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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夫_第152章 重逢

追夫_第152章 重逢

蔣桃在長夢裡沉淪,刀光血雨晃過後,天色沉鬱,死寂的盟主府,滿塘殘荷隨風輕輕搖曳,荷塘對岸一層迷霧,依稀可見司徒寒、司徒昭夫妻四人站在那裡,蔣桃想要過去,卻怎麼也找不到橋,正在岸邊乾着急,一道頎長修挺的身影緩緩向她走來,碧色衣裳是灰敗景色裡的唯一明亮,蔣桃跑過去抓住他的衣襟,痛哭道。

“司徒柳,你怎麼纔回來?你爹孃他們要走了,我怎麼也留不住,怎麼辦啊?司徒柳!”

霧很大,那人嘴脣微勾,伸出手撫上蔣桃臉頰,冰冰涼涼的,蔣桃打了個冷顫,睜開眼。

“司徒……柳。”

駱凌之坐在牀邊,蔣桃從夢裡醒來,手裡正抓着他撫在自己臉上的手。

四目相對,駱凌之垂了眼,似要開口,蔣桃卻搶先一步丟開了他的手,坐起身子。

“怎麼……是你?”

見她醒來,一直匍匐在牀腳睡覺的絳桃猛地起身,抖了抖毛,就要縱上牀來,卻被駱凌之揮袖逼退,他低聲道。

“我前日已動身離開靈郡,若不是絳桃趕來報信,你……”

蔣桃沒等他說完,突然猛地掀被下牀,不料身子一虛,雙腿發軟,差點沒跌在地上,駱凌忙之扶住她。

“不要亂動,你受了寒,雁七先生說最好多休息幾日。”

蔣桃執拗地推開他的手,踉蹌向外奔去。

此時已是清晨,日頭半含半露,鳥雀唧唧喳喳在枝頭跳躍,給清冷的盟主府平添了一絲生機,長樂門和懸劍莊的人已不知所蹤,左含英正指揮人將死者遺體擡走下葬,見她衝過來,愣了愣,欲開口叫夫人,又覺不妥,只得退到一邊。

蔣桃跑過去跪倒,一具具掀開屍首上的蓋布,卻沒有發現司徒家的人,還要再看,駱凌之已趕過來握住她的手腕,嘆道。

“放心吧,司徒盟主及其妻子的遺體,我都已命人移至冰窖,我想應該等司徒公子回來再安葬。”

蔣桃心中隱痛,想起更重要的事,她起身揪住他的衣襟。

“少元呢?少元在哪裡?”

“他一直哭着找你,軒轅明宇哄他去睡了。”

蔣桃總算放了心,這才擡頭看遭劫後的冷翠山莊,入眼花凋翠落,滿目蕭索,蔣桃攥緊了裙襬,咬牙問。

“那些人呢?翁石鶴、竇同山這些罪魁禍首現在在哪裡?”

駱凌之握住她因激動而微顫的雙肩。

“我此次帶的人不算多,只擒住霞娘關押於地牢,翁石鶴受了我一劍,倉惶逃了,竇同山……也沒能抓住,未能替司徒盟主報仇,對不起。”

蔣桃深深閉眼,搖頭。

“不,謝謝你,報仇,是我和司徒柳的事。”

駱凌之望着她,沒再說話。

五月初五,盛暑天氣,家家戶戶都掛菖蒲紅燈,吃糉子賽龍舟,冷翠山莊卻一片素白,隔開了盛世,悽哀孤寂。

三匹快馬絕塵而來,踏起一路煙塵。

路邊上的人們都紛紛側目望過去。

“那不是司徒家的兩位公子麼?唉,這是趕回來給父母兄弟奔喪麼?遭此不幸,真是可憐。”

