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桃早料到駱凌之不可能輕易放自己走,只不過走之前,她要讓他清楚的知道,不是駱凌之拋棄姜桃夭,而是姜桃夭甩了他駱凌之。
現在撕破臉,駱凌之不配合,那也沒關係,她自有辦法。
總算駱凌之對她還不錯,衣食住行沒一樣需要她操心,每月的月例錢基本沒怎麼動過,第二日一早,蔣桃便點了數目,把銀子裝進匣中鎖好,然後叫來聽霜,遞鑰匙給她。
“幫我找個可靠人,將這些銀子全兌成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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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三聖城,不知要多久纔可以找到回家的路,這些錢又能夠維持多久?蔣桃想了想,轉身打開那隻修補好的妝奩,猶豫了一下,揀出幾樣平日戴的,其餘也全遞給聽霜。
“這些首飾你收好,全拿到城裡當掉,這個盒子……也不要了,能換幾紋就換幾紋,不行就送給當鋪。”
聽霜抱着兩個匣子,一愣一愣的。
“夫人,您這是要幹嘛?我們不缺錢啊,你若是看上什麼貴重物品,和城主說一聲,他肯定能給您買!”
蔣桃笑笑。
“你不知道,我姐姐回來了,我得給她個準備份大禮,向城主伸手,可不能算是我的心意。”
聽霜本就是個頭腦簡單的,立馬就信了,想起最近城主一顆心全撲在桃婉小姐身上,對自家主子,可叫一個不厚道,那天夜裡折騰成那樣都沒來看一眼,還不如大夫人呢!
於是她撅起嘴老大不樂意。
“那也用不着這樣傾家蕩產啊,夫人,容我多嘴說一句,桃婉小姐那邊事事都有城主親自安排,什麼不是最好的,前幾天宮裡賞東西,我分明看見是先送到桃婉小姐那邊,挑剩了纔給我們的!”
蔣桃心中冷笑,嘴上卻渾不在意地道。
“好了,少嚼舌根,快去,千萬別讓人知道,我要給姐姐一個驚喜!”
聽霜走後,蔣桃立馬換了身光鮮衣裳,又對鏡畫眉描脣,染了胭脂,打扮得嬌滴滴的,這才往駱凌之的住處來。
此時駱凌之正與幾個屬下在書房議事,幾人因意見相左,爭得不可開交,往日遇上這樣的情況,駱凌之必然要先冷哼一聲以示肅靜,再做決斷,可此時卻半天不見他表態,於是幾道詢問的目光齊齊轉向他。
駱凌之手中握着一卷書,卻只顧出神,顯然不在狀態。
昨夜和姜桃夭的一翻爭吵讓他徹夜難眠,他想起幾天前對姜桃夭的冷落,確實有些後悔,但做夢也沒有想到這讓她動了離開的念頭,竟然說出那樣絕情的話。
窗外,一抹嫩黃身影的突然出現讓他眼前一亮。
那女子輕裳翩躚,一路折花繞柳地往他書房這邊走來。
駱凌之露出幾分驚喜之色來。
看她的面帶笑意,像是心情不錯,果然只是一時意氣用事,爭風吃醋這種事,她從前不也常常幹麼?
這麼一想,他嘴角微彎,眼神緊隨那身影一路遊移。
坐在下面的幾人面面相覷,然順着他的目光一望,都紛紛握袖咳嗽,先後找藉口告退而去。
駱凌之這會也沒心情議事了,想要迎出去,卻又覺得有些丟臉,於是只好正襟危坐,等着蔣桃自己送上門來。
蔣桃問過小廝,聽說城主在議事,便
遠遠站在芭蕉樹下等,誰知不到片刻,裡面的人竟紛紛出來了。
蔣桃一眼就在其中看到了高挑精瘦的左含英,慢悠悠走在最後。
她忙迎上去,笑得格外燦爛。
“左大哥好啊!”
左含英愣了愣,對她施了一禮。
“夫人,城主在裡面。”
蔣桃擺擺手。
“我不是來找他的,我找你!”
左含英一臉驚悚,印象裡自己從來行端坐正,從來也沒有招惹過城主家裡的內眷……
蔣桃見他神色詭異,忙解釋。
“是這樣的,聽說左大哥對各類書籍均有涉獵,我最近閒來無聊,翻了幾本書看,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特地來請教你!”
左含英聽聞,鬆了口氣,卻又疑惑,這方面城主比自己強得多,怎麼夫人不去問他?但若推辭又顯得自己疑神疑鬼,於是只好道。
“如此,夫人只管問,在下定知無不言。”
蔣桃露出明媚笑臉。
“我昨天看到易容術一章 ,說是無論男女老少,胖瘦美醜,都能變,覺得神奇極了,但書上寫得太簡略,我看不懂,想找左大哥解疑。”
左含英尚未婚娶,見眼前少女一臉嬌俏,巧笑嫣然,原本嚴肅的臉上也多了些紅暈,果然熱心地給她解釋起來。
蔣桃做崇拜狀聽了半天,又皺起眉。
“原來易容術最重要的是人皮面具啊!我還自己對着鏡子試着玩呢,看來是不行了,上哪找人皮面具去嘛!”
