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好歹也是你養母，你這麼直呼其名，真的很不好。”姚香香淚眼朦朧的指責道。
白琳琅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很不明白，爲什麼你總是那麼能顛倒黑白？”
“我沒有！”姚香香神色間充滿了委屈，纖長的睫毛顫抖中不已，淚更如雨下。
“白琳琅！你在幹什麼？”蘇然被人擡進來時，看到白琳琅站在牀前，香香卻不停的在抹淚，立即就喊道。
白琳琅回過頭，看到蘇然來了，微微眯了眯眼睛，“我來看看她，順便問問羅秀的事情。”
“香香剛剛纔喪母，你怎麼這麼惡毒的來找她問這樣的問題？”蘇然憤怒道。
“香香不用你來看她，你現在給我出去！”
白琳琅勾起脣，輕笑，眸中目光淡淡的掃過蘇然，漫不經心的邁步離開房間。
這樣不經意卻似是飽含輕視的眼神，看得蘇然氣的胸口不停的起伏着。
不等白琳琅徹底離開，蘇然已經問道：“香香，你沒事吧？她有沒有欺負你？她要是欺負你了，娘幫你教訓她？”
這話似乎與前世某些聲音重複着……
但白琳琅的腳步也只是一頓，接着就掀開布簾離開。
“我沒事，就是想起……我忍不住，跟先生無關……”姚香香抽噎的說道。
……
白琳琅從姚香香的房裡出來，直接出了白家的院子。
代天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沒有打擾她，只是同情的看着她。
白琳琅纔是那個女人的親生女兒，但偏偏那個女人眼裡一點都沒有白琳琅的影子。
冬日的陽光有些暖，姚琳琅找了一處院牆靠上去，似乎享受着陽光的溫暖。
這個地方曬太陽真是極好的，一下子身體就變得暖洋洋的了。
她擡頭，伸出手，想握住灑落在她眼前的光線，陽光落入眸心，有一點點刺痛。
“不喜歡就離開白家！”代天皺眉，忍不住的說道。
白琳琅沒有開口，眼底眸色起起伏伏，讓人看不穿看不透。
突然，一輛馬車行駛到了跟前，方菲拉開車簾，衝着白琳琅喊道：“小姐！方姨讓我來接你！”
白琳琅有點驚訝，不過她現在也不想去其他地方，就帶着代天上了馬車去了方家。
到了方家之後，方姨已經在房裡等着她。
白琳琅進屋之前，留代天在外面等着。
房裡除了方姨和白琳琅就再沒有他人。
“我剛剛去見了薛老，他已經答應收你爲徒，你拿着這個身份去跟你父親要一個嫡女的身份！”方姨看着白琳琅有一會，在她臉上沒發現什麼明顯的情緒外露，心中有些滿意，便直接說道。
“啊？”姚琳琅驚訝過了頭，沒反應過來。
“白家畢竟養了白香香十幾年，在白家，姚香香挺合白老夫人的心意，所以你父親就就算不顧及蘇然的想法，也會考慮一些白老夫人的想法。就算姚香香不是親女，也能作爲養女帶回白家。”方姨示意白琳琅坐下去，她們慢慢再說。
白琳琅臉上浮現若有所思的表情，“方姨，你的意思是說，不管羅秀會不會死，姚香香還是肯定會留在白家？”
“不，羅秀肯定會死！她亂了白家的血脈，白家容不得她，但是若是白家還想用姚香香，就不能親自出手殺了羅秀，避免被姚香香記恨，以後壞了事情。”方姨搖頭道。
“爲什麼一定要留她在白家？”沒有了外人在，白琳琅忍不住流露出一些陰霾和恨意。
前世白香香留在姚家，她因爲自幼生長在鄉下，不識字，不知禮，無知又怯懦，被白香香襯托的卑微不堪。
如今白香香成了姚香香，卻要和她一起回白家？
在白家生活了十幾年的姚香香，和在鄉下生活了快三十年的她，對比起來，她就算學了再多的東西，有些閱歷經驗和交際人脈也是比不上從小生活在京都的姚香香。
難道再要重複前世的悲劇？
“大家族裡面每一個子女都是從小培養，就算庶女不如嫡女，那也是自小就教養起來的，這其中花費的心血不足以外人道。他們不會輕易放棄一個人，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纔是他們的本色。”方姨目光有些恍惚，似是想到了什麼往事。
白琳琅握緊了拳頭，她很想說大不了離開白家！
但是褚鳳歌怎麼辦？