司徒柳同司徒宜翻身下馬,不等王二,便踹開大門直奔內院而去,一路上搖曳的白紙燈籠、哭泣的弟子讓他心中一團絮亂,他甚至不敢相信,那種傳聞是真的……

闖入大廳,原本的華麗佈置已經撤得乾淨,空空蕩蕩的靈堂上,白絹懸掛,四口棺材靜靜停放在中央,蔣桃雙眼微紅,一身縞素,耳邊簪着朵白花,

抱着白衣的少元跪在那裡守靈,駱凌之與軒轅明宇陪在她身邊,表情沉重。

蔣桃聞聲擡頭。

那個思念多時的人就站在那裡,與夢中一模一樣,一身碧衫瀟灑出塵,可絕世容顏這一刻卻是無比冷硬的,她驚喜的表情瞬間就失落下去,換成滿臉的哀傷。

“爹!娘!大哥!”

司徒宜晃了晃身子,習武之人這一瞬卻連路都走不穩,歪歪斜斜幾步趴在棺材上幾欲哭倒,緊跟而來的王二眼中隱有淚光,卻強忍着心痛上前扶他。

“二少爺,節哀罷。”

司徒柳卻沒有哭,他甚至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那些棺材,連經過蔣桃身邊都沒有察覺。

他默默伸出的手指,慢慢撫過漆黑棺蓋,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見他如此,蔣桃再也忍不住,起身一頭扎進他懷中,緊緊抱住他的腰,哭溼了他的前襟。

“司徒柳,你怎麼纔回來?你怎麼纔回來呀?”

司徒柳木然地擡手攬上她的肩,卻仍盯着那棺材發呆,如墜夢中一般。

駱凌之走了過來,低嘆道。

“司徒盟主乃曠世英雄,錚錚傲骨不畏摧折,直到最後一刻,他都未曾倒下,而是以劍杵地,傲然離去,只是……他老人家抱恨而亡……怎麼也不肯閉上雙眼。”

蔣桃抽噎着離開司徒柳的懷抱,走到中間那口棺材邊,用盡渾身力氣將棺蓋推開,嗚咽着對司徒柳道。

“我想……爹,他是在等你,等你爲他送行。”

司徒柳聞言慢慢走過去,垂下眼簾。

司徒寒嚴厲俊逸的面龐撞入他的眼簾,他渾身白袍,手中抱着寶劍,雙眼徒然睜着,卻不淒厲,一如生前那般磊落。

司徒柳身子一晃,雙手撐在棺材上,一道清光迅速劃過他的面頰,又如流星般消逝,滴落在司徒寒臉上,他撫上司徒寒的眼簾,顫了顫,才用力往下一順。

司徒寒於是閉上了眼。

司徒柳收回手,閉了閉眼,就這樣絕塵而去。

此後,司徒柳便失蹤了,任何人也找不到他。

七日後,翁石鶴於深夜遭人刺殺,死於府中觀月臺,相傳殺手踏月而來,青衣散發面貌絕美,一柄玉骨折扇削鐵如泥,左右護持的弟子三四十人,竟都攔不住他。

懸劍莊莊主竇同山聞得翁石鶴死訊,當即躲進練功密室,並找了最得意的弟子看守,第二日女兒竇竹衣開石門送飯,發現師傅暴死其中,身中七七四十九劍,雙目圓瞪,屎尿橫流,皆大驚,卻不知殺手是如何避過衆人取他性命的。竇竹衣見了父親死狀,驚嚇過度,當場便失心瘋發作,披頭散髮而去。

同日,司徒寒的得意弟子王二,親自丟了匕首給押於地牢的叛徒霞娘,據說,霞娘當時便抱着王二哭得泣不成聲,並對他示愛求他饒過自己,王二推開她,抽劍斬斷了自己的髮絲,然後一劍正中霞娘心臟。

事後有弟子問起他,王二沉默一瞬,道。

“情與義自古難兩全,斷髮如斷情,大丈夫自當是非分明,絕不因愛漏惡。”

