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說話，她們都是姑娘家，也不是什麼大家小姐，怎麼可能會識字？
方牙婆也不意外，如果她們家裡面能給她們識字，也不會淪落到將她們賣了的一步。
“誰會刺繡？會的站出來。“
“誰會做飯？會的站出來。“
“誰的手腳靈活？站出來。”
“誰的記憶好，站出來。“
……
方牙婆接連幾個問題，把本來站在一塊的人，都分成了好幾隊。
阿菜留在原地，握緊的拳頭鬆了又緊，臉皮子燒的慌，既尷尬又惱火。
“你擅長什麼？”方牙婆皺眉，這鄉下的姑娘，既不會刺繡又不會做飯，她還能做什麼？
“我會做農活，也會打架，我打架很厲害。”阿菜急忙道。
其他人聽着，都大笑起來。
阿菜惱羞成怒的吼回去，“笑尼瑪啊？”
衆人不敢再笑，方牙婆臉色冷下來，“從今天開始，誰的嘴裡再出現一些罵人的不雅的話，誰當天就不許吃飯。“
這滿嘴污言碎語如何能進得了大戶人家？就算進去了，也是個沒前途的，說不定還帶累了她方牙婆的名聲。
“方姨，什麼叫做不雅的話？“姚四妹懵懂好奇的問。
“不雅的話，就像方纔阿菜所說的那樣，要知道你們日後，都是要被送進大戶人家裡面做丫鬟的人，若是嘴裡不乾不淨，人家老爺太太放心將小姐交給你們侍候嗎？“
方牙婆提醒她們，她說的這些都是對她們有好處的，免得她們以爲她這一番計較爲哪般。
阿菜臉色漲紅，村裡的人誰不會罵個人啊！怎麼就是不乾不淨了？怎麼就不放心把小姐給她們侍候了？
還有這姚四妹，絕對是存心跟她過不去，看她不找機會弄殘她！
方牙婆着重地看了幾眼明顯喜歡罵人，又有口頭語的幾人。
那幾人面色訕訕，心底暗自警醒自己不要再隨便出口罵人。
“我先看看你們疊的被子。“
衆人面面相視，方牙婆也沒說還要檢查牀鋪啊？
一些隨意疊被子的人，就有些後悔之前沒好好的整理一下，失了在方牙婆面前表現的機會。
檢查一圈下來，除了王翠花、丁野菊、姚四妹之外，其他人的被子疊的都很一般。
而正好，這三個人，又都是方牙婆特別看重的三個。
方牙婆心裡對她們又滿意了幾分，尤其是對姚四妹，之前因爲阿菜的事情對她的不滿，也漸漸打消。
重新回到堂屋，方牙婆坐了下去，示意王翠花給倒杯茶水。
其他人都排排站在堂屋中間，等着方牙婆說話。
“從你們的父母家人把你們賣到我手裡的時候開始，你們的生老病死就與家裡人無關了。當然，如果你們日後混的好，能接濟一下自己家裡，也無可厚非。”
“都能狠心把我賣掉，還要回頭接濟他們！做夢！“阿菜聲音發狠，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掉下來。
王翠花眼眶也紅了，不過她擡了擡頭，將未出來的眼淚又逼了回去。家裡姐妹多，賣了她一個也不算什麼。
丁野菊哭的不能自抑，她或許跟其他人都不同，她是自賣自身，就是爲了家裡生病的弟弟能有銀子看大夫，把病治好。
姚四妹低着頭，眼中有些放空，她在想，又生了兩個女兒的羅秀現在在羅家過的怎樣？
好想看看羅家雞飛狗跳的日子啊！
方牙婆等她們情緒都穩定下來，才道：“一般賣到我這兒的人，出路基本就是進大戶人家爲丫鬟。而丫鬟也分三六九等，你們若想出頭，就必須有自已的能耐，才能在主子家衆多下人之中脫穎而出。“
“想知道怎麼樣才能從衆多丫鬟中突出出來被主子看中嗎？“方牙婆賣了一個關子。
衆人都熱切的望着方牙婆。
“做丫鬟，長大後，大致會有三種出路：一是被男主子收爲小妾。二是直接配於相等身份的小廝。三是轉賣嫁人。”方牙婆豎起了三根手指頭，一個一個說起來。
王翠花眼中有些思量，她已經大了，比其他人更懂方牙婆話裡的用意。
若是可能，肯定是被男主子收用是最好的出路。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已的臉，她的長相清秀，不算難看……
不光是王翠花動容，其他聽懂的人都在心裡動了念頭。
方牙婆冷笑一聲，緩緩道：“丫鬟做妾的機會是不多的，也可以說很少，大戶人家裡可不缺年輕貌美甚至識字有才的姨娘，跟她們比起來，你們又算得了什麼？”
方牙婆沒說，姚四妹卻能懂她冷笑裡的含義，大部分丫鬟到了年齡，或配給小廝，或轉賣嫁人，落到什麼樣的人手裡，她們是一點選擇權都沒有的。就像秋風吹着落葉一樣，隨風飄零，至於是落到錦帳之中還是糞堆之上，只能聽天由命了。
“還請方姨教教我們如何去做。”王翠花這個時候機靈了起來，跪了下去懇求道。
其他人見狀也都跪了下去，懇求方牙婆給她們一條出路。
“年紀大一點的，你們就將自己長處表現出來，讓我看看，我也能讓你們將擅長的變得更擅長。年紀小一點的，找到自己擅長的東西，將它認真發揮成一技之長，將來在主子家裡，總有你們的用武之地。將來就算是被轉賣，你身有一技之長，在哪裡也不會落的太差。“方牙婆希望她們接下來，會認真的學她所教的東西，所以這番話也真是爲她們好。
姚四妹心中暗想，方牙婆這些話倒真是掏心窩的話，且對她們都是有實際用處的。
說完話，方牙婆就告訴她們，以後早飯中飯午飯她們會做飯的輪流做，她到時候會指點她們怎麼做。
對個別在廚藝上有天賦的，她也會特別教幾手。
針線上面也是如此，有刺繡天賦的，她就着重教刺繡。
記憶力好的，又手腳靈活的她都可以教，包括識字，算術。
姚四妹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對方牙婆是刮目相看，沒想到她一個牙婆居然懂這麼多？
前世她刺繡做飯的能力都被羅秀逼出來了，而且做的是相當不錯。不過她認數方面，她就只認得五十以內的數，再多她就不知道了。
如今有這個機會認一些數，還能識字，這對她來說是個不小的驚喜。
當初，白香香在姚家，甚至在整個姚家村那麼受歡迎的原因不就是因爲白香香識字還會吟詩嗎？
她也要識字，認數，將來還要吟一手好詩！
姚四妹雖是稚齡，但身體裡卻是有着成熟的靈魂，性子也穩，她一門心思花在認數識字上面，效果驚人。
方牙婆也不藏私，該教的都教，在發現姚四妹天賦極佳，過目不忘時，還感嘆她若是身爲男兒身，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只可惜身爲女兒身，又淪落到賤籍。
阿菜雙手因爲幹農活，而十分粗壯粗糙，拿針線這樣細巧的活，她做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