沒有身份背景的她還能留在褚鳳歌這樣的天之驕子身邊嗎
哪怕是褚鳳歌傻了，她要想做褚鳳歌的妻，也必須是白家的人！
白琳琅心口抽痛，褚鳳歌是她的執念，她放不下！
“方姨，我所學所會跟京都小姐比起來會如何？”
“你雖然天資聰穎，但是還是所學太短，又太雜，如今女學裡的那些京都小姐，都並非是來自京都貴族圈子的頂級閥門。她們不是來自旁支，就是家族庶女，所以無論是她們的談吐，還是學識在京都都算不得什麼。京都裡面不乏天資優良的大家閨秀，很有才、有德或者是有貌。”方姨神色複雜的說道。
傳承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家族，所教養出來的女兒又怎麼會差呢？
白琳琅低下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還是不夠強。
“越是大家族，越是在意嫡庶之分，若是能讓你父親將你記在他嫡妻的名下，光這個身份，日後你就會多了幾分資本，不會輕易被家族放棄拋棄。”方姨從聽到蘇然將姚香香從姚家村接到白家時候，就已經知道姚香香這次是不會再離開白家了，所以她果斷地用了已經想好了辦法。
去女學找了薛老，與她談了一個交易。
她雖然已經離開京都二十年了，但京都的形式她清楚的很，本來她還不會想的太多，但這些京都小姐的到來，還有白牧原的到來，還有褚鳳歌……
這些人哪個都不應該出現在梅隴鎮，但偏偏他們一起出現了，這裡面與他們唯一都有牽扯的就是梅龍鎮上唯一的這個女學。
這樣一來，薛老的身份就不得不引起她的重視，好在查出來的消息，也沒讓她失望。
以這人的身份，引來這些小人物，倒還是委屈了他。
所以這其中肯定還有別的事情，她雖一時查不到，不代表永遠查不到。
如今當她查到消息時，白琳琅也進了白家，她很快便用到了這個消息。
“可是……”白琳琅自然是知道方姨是爲了她好，可是她又是怎麼讓薛老答應她收她爲徒？
其三百七十九章小六找去（二更）
“方姨！你到底是誰？”直到今日，白琳琅才面色複雜地問出了這一句話。
這句話她忍了五年，沒想到今天還是問出了口。
“不過是一個被家族剔除族譜，趕出家族的孤苦女人而已！”方姨愣了一下，輕描淡寫的說道，她沒有隱瞞，但也沒有詳細說下去。
白琳琅抿了抿脣，直到方姨不想多說，所以她選擇了不再問。
“薛老這幾年都沒有收我爲徒的意思，現在突然收我爲徒，是因爲方姨你嗎？”白琳琅腦補的有些多，看着方姨的眼神就有些玄妙。
“你不要想的太多，他之所以答應，也不過是和我做了一個交易，他答應收你爲徒，而我答應教他孫女一年。”方姨沒好氣的說道。
白琳琅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方姨！你要教薛老的孫女什麼？”
不說薛老自身的學識，就是薛夫人的學識也不輸給方姨，可他們怎麼就讓薛小姐跟着方姨學習。
“薛老身份雖然不俗，卻是草根出身，薛家一門清流，但基礎太淺，再有學識，卻沒有底蘊。”方姨似是而非的說道。
白琳琅聽方姨這麼含糊的跟她說，顯然這裡面有些話不能明說。
“我去女學那麼久，卻從未見過薛小姐！”無奈，只能轉移了話題。
“日後總有見的時候，有些時候你們可以一起學學。”方姨意味深長的說道。
“方姨……你是不是要教她一些祖傳的不能傳外人的東西？如果是這樣，我寧願不拜薛老爲師。”白琳琅身邊在乎的人並不多，被人在乎她，她更在乎別人。
方姨如今在白林立的心裡和姚大妞差不多重要了。
她不捨方姨娘爲她勉強自己，更捨不得方姨因爲她而失去什麼。
“無妨。”方姨安慰似的摸了摸白琳琅的頭，那些東西即不教給薛小姐，她也要帶到棺材裡面去。
……
梅隴鎮上，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身邊帶着一條小黑狗，在街上慢慢走着，一邊走一邊張望着。
她忘記姐姐住在哪兒了……
天漸漸黑了下來，姚六妹終於知道害怕了，忍不住的啜泣起來。