軒轅明宇在盟主家四人靈前長跪三日,方纔離去。

司徒宜養好傷,重新掙扎着操持起盟主府和洛水派的大小事務,他命人將父母兄嫂喪命的那個院子鎖死,再不許人踏入半步。

六月,盟主家出殯,隊伍護送着四口棺材,漫天的紙錢似六月飛雪,無聲地在長街上飄然而過,見者無不嘆息。

司徒宜帶着姜桃夭、司徒少元披麻戴孝

,手捧司徒寒司徒昭夫妻靈牌,靜靜走在隊伍前頭,往司徒家祖墳而去。

有一人白衣染血,斜坐於高高的槐樹枝頭,待四口棺材都入土,人們漸漸離去後,方飄然而下,他跪於墓碑之前,俯身叩首後,斜倚着司徒寒的墓碑,撈起身邊備好的烈酒,猛地灌了一口。

身後響起悉悉索索的響動,他倏然回頭目光凌厲,身後的人似受到驚嚇,頓住了腳步。

他愣了愣。

她一身雪白衣裙,蒼白的臉似乎瘦了一圈,一雙雪亮眸子閃爍着,在看到他的剎那,悲喜交加。

他沒有做聲,只默默看着她快步走過來,趴跪在自己面前,淚珠兒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爲什麼躲着我?爲什麼不肯見我?你是不是……是不是……怪我沒能保護爹孃哥哥嫂嫂,可是我沒有辦法啊,如果能以命換命,我情願以死來換,你不要這樣,司徒柳,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他看着她哭花了的臉,顫抖的脣,突覺眼中酸澀,似蒙上一層白霜,一用力,便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我不是怪你,是怪我自己,不許再說這種死不死的話,我已經很傷心,不要再讓我更傷心。”

蔣桃的堅強在這一刻終於奔潰,她抱住他哭得傷心欲絕。

許久,他將她從懷中挪開一點,憐惜地揩拭着她的淚水。

“你吃了很多苦嗎?爲什麼瘦成這樣了?我聽……駱凌之說,你帶着少元躲了三天,爲保住大哥大嫂的遺體,還在身上綁了炸藥,你不是最怕死嗎?怎麼……還這樣傻?”

蔣桃握住他的手,不斷將臉在他手上輕蹭。

“我現在覺得,除了被你丟下,別的也沒有什麼值得怕的。”

司徒柳身子一僵,垂下睫毛,一遍遍撫着她的面頰,吻去她臉上的淚,兩人纏綿一陣,蔣桃輕喘着離開他的懷抱,拎起他身邊的酒,起身遠遠甩了出去。

酒壺砸在地上,嘭地四分五裂,司徒柳有些無語地道。

“你這是幹什麼?”

“借酒消愁愁更愁,我不許你這樣,這不像司徒柳!你還有我,還有二哥,還有少元,我們幾個人,一定要活得好好的,開開心心,爹孃哥哥嫂子在天之靈纔會放心。”

司徒柳沉默半晌,起身拉住她的手。

“好,我答應你。

蔣桃略放了心,瞥見他染血的白袍,不由問道。

“這些日子,你去做什麼了?翁石鶴和竇同山是你殺的,對嗎?”

司徒柳沒有回答,他不願讓她看到自己如同復仇修羅般暴虐的一面,這渾身的血腥,她如何能接受,正想找個理由搪塞,蔣桃突然點頭。

“說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都是屁話,惡人該死,你做得對。”

司徒柳一怔,她突然怨毒地瞪着他,邊哭邊罵。

“但是你怎麼可以一個人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每晚都夢見你被他們殺了!”

司徒柳看着她委屈又埋怨的模樣,冷硬的一顆心也柔軟了幾分,將她的頭按在頸窩裡。

“別怕,我司徒柳,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蔣桃這才滿足地嘆了口氣,埋首在他肩窩,用力呼吸他身上的清淡香味。

司徒柳撫着她的發,極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唉,阿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該怎麼辦呢?”

蔣桃沒有聽到,她只覺黑暗終於結束,黎明已然到來,此刻在司徒柳懷中,她幸福且滿足,再也無所畏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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