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生產是一道鬼門關,李海棠已經走了一遭,蕭陵川不能把親手把她送進去,想起生產的時候,她流着眼淚的模樣,蕭陵川感覺心裡鈍痛,就好像用刀子紮了一下。
小心地收好李海棠的落髮,蕭陵川從袖兜裡拿出了一根釵環,上面帶着個紅色珊瑚珠子的墜子,替她插入發中。
“夫君,哪來的釵環?”
李海棠對着銅鏡照一下,生產以後,她眉眼出落得越發的水靈,眼神明亮而有神,眼底深處,少了一抹銳氣,多了一些平和之感,比從前似乎更加誘人。
她的長相屬於豔麗的類型,但不似牡丹花那麼雍容,也不豔俗。
平日,李海棠只戴自家野人夫君送的海棠釵環,她很久都想不起來換樣。
她的首飾很多,但是想想自己滿頭珠翠,那脖子都被壓着難受,所以她選擇一切從簡。
“送你的,正好趕上過年,帶着喜慶。”
蕭陵川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只在眼神深處有一點波動。
前段時間陪着自家娘子逛街,看到一個路過的富商夫人,頭上帶着紅珊瑚的墜子,和這個不太一樣,但是也很好看。
李海棠無意中點評一番,蕭陵川當即記在心中。
北地的所有首飾鋪子,他派手下都尋找遍了,也沒找到一模一樣的,就是黎城,也沒有。
後來,他輾轉,經過多方打聽,找到那日路過的富商夫人,問起頭上釵環的事。
富商夫人眼珠子那點沒凸出去,找她一個月,只爲這麼一根珊瑚簪子。聽說是他娘子喜歡,富商夫人特別感動,這年頭,還有人爲娘子的喜好而輾轉,不辭辛苦的好男人幾乎要滅絕了。
富商夫人要把珊瑚簪子送給李海棠,就當做禮物,但是蕭陵川拒絕了。
珊瑚簪子再難得,別人有,自家娘子必須有,他可不會讓娘子戴別人的二手貨。
在得知富商夫人是在南邊小島上採買的後,蕭陵川又專門派人去辦事,這一趟又折騰三個多月,才帶回這一根紅珊瑚的釵環嗎,搭配的還有一對耳墜。
可是這些,他沒有說,所以李海棠並不曉得。
“夫君,我不常戴釵環的。”
雖然如此說,李海棠還是很歡喜,對着鏡子左看右看,的確,配上紅色的襖裙,就和新娘子差不多了。
“那也要有。”
蕭陵川時常會送自家娘子禮物,大半都是自己做的,只因爲他沒多少銀子,家裡的經濟大權,都掌握在李海棠手中。
不藏私房錢,要給娘子買買買,該怎麼辦?
蕭陵川有自己的辦法。邊城有一家武館,裡面有擂臺,類似格鬥的方式,打一場贏多少銀子。
下面的看客可以押銀子作爲賭注,他眼光獨到,沒錢就去賭幾把,爲了買珊瑚釵,他帶着面具親自上場,就爲了賺錢,有銀子才能實力寵妻。
這一切,被雲驚鴻偶然察覺,雲驚鴻很疑惑,“你買嫂子喜歡的無可厚非,爲啥不喜歡的,你也買呢?”
“那也要買,萬一有一日,海棠她改變口味,又喜歡了呢?”
蕭陵川是這麼回覆的,當時雲驚鴻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真沒想到殺神一般的蕭陵川,竟然是個妻奴啊!
夫妻倆成親也沒幾年,家裡隨處可見蕭陵川買的東西,大件小件,多不勝數,李海棠一直忽略個問題,錢都是哪來的?
夫妻倆耳鬢廝磨一會兒,又手拉手到門外看雪景,二人合力把小豆包哄着睡着了,這才往城北大營的牢房趕。
今夜,很難得的是風不大,有的人家門前掛上兩盞大紅燈籠,紅燈趁着白雪,總是那麼的好感。
風裡夾雜着寒意,李海棠被自家野人夫君包裹在他的大氅裡,夫妻倆幾乎和連體一般,慢慢悠悠地向前走。
家家戶戶,有笑聲,也有尋常的吵鬧聲,高麗紙上,晃動着人影。
“又是一年,去年這個時候,咱們還在西北。”
李海棠發現,自己特別喜歡回憶,或許是那段日子太過緊張和刺激,她有時候夢裡,還會夢見自己從高處下墜,而後驚醒。
“明年,或許咱們就不在北地了。”
蕭陵川用手撫下自家娘子額角上的落雪,輕聲道。
如果大齊戰事穩定,擊退蠻子,他就履行承諾,帶着娘子四處遊山玩水,體會不同地方的風土民情。
這一次,不再趕路,露宿荒野,而是慢慢悠悠地向前走,在每個城池都多停留一些日子。
娘子喜歡各地的小吃和特色,他就都學會,等以後回家的時候,還能給她做。
蕭陵川想,自己覺得最幸福的時候,無非就是和李海棠在一起,親手給她做飯,看着她吃得香甜,他就有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這是他心中所想,也是早就計劃好的事。
唯一的意外,是小豆包提前來了,夫妻倆出門,還要帶着這個磨人的包子。
“明年不在北地,難道在京都嗎?”
李海棠又一次誤解,她始終沒有忘記,娘阮氏的遺願,讓她帶着小弟去一趟京都的阮家。
即便是她現在對阮家很沒好感,仍舊要走一趟,畢竟,她佔着原主的身子,很多都是推卸不掉的責任。
天太冷了,冷到張嘴說話,都感覺牙齒冰冷,嘴脣打哆嗦,也難怪阮平之受不了,整日躲在炕頭上,看書打發時間。
夫妻倆沒說上幾句話,已經到達京都的城北大營牢房。
牢房內,油燈昏暗,裡面有一面火強,並不是很冷,李天師在最裡面一間,自己佔據一間,聽到腳步聲,他睜眼一看,對着李海棠大叫,“娘,娘!”
“夫君,他在叫我?”
李海棠咳嗽兩聲,假冒天師看着比她還大呢,而且,她終於知道爲什麼第一次見李天師,覺得他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氣質。
許是因爲他和小娃子的智商差不多,人單純,所以心思純淨,而沒有任何的污濁。
也是,對方還真會選人,換個心眼多的,恐怕都裝得不像了。
“難不成他叫我?”蕭陵川黑着一張臉,很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