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她的爸媽都還沒走,他們給她講故事,一切都是那麼的幸福溫馨。可是突然間,她的爸爸媽媽不見了,她慌張的到處尋找。終於在遠處她看到了他們,她趕緊追着他們的方向跑去,可是他們卻是笑着向她揮揮手,然後轉身離去了。
不管她怎麼追都追不到,只能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越走越遠了。
“你們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真的好累,我好想你們。”
“別走啊,你們快回來,快回來!別丟下我……”
“大丫,乖,別怕,娘在身邊呢,大丫乖!”
王氏趴在炕邊上,不知不覺中就睡着了,半夢半醒間就聽見柳大丫的哭聲。
見柳大丫睡得不踏實,眼角還有流下的眼淚,她將自己的衣袖伸過去把柳月眼角的眼淚拭去,然後伸出手輕輕的在柳大丫的背部邊拍,邊安慰着。
過了一會兒,柳大丫便睡的踏實了,夢也隨着消失了。
清晨天還沒亮,柳月便醒來了。
坐起身子,伸伸懶腰,這一覺醒來,她感覺渾身都舒服多了。
隨手摸了摸身邊,空的。不對啊,王氏呢?
柳月急忙回過頭來一看,原來王氏趴在炕邊上就睡了。
她的手上還拿着給她退燒的帕子,想來是照顧了她一整夜。
老天爺,也算是對她公平的,讓她來到了這裡,重新感受了一下母愛。
這種被呵護的感覺,真好!
原本柳月下了牀,想要把王氏給擡到炕上繼續睡的,可是她下去之後才發現,她根本就沒有那個本事將王氏給擡起來。
於是只好輕聲細語的在王氏的耳邊,道:“娘,您回炕上睡。”
王氏聽見了柳大丫的聲音,便睜開了眼睛,驚喜的看着柳月,“大丫,你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了?”
見王氏第一時間就關心她的身體狀況,柳月的眼淚一下子沒忍住就掉了下來。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娘,我沒事,就是剛剛……眼睛裡好像進沙子了,娘,來,我扶您到炕上睡。”
柳月胡亂將眼淚給擦掉了,然後把王氏給扶到了炕上。
“大丫,你這是要去哪兒?這天還沒有亮呢!”
王氏躺下後,卻見柳大丫不繼續睡了,此時她已經穿好了襖子,一看就知道要出門。
“娘,您放心的睡吧,我在辰時之前就會趕回來的。”
“大丫,要不娘陪你一塊兒去吧。”不知道柳大丫要幹什麼,去向何處,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想想柳大丫昨日傍晚回來時那副虛弱無力的樣子,王氏的心裡就更加的難受和擔心了。
“不用了娘,我熟門熟路的,一會兒就回來了,娘,不說了,我先走了。”
王氏見柳大丫揹着昨日晚些時候回來的一些花花草草的東西就走了,心裡還是挺好奇的。
這丫頭究竟是要幹什麼?似乎從汪寡婦家回來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哐哐哐。”
“誰啊,一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嘎吱”一聲,門被打開了。
“我說誰呢這麼一大早的,原來是大丫啊,你來找我,你就不怕你奶奶知道了,又要攆你出家門了嗎?”汪寡婦帶着疲倦的嗓音問道。
“這麼一大早的,大家都還沒有起牀呢,再說了,只要汪姨您不說,沒有人會知道我來找過您的。”
“你找我什麼事?”汪寡婦打了一個哈欠,問道。
“那個汪姨,您能告訴我去縣城的路怎麼走嗎?”
“合着你要去縣城啊?”
“是啊,如果我不去縣城的話,就要被我奶奶趕出家門了,到時候我與金家公子的婚事恐怕也得黃了,汪姨您說是吧?”
汪寡婦轉眼就明白了柳大丫意思,她若不能嫁給金家公子,那麼柳大丫寫下的欠條也就白寫了,這人她也白救了。
“好,現在還早,你去村東頭等着,一會兒就有進城送菜的村民,到時候你就搭他們的牛車進城!”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爲了自己的一兩銀子,汪寡婦爽快的告訴了柳月。
“謝謝汪姨,還有……”
“我明白,放心吧,我會保密的。”汪寡婦一眼就看出了柳大丫的心思。
按照汪寡婦所說的,柳月來到了村東頭,清晨的溫度的確是有點涼,數九寒天,萬物似乎都沉眠在寒冷的空氣中,身上單薄的破棉衣根本不能禦寒,柳月凍得渾身打哆嗦。
“大叔,您能載我一起進城嗎?”等了好半天,柳月終於看到了一位把自己包裹嚴嚴實實的大叔架着牛車過來了。
“這不是大丫嗎,上來吧!”大叔一眼就認出了柳大丫,便同意她上了牛車。
坐上馬車後,柳月找出自己從王氏那兒拿來的線,把她昨日找來的藥材都倒了出來。然後將它們挨個挨個的分好類,各自捆在了一起。
這樣一來,若是要賣的話,那就方便多了。
“大丫,起這麼早,你這是進城幹甚?”大叔好奇的看向柳月。
“我去辦點事,大叔,您什麼時候回來?”
“我把這一車的冬菜賣了就回來。”
“那……回來的時候,我還能搭您的車嗎?”柳月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叔,問道。
“可以啊,沒問題!”
見大叔如此爽快的答應了,柳月急忙道謝,“謝謝大叔!”
這一路顛簸得厲害,牛車沒有遮擋,寒風瑟瑟的刮在柳月的臉上,如刀割般的痛。
她是在溫室裡長大的花,從未感受過平民般別無長物的生活,更別提是自己賺錢養家了。
就算早出晚歸,也從未經歷過路途中帶來的顛簸,也從未體會過寒風吹在臉上到底是怎麼一種冷冽的痛。
現在倒好,她該體會的體會了,不該體會的也都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