左含英看她一臉失望之色,脫口便道。
“其實沒那麼難,行走江湖之人,難免都有一兩張,只是城主一向不屑此道,所以……”
蔣桃眼睛一亮,滿懷期待。
“那左大哥你也有咯?能借我玩幾天嗎?”
這本是小事,可若被城主知道,扣上個私相授受的罪名……
左含英猶豫,觸上蔣桃亮晶晶的目光,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只得道。
“夫人喜歡,在下送幾張給夫人便是,只是城主那邊,還是不要提起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此話正中蔣桃下懷,忙連連點頭。
“好!我們不告訴他!”
駱凌之乾等了半日,都不見蔣桃進來,當下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門口探望,誰知映入眼簾的卻是蔣桃拉着左含英有說有笑,手上還比劃着什麼,兩人十分投機的樣子,不由胸口發悶,一絲火氣悄然升起。
他冷冷地注視着二人,左含英頓覺一股寒氣由腳心一直竄上腦門,轉頭一看,果然城主站在那裡,門框都要捏碎了,哪裡還敢和蔣桃多話,只說過兩日就給她送面具來,匆匆一揖快步離去。
左含英一走,駱凌之面色稍緩,冷哼一聲,站在原地等着蔣桃,誰知她竟然一轉身,蹦蹦跳跳地去了。
駱凌之呆在那裡,吹了半天冷風才反應過來,這個女人居然不是來找自己的!
一時折回去也不是,追出去也不是,可謂進退兩難,心潮翻涌,怒海生波。
幾日後,蔣桃果真從左含英那裡拿到三張人皮面具,她關起門,選了其中一張肌膚偏棕鼻尖略帶雀斑的少女面孔戴上,又將頭髮隨便綰起。去照鏡子,
果見路人臉一張,往大街上一丟,絕對是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甲乙,這令蔣桃十分滿意。
萬事俱備,只等入夜,蔣桃看天色還早,便洗臉換了衣裳,往駱夫人處來,不巧姜桃婉也在那裡。
姜桃婉拉着她的手,問了她些身子可大好了,吃了多少飯,睡覺可安穩,夜裡還怕冷否之類的廢話,蔣桃忍耐着一一答過,她又開始四十五度憂傷,說自己是個不祥之人,天生命苦也就算了,還連累桃夭和凌之,表示等傷好清就要離開云云,說得駱夫人淌眼抹淚,緊攥着她的手不許她再胡說,蔣桃聽得麻木,口頭象徵性地挽留幾句,便喝茶坐等。
姜桃婉苦情半日,也不見妹妹有多大觸動,只得擦乾眼淚告辭離去,駱夫人慈愛地目送她走後,招手示意蔣桃坐到自己身邊。
蔣桃依言過去坐下,還沒說話,駱夫人卻摸着她的頭嘆氣道。
“記得多年前,你們姐妹相依爲命,你姐姐也是這般,處處護着你,處處讓着你,竟沒爲自己考慮過些什麼……”
一聽這開場白,蔣桃心裡便明白了七八分,遂順着駱夫人的話道。
“是啊,就連夫君,也是姐姐讓給我的。”
沒想到她如此直白,駱夫人有些尷尬,卻也只好硬着頭皮說下去。
“這件事倒不是你的錯,你本是玉雪可愛的孩子,大家偏疼你些,也是常理,只是……凌之是個實心孩子,即使他沒說什麼,可他心裡惦念着桃婉,誰都看得出來,日日這樣茶飯不思,我也不忍,何況日子久了,總有人說閒話,我們家畢竟是皇親,傳出去也不好聽。”
蔣桃聞言笑笑。
“是該有個名分,可司徒柳是明媒正娶來的,這夫人的位置,怕是輪不到我姐姐來做。”
提到司徒柳,駱夫人果然面露難色。
“哎,正是呢,要說起司徒柳,我也犯難,人家天下無雙的人品,又沒個錯處,這過門不到半年,凌之就又要納妾,按說也不妥,且她還有個厲害娘,那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知道這事,還不知鬧得怎樣。”
駱夫人觀察着蔣桃神色,試探性開口。
“桃夭,司徒柳那樣傲氣不容人的,對你竟還不錯,別說爭風吃醋,就連正室的架子都沒有,上次桃婉的事,她護你護在頭裡,真是難得。”
蔣桃呆了呆,心虛地敷衍道。
“可能……我們比較投緣。”
駱夫人也沒有過於追究。
“投緣是好事,我想着稱司徒柳不在,趕緊把凌之和桃婉的事情辦了,等她回來生米做成熟飯,也無話可說,只是到時候,你幫着說和說和,她必定更聽你的勸。”
蔣桃苦笑。
“我儘量。”
駱夫人眼中一喜,卻又覺得虧欠了她,於是柔聲安慰。
“孩子,說句實話,你是我心裡最喜歡的,可在男人看來,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唾手可得的東西,反不那麼珍惜,有時候以退爲進,也不失爲良策,你容了你姐姐,總好過讓竇竹衣之類的狐狸精進門,等新鮮勁過了,其實也就那麼回事,他並不見得就會爲此冷落了你。”
蔣桃微笑。
“娘,您放心,我懂的。”
駱夫人總算露出欣慰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