“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你去哪兒？你娘呢？”
……
很快就有不少人將姚六妹圍了起來，姚六妹害怕的將小小抱在懷裡，眼裡含着兩泡淚水，倔強防備地看着衆人。
她雖然說不清楚姐姐的地址，卻是知道自家鋪子的名字。
有好心人將她送到了姚記點心鋪子，姚大妞看到姚六妹的剎那，簡單就驚呆了。
感謝過那人之後，特意還讓娟姨送了兩斤玉蘭糕給那好心人。
“小六！你好大的膽子，你怎麼能隨便從家裡跑出來？”姚大妞氣的不輕，當初她和小四不就是被拐子抓過一回嗎？
再看小六比她們當初都小，若是被拐子抓去了，她還能有像她們當年那樣好運的早回來嗎？
“你怎麼能這麼不聽話！”姚大妞氣的要哭，擡起手要打她，卻見姚六妹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頭髮亂了，兩隻朝天辮，搭了一個下來，臉上因爲哭的厲害，也跟小花貓一樣，腳上的鞋子還被跑掉了一隻。
姚大妞這時才發現小六的鞋子丟了一隻，襪子都掉了，露出凍得發紅的小腳丫子。
“等會再跟她好好說說，我去看看能不能給她買雙現成的鞋子回來。”小娟說道。
姚大妞又氣又心疼的將姚六妹抱了起來去了後廚，用熱水給她洗了臉，再把腳洗了洗。
這鞋子和襪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丟的，腳底都被磨破了，上面沾的一些灰塵和石頭，在清洗的時候，姚六妹疼的眼淚直冒。
“看你以後還亂跑不亂跑！”姚大妞忍不住還是擰了擰她的耳朵，只是力氣一點也不大，姚六妹都沒感覺到疼。
“大姐，我想四姐姐！”姚六妹靠在了姚大妞的懷裡說道。
“她不在家裡嗎？”姚大妞環住姚六妹的手有些僵硬起來，娘死了，二姑是兇手……今天這一天她都在想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開玩笑得，可到最後，還是證明這事情是真的。
爹因爲二姑今天一天都在四處求人求情，到現在還沒回來過。奶去了二妹那兒，卻被告知二妹身懷有孕需要休養，不能見外人。
“她不是四姐姐！”姚六妹有點暴躁的說道。
“她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姚大妞神色一驚，問道。
“去白家了！那個女人身邊的婆子來接她的。”提到姚香香，姚六妹終是忍不住變臉，面色沉沉的，小臉繃的緊巴巴的。
姚大妞沉默了許久，臉上不知是露出了什麼表情，將姚六妹抱在了懷裡。
“娘真的死了嗎？”知道這事千真萬確，她還是想跟小六求證一下。
姚六妹點了點頭，眸子暗的如無繁星的夜空。
小娟也不知道在哪拿的鞋子，不是新的，半舊的，不過小六穿着也合適。
在小六的催促下，姚大妞只能帶着她去找白琳琅。
她想小六是琳琅從小帶大的，如今娘死了，小六第一個要要找的肯定是琳琅。
姚大妞帶着小六去了一趟白家，但卻被告知白琳琅不在家裡。
然後，姚大妞才帶着小六去了方家，幸好，琳琅是在這兒。
“大姐？小六？”白琳琅沒料到這麼晚，她們找了過來。
姚六妹見到白琳琅，忍不住含淚撲了過去，死死的抱住白琳琅的一條腿。
白琳琅哄了好一會，才哄好了小六，“小六，今天這麼不聽話，姐姐不高興，如果再有下次，小六要是再亂跑，姐姐就不理小六了。”
“嗯。”姚六妹點頭，她不會亂跑了，如果有小五在，她今天也不會這麼狼狽，小五比她聰明多了，她說過知道從姚家村到鎮上，還能找到姚記鋪子和其他幾家，根本不需要旁人爲她帶路。
而她，就很笨，根本記不得姐姐住在哪兒。
“琳琅，香香被白家人接了回去，你……要回來嗎？”姚大妞忍不住期待的問道。
白琳琅一直沉默，姚大妞就以爲是自己太莽撞了，白老爺和白太太是她的親生父母，琳琅怎麼會離開她們呢？
“大姐，孃的事，官府那裡肯定有人遞了話，纔會有人緊抓不放，你讓爹回去與人商量以下，姚家到底得罪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