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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一章 供桌下,抽屜裡

第九百五十一章 供桌下,抽屜裡

昏黑的屋子裡,原先燃着的兩根香燭已經燃盡,

只剩下新點的兩根香燭豎在那供桌上,碗裡,地上那鐵盆裡燃着的紙錢,竄動着些火苗,映着這屋裡,燭火旁幾道身影。

那中年女人說着話,臉上沒了笑容,沒什麼表情的側過些目光,

似乎是望着那神龕上,旁邊倒扣着幾張相片中的一張。

“拿去花吧,可別說我忘了,沒孝敬。”

中年女人看着那旁邊倒扣着幾張相片裡的一張,臉上沒什麼神情,再出聲說了句,拿着那沓還沒搓揉開紙錢的手一擡,

將那沓沒揉開的紙錢扔進了那鐵盆裡,鐵盆裡還燃着的些紙錢被壓滅了火苗,

只剩下絲絲縷縷的煙氣往上瀰漫着。

旁邊,站着燭火旁的那婦人,依舊只是望着中年女人,眼底帶着些心疼,混雜着些痛苦。

站在一旁,廉歌看了眼那燭火旁站着的婦人,再看了眼那蹲在鐵盆前的中年女人,

也沒出聲多說什麼,只是看着,聽着這屋子裡,在耳邊響着的些聲響。

……

絲絲縷縷的煙氣從那熄滅了火苗,只還帶着些火花逐漸侵蝕着的黃紙錢上,鐵盆裡往上縈繞着,

蹲在那鐵盆前的中年女人再緩緩轉過頭,再望向了那神龕上,靠牆立着的黑白照片上那男人,

“……老公,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在下面過得還開心嗎?”

望着那黑白照片上的男人,中年女人臉上再露出些笑容,

旁邊,那先前裝着紙錢香燭的紅色塑料袋子裡,紙錢香燭已經用乾淨,顯得有些空,

先前樓道口那老太太送的幾個油桃,或是落在那裝過黃紙香燭的塑料袋子底,沾着些黃紙錢上落下灰燼,或是滾落到了牆角邊,沾滿了地上的灰。

“……我們剛在一起那會兒,過的頭一個生日,可真是開心。”

“……那會兒,我們在自己家裡做了頓飯,炒了好幾個菜,有青椒炒肉,有……”

“……我坐在你旁邊,給你夾菜……”

中年女人臉上笑着,擡着頭,對着那黑白照片上的男人出聲一句句說着,

隔着中年女人和那神龕之間的供桌上,豎着的燭火竄動着,

映在那照片上,也映在中年女人臉上。

那黑白照片上,男人笑着,供桌前,蹲着的中年女人也笑着,

“……吃了晚飯,天還沒黑,我們還沿着河邊走了一圈。”

“……河邊還有賣水果的攤子,你喜歡吃油桃,我買了一斤。”

“……走累了,你說你揹我。你揹着我,我幫你提着油桃……我們就那樣,往家走。”

“真好啊……”

說着話,仰着頭,香燭上竄動着燭火的火光映在中年女人臉上,

中年女人臉上還笑着,漸止住了聲。

“老公……”

又再頓了頓動作,中年女人再擡起頭,朝着那神龕上,黑白照片上的男人望着,再出聲接着說道,

“老公,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得,我們對門的鄰居嗎?也是我常去那家麪館的老闆。”

“……今天吃了午飯過後,想着去給老公你買些香燭紙錢幫你過生日,出去的時候就再去了趟那家麪館。”

臉上還掛着些笑容,中年女人蹲在那瀰漫着些煙氣的鐵盆前,擡着頭,對着神龕上黑白照片上的男人出聲說着,

“那家麪館的老闆,也就是我們對門鄰居,聽他說,他們的兒子要結婚了,聽着別人說,是個很懂事的姑娘。”

“……以前啊,他家還老是爲兒子的婚事犯愁呢,現在好了,他們兒子也要結婚了,也成家了,他們也能頤養天年了……聽他們說,他兒子兒媳啊,打算最近一兩年就要小孩,結婚過後啊,住得地方也離他們不遠,方便時不時回來看看他們,也讓他們能幫忙照顧照顧孩子……”

“……真好啊,真是溫馨啊,兒子成家立業,兒媳孝順,子孫在旁邊……”

中年女人出聲說着,擡着頭,臉上帶着些笑容。

旁邊,那站着,儘量靠着牆邊的婦人,看着中年女人臉上的笑容,聽着中年女人的話,眼底卻愈加有些痛苦,

不禁朝着中年女人想走近些,又緊跟着止住了動作,只是往着牆邊再退遠了些,望着中年女人。

“……咳咳……”

似乎受到這屋子裡,瀰漫着的陰氣鬼氣,怨氣侵蝕,

中年女人不禁佝下腰,連着咳嗽了好幾聲,

只是臉上的笑容卻沒褪去,還笑着,再擡起頭,朝着那神龕上供着的黑白照片望着,

“老公,要是你還在,我們有孩子,也該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吧。”

臉上笑着,擡着頭,說着,

中年女人再起來些身,往着那擺在神龕前,當供桌的長桌前傾着些身子,

伸手將那桌子下的個抽屜拉了開。

旁邊,那望着中年女人的婦人,有些枯槁的臉上愈加痛苦,渾身有些顫抖着。

站在一旁,看了眼那婦人,那神龕前的中年女人,廉歌再轉過視線,

看了眼那被中年女人拉開的抽屜。

拉開的抽屜裡,

顯得有些擁擠,擠着幾個類似的東西。

是個稻草紮成的小人,能看出人形,頭顱,身軀,四肢,

其上還貼着張黃紙,黃紙上落着些字跡。

幾個稻草小人就或橫或臥,散亂擠在那抽屜裡。

“……真好啊,那一家人多好啊……”

還笑着,說着些話,中年女人伸手將那抽屜裡,其中個貼着黃紙的稻草小人拿了出來,

捏着,似乎用力着,緊攥在了手裡,

任由那裝着些稻草小人的抽屜還敞開着,

中年女人再重新蹲回去些身,蹲在那還被些火花侵蝕着些黃紙錢,瀰漫着些煙氣的鐵盆前,

“……他們還讓我去參加婚禮呢,我沒答應……我這種人,去了多晦氣啊,老公你說是不是。”

“……回來的時候,還看見那家人出門,說是去酒店看辦酒席的地方,真好啊……”

擡着頭,對着那神龕上,黑白照片上的男人說着,

再低着頭,中年女人笑着,看着手裡攥着的稻草人說着,

“……真好啊,這一家人多好啊,多溫馨啊,兒子成家,兒子兒媳孝順……多好啊……”

臉上笑着,出聲說着,

中年女人手上似乎愈加用勁,那被中年女人攥在手裡的稻草人被捏得有些變形,身軀扭曲,頭顱漸貼近胸口的位置,

“……可是,我和老公你這麼好,好不容易在一起,都不能團圓,憑什麼他們能夠這麼美滿!”

中年女人臉上還笑着,眼底卻流露出些怨毒,死死盯着被她攥在手裡的稻草人,

“……憑什麼!”

手上愈加用力,攥緊着那稻草人,中年女人怨毒着,聲音漸大的吼着。

旁邊,那婦人望着中年女人的模樣,眼底愈加痛苦,混雜着愧疚,渾身顫抖着。

屋子裡,陰氣鬼氣愈加瀰漫,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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