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大營將士湊在一起,勾肩搭背,推杯換盞,有酒有肉,比過年還要熱鬧,尋常對蠻子,就算打勝仗,也難有開懷的時候。
李海棠尋找機會和流蘇告別,等了好一會兒,流蘇周圍的人太多,看她言語帶笑,似乎恢復以往的活力了。
“這下,流蘇應該能放心,不會做傻事。”
張如意遠遠的看着,臉上帶着笑容,能看着姐妹們幸福,對她來說是,十分有意義。
李海棠沒有說話,她始終保留一點現代人的理念,男人再好,也不能給自己全部的安全感。
至少得保持人格獨立,有自己的思想,不說有事業,至少也要有謀生的本領和一技之長,做依靠男子的菟絲花,不是長久之計。
“娘子,天色不早,馬車都已經準備好了。”
蕭陵川擡頭,月牙掛在樹梢,已經到了掌燈時分,校長周圍滿是火把照亮,士兵們載歌載舞,圍繞着篝火,中間有人在烤全羊,這般鬧下去,還一定到什麼時辰。
“走吧!”
李海棠點頭,也不是不回來,就算在京都,還是能給流蘇通信。
時間緊迫,她沒有久留,轉頭和張如意,藍衣二人告別。
季秋在京都的百花酒鋪子,轉手給李海棠,她現在成了酒鋪的東家,此行季秋本是想跟着一起去,不過放心不下藍衣和家裡的胖小子,只能留在邊城。
此行往京都走,京都的天氣炎熱,肯定會水土不服。
大人還好說,豆包才一歲多,李海棠臨行前,光是藥材和藥粉,準備了一週,這些多預備着準沒錯,早晚能用上。
“海棠,何寶珠就交給我,保準讓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也不敢弄出幺蛾子。”
張如意記仇,尤其是何寶珠讓手下人,用匕首劃藍衣的臉,就算丫鬟死了,這口氣她始終憋着。
李海棠挑挑眉,張如意不說,她還真把這號人給忘了。丫鬟死後,何寶珠沒來鬧事,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安靜下來。
不是李海棠軟弱,而是一些不相干的人,不能在她腦海裡留下什麼印象,懲治過後,也犯不着因爲這樣的貨色不開心。
“是你太寬厚,若是在京都,她這麼囂張,怕是屍體都找不到的。”
張如意見此,跺跺腳,嚴肅地道,“海棠,你就是個好性子,在邊城還好,你知道,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京都……”
李海棠身份特殊,但是她畢竟長在鄉野,光憑這一點,就得讓京都那些高門貴女看不起,表面上交好,背地裡不一定幹什麼勾當。
那些大家閨秀都是人精,表面上不得罪,卻保不準暗地裡不使絆子。
當年她在京都,也是有一個官員的小姐,從南邊的蘇城而來,以爲自己是才女,高傲看不起人的。
“後來,那位小姐如何了?”
李海棠給自己敲響一記警鐘,好姐妹說的沒錯,你不想害人,卻不能保證別人不來害你,所以若是遇見有那等心思的人,必須心狠,使出雷霆手段,至少也能殺雞儆猴,讓別人掂量着。
“死了。”
張如意麪色漠然,真正地顯現出世家女的氣勢來。
其實很簡單,遊湖的時候,被幾個小姐商議,把人從船上推下去,其餘人看到,也不會說出來,假裝那位才女意外落水,等船孃救人,人上岸,早已氣絕。
而那些看起來很驚慌的小姐們,就坐在船頭,觀看她整個死亡的過程。
當然,張如意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她和那位死去的小姐不認識,犯不着爲那人出頭。
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少,有人失去名節,有人發瘋,有人被整治得如鵪鶉,誰手腕狠毒,誰才受人尊敬。
說白了,就是賤!
“你還是太單純,所以我放心不下你,你知道京都都什麼人啊!”
張如意操碎心,高門大宅,後院比花樓還骯髒,你想不到的骯髒,丫鬟小廝之間,丫鬟和主子之間,有那膽子大的,小妾和家丁之間,關係複雜,剪不斷,理還亂。
一個個的,滿口仁義道德,但是做出來的,根本不是人事。
張如意就知道,其中有以爲和爹爹張崢交好的大人,小娘子早就玩膩味了,開始對四處張羅細白嫩肉的小童子,每日晚上宿在書房裡成事。
“那家夫人不知道?”
李海棠瞠目結舌,想是一回事,但是被張如意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她打了個激靈,渾身起雞皮疙瘩,她是嚮往京都的繁華,誰料繁華只是表象而已,下面,有那麼多的污穢不堪。
“當然知道!”
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呢?夫人還忙着對付後院的小妾,給她們下避子湯,絕育藥,只要不弄出庶子庶女的噁心自己,其餘的可以看開,不重要。
自家老爺找小童子,反正不會弄出個野種,她們索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夫人出身高門,自然是端莊持重,但是也有些門第不高的,爲討好男人,送小妾,送小童,那方法,讓人眼花繚亂,頻頻刷新三觀。
“我真是恨不得到京都去,就怕你被那些人騙!”
張如意見此,又趁熱打鐵,其實她說的這些都不是憑空杜撰,而是的確發生的,雖然不是每家每戶都那麼腌臢,但是高門十有八、九就是這般。
京都一個牌匾砸下來,十個人至少有兩三個是官兒,剩下的,和官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李海棠頻頻點頭,心裡卻覺得有點好笑,尤其是張如意那個表情,就好像在說,“妹子啊,除了姐姐我,其餘都不是好人,一定要小心防備!”
這些話,她都放在心裡,提醒自己多注意,這總不會有錯。
因爲一些原因,無論是她,還是哥哥玉非翎,都沒有認親,到玉家的族譜裡,所以她就裝什麼都不知道,先過起自己的小日子。
只是她有點感覺,就算蠻子和曾彥不蹦噠,她此行也不會很順利。
“好了,吃食都給你放在小包裹裡呢。”張如意抹了一把眼淚,藍衣同樣紅着眼眶,至少短時間,姐妹們是見不到面的,只希望,三人還能早日團聚,和以前那般,品茶閒聊,說說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