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終於來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
一切,或許會在今晚結束……
乾清宮後偏殿中,燭火昏黃,長公主進去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兄長就站在那昏黃光線之間,忽然感到一陣恍惚。
她從沒想到過,他們兄妹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可是怨誰?
“嫣然,你來了啊!”雍和帝淡淡一笑,笑容說不出的冷清。
長公主勉強笑道:“皇兄傳召,臣妹如何敢不來?”
“是啊,”雍和帝一笑,嘆息般道:“你一向來最是守規矩懂事的。”
長公主身體一僵,下意識緊了緊手心,無聲笑笑。
雍和帝嘆息着,幽幽道來,從當年宮中一起長大,說到各自成家,說到他登基爲帝,說到這麼多年下來,說到如今……
他待她不薄。
長公主也明白他這意思,是的,捫心自問,他待自己的確不薄。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即便再不薄又怎樣呢?她的丈夫替他死了,這是事實!
這是不管怎麼說破天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她心裡的怨,這麼多年的形單影隻的淒涼,向誰訴說?
“嫣然,你是朕的胞妹,朕不會對你怎樣。無論你做錯了什麼,朕都不會動你。你告訴朕,阿湛究竟是不是朕的兒子?當年你與皇后一同生產,究竟有沒有將嬰兒掉包?”
雍和帝猛地擡頭,目光如炬,冷冷的盯着長公主。
長公主心臟猛地一陣緊縮,眼淚一滴滴的落了下來,順着臉頰往下流:“皇兄你也不相信我嗎?你真信了外邊那些謠言?阿湛是我的兒子,這一點不會有錯!”
“是嗎?”雍和帝冷笑:“那麼外邊那些謠言所指,你要如何解釋?朕想要聽一聽,你如何解釋?”
長公主悽然一笑:“那些都是謠言,我爲什麼要解釋?皇兄,你如此要求臣妹,不覺殘忍嗎?”
“是嗎?”雍和帝盯着她,慢慢道:“你發誓,你跪下發誓,若此言不實,你所生的兒子不得好死!斷子絕孫!你發誓!”
“不!”長公主狠狠一顫,搖頭流淚道:“皇兄,我是一個母親,我不會拿自己的孩子發誓,不會……”
“不會,還是不敢?”
“皇兄,阿湛真的是我的兒子,真的是啊!皇兄你要相信我!”
雍和帝沉沉嘆氣,痛苦的閉上了眼,無比疲憊的道:“嫣然,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肯好好的說實話嗎?你應該知道,這是朕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了,你難道真想讓慎刑司的人問話?”
“皇兄!”長公主大驚,臉色霎時變得雪白,不敢置信看向雍和帝。
到底是自己疼了護了這麼多年的胞妹,見她如此雍和帝也有些不忍,只是此事實在要緊,容不得他心軟,便硬着心腸道:“嫣然,給朕說實話,朕可以發誓,絕不會動你和孩子!孩子是無辜的,你——朕相信你只是一時糊塗!之後只能將錯就錯,朕真的不會怪你!”
長公主心中一痛,癱軟跌坐在地,彷彿被抽走了魂魄,眼淚一滴滴不停的從眼中滾落下來,只是哭着,喃喃的不停的說着盧湛是她的孩子。
雍和帝竟對她說出如此冷酷絕情的話來,長公主心裡要說一點也不傷心那是假的,多多少少都有幾分心冷。
慎刑司?他竟然要送自己去慎刑司!
若沒有駙馬替他送命,他早已成了一抔黃土,還能站在自己面前說什麼送自己去慎刑司嗎?
呵呵,說的倒是好聽,什麼只要自己招認了,不會對自己和孩子怎樣。
然而,真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和太子還能在京城裡生活下去嗎?從此以後還有臉見人嗎?
自己也就罷了,這麼多年了,即便追隨駙馬而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太子呢?他自幼身居高位、風光無限,一朝打落塵埃,他如何受得了?他今後還能活嗎?
光是想想,長公主便覺得心疼!她是不會說的,哪怕一死都不會說……
長公主垂頭掩面嗚嗚咽咽的哭個不停,口中叫着皇兄,一聲聲喃喃不知說些什麼。
雍和帝有些不耐煩起來了,蹲在她跟前,沉聲道:“嫣然,朕再問你一遍,你跟朕說實話,好嗎?事成之後,朕命人護送你和孩子去江南隱居,沒有人會說閒話,你們一樣可以生活的很好,嫣然,你信朕!你是朕唯一的胞妹,朕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了,沒想到還要殺了自己的胞妹!”
“我已經說了啊,可是皇兄你不相信……”長公主流着淚。
雍和帝的神色有兩分沉了下來,冷冷的看着她。
是的,他不信。
既然她如此油鹽不進,那也就怪不得他這個做皇兄的不講情面了……
長公主彷彿被他的眼色給嚇壞了,心中一跳,面露猶豫之色。
雍和帝見狀精神一振,急忙又道:“嫣然,你再想想,跟皇兄說實話,好嗎?”
長公主猶豫着,到底輕嘆着開口:“皇兄,其實當年確實——”
她慢慢的說着,湊近雍和帝,冷不丁袖中一手握着一枚銀針猛地朝雍和帝肋下刺去——
雍和帝悶哼一聲,頓覺身上一麻,驚怒交加想要開口再說什麼,卻發現喉嚨裡也已經出不了聲。
長公主輕輕一推,便將他推倒在地。
雍和帝身體僵硬,一動也動不得,只一雙眼珠子可以動,他又驚又怒,怒視長公主,心裡悲憤異常。
這件事是皇室醜聞,他並不想太多人知道,在此問話,只有他和她,甚至連暗衛都撤走了。
卻不料她竟會如此狠心,對自己下此毒手!
長公主輕輕一笑,淡淡道:“皇兄想知道,我便告訴皇兄吧!沒錯,盧湛纔是你和皇嫂的兒子,太子,是我和駙馬的孩子!別瞪我,如果沒有駙馬,皇兄早已死了,可如今皇兄到底做了幾十年的皇帝,這皇位傳給了駙馬的血脈,天經地義,皇兄你說是嗎?這筆賬,怎麼算虧的都不是皇兄啊!”
雍和帝瞪大了眼睛怒視長公主,心裡憤怒的咆哮,只是卻半點也拿長公主無法,長公主笑得十分燦爛,燦爛得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