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對着一個陌生男子笑得那樣嫵媚,還以自己爲籌碼做賭局,她有沒有想過作爲他的妻子,她這樣做將自己置於何地?
蔣桃坦然地回望他。
“這樣不好嗎?你若贏了,姐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留下,你若輸了,我走,姐姐仍舊可以留下,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爲?”
這話如同在駱凌之心上紮了一刀,他以爲她這麼做,雖然不妥,卻是因爲相信他不會輸,可沒想到,她卻把走字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彷彿真的離開他到其他男人身邊,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蔣桃卻不再看他,仰頭迎上軒轅明宇的目光。
“如何?軒轅公子,你不敢嗎?是個男人就證明你是強者,否則就算得到人,也不能讓女人心甘情願跟着你。”
軒轅明宇猶豫了,他雖也是個高手,卻很清楚三聖城心法、劍法、暗器天下第一,此番怕是勝算不大,可姜桃夭是姜家命主,天下人人都想弄清楚的秘密,得到她,不可謂誘惑不大,何況,她還是個如此有趣的可人。
姜桃婉撥開衆人,上前拉住蔣桃胳膊。
“桃夭,你怎能說這樣的蠢話!你是凌之的妻子,怎能拿自己做賭注?”
蔣桃面無表情地格開她的手。
“我只是妾罷了。”
一句話分毫不差的落在駱凌之耳中,再次將他激怒,他憤怒地看她,她卻沒有看他。
“怎麼樣?軒轅公子,我在等着你的回答?”
軒轅明宇低笑。
“我自是求之不得,就怕駱城主捨不得。”
比起姜桃婉,姜桃夭可有價值的多,況且他和駱凌之彼此沒有交過手,結果怎樣都不好說。
蔣桃於是看了駱凌之一眼,駱凌之自嘲一笑,轉頭對軒轅明宇道。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但你必須記住自己的承諾。”
好,她既然可以這麼輕易地說走,他就用行動讓她徹底絕望,讓她明白,離開他,離開三聖城的想法,最好有都不要有。
比武地點定在三聖城駱府內的一處竹林,雙方不得使用武器,徒手打鬥,誰先從竹子上落下就算輸。
兩人飛身而上,在高高的竹尖落定,身形不動,底下老者一聲清喝,才見兩條長影一晃,在空中交錯,真氣翻騰,竹海微動,轉眼間,已是拆了十幾招。
駱凌之擅於用劍與暗器,軒轅世家卻以拳法輕功見長,如今不能用武器,卻要在竹尖長久站立,這樣的規則對軒轅明宇來說頗爲有利,但駱凌之身法高明,徒手仍舊顯得遊刃有餘,倒是軒轅明宇幾番落了下風,他不敢急功近利,忙變換戰術,以守爲主,想要拖到駱凌之站立不穩再下手。
駱凌之看出他的意圖,冷笑一聲,其實出手那刻,二人高下立顯,駱凌之無心與他纏鬥,只想早些結束送客,於是身形一晃,出掌如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向軒轅明宇襲來。
軒轅明宇被那股凌厲掌風弄得淬不及防,好不容易穩住下盤,卻已是來不及躲過他的殺勢,臉色煞白,誰知駱凌之即將得手之際,卻又收掌,身形一旋,改爲一腳將軒轅明宇從竹上踢落。
三聖城衆人自是歡喜,姜桃婉臉上更是
異常喜悅,蔣桃看了她一眼,心中哼了聲,有什麼值得高興的?橫豎這場賭局,輸贏都是由我來承擔。
駱凌之在一顆青竹上落定,鬆開手,掌心裡幾枚銀製暗器悠悠掉落。
“軒轅公子,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使出暗器偷襲?憑白壞了令尊名聲。”
軒轅明宇狼狽地從地上站起來,憋紅了臉,怒道。
“駱凌之,我輸得起認得起,但我軒轅世家,從不用暗地偷襲那種下三濫的手段,我不會做,我的手下人也絕不會做。”
駱凌之凝視着他,覺得他並沒有撒謊,他皺眉想了想,不再多說,悠悠從竹尖飄落,看也不看軒轅明宇一眼,只吩咐道。
“含英。”
左含英對軒轅明宇一拱手,讓出一條道。
“軒轅公子,請移步廂房把休書寫了。”
軒轅明宇來此本爲追回逃妻,誰知不僅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受了許多惡氣,他又氣又愧,卻也不能食言,只得一摔袖子,嘲諷道。
“殘花敗柳,世子喜歡,便送與你做三房小妾吧,姐妹共事一夫,倒也真是一樁美事,在下樂得成全。”
駱凌之回身,森冷的目光讓軒轅明宇不由後退一步,不再逞口舌之快,胡亂拱了拱手。
“恭喜城主,在下告辭。”
蔣桃的小院,杏花如雪皚皚,浮蕊淡香,因爲人少,夜顯得格外清幽,只有廊下掛的那盞紅燈籠是一抹豔色。
下人屋裡的燈都已熄了,只有蔣桃的閨房還亮着微光,消瘦的倩影立在窗前,如同剪影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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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凌之在窗外站了一刻,接過下人手中的東西,獨自掀簾進來。
蔣桃穿着月白色的夾襖和綾裙,青絲披在一側頸邊,立在案前專心研磨。
駱凌之進來,她也並沒有擡頭。
駱凌之有些訕訕,一貫的冷淡性子讓他不知如何去討好一個女人,也放不下身段去討好,他將東西擱在案上,抿了抿脣,開口道。
“雁七先生說你需要進補,我讓他們挑了些血燕窩和上好的人蔘,明日便讓聽霜燉給你喝。”
蔣桃只是掃了一眼,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多謝城主費心。”
客氣的道謝那樣冷淡疏離,沒有一絲動容,讓駱凌之想起白天她說那些話的語氣,不由伸手按住她研磨的手,低頭看着她。
“這兩天因爲桃婉姐姐的事,忽略了你,是我不對。但今天,你着實不該那樣魯莽。”
蔣桃對他一笑。
“難道城主不該感謝我嗎?沒有我的魯莽,姐姐名譽上始終是別人的妻,你若要娶她,名不正言不順,一輩子遭人口舌。”
駱凌之驚疑交加,更多的是慌張,他一把拽住蔣桃胳膊。
“你在胡說什麼?軒轅明宇的胡話你也信?”
蔣桃忍着疼痛,一臉無辜,表示不解。
“不是你自己說從今往後,不讓我姐姐受一絲一毫傷害嗎?”
駱凌之手一抖,面色鐵青。早在她說出軒轅明宇的行徑時,他就已經懷疑,現在更是肯定無疑了。
“你……”
“沒錯,我都聽見了。”蔣桃坦然直
視他,駱凌之反而不敢對上她的目光。
“桃婉姐姐無依無靠,難道我們不該照顧她?”
“是我們,還是你?”
“你!”
蔣桃猛地甩掉他的手,擲地有聲絲毫不懼。
“我冤枉你了?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莫非你敢發誓,你能忘得了姜桃婉,這輩子都不娶她爲妻嗎?”
駱凌之整個人僵硬如石,幾番掙扎,卻始終無法回答。
蔣桃看着他,心漸漸冷了,連最後一絲留戀也消失殆盡,她仰天長笑,笑得那麼絕望。
駱凌之被她失常的行爲弄得慌了神,蔣桃卻已經止住笑,斷然拭去眼角淚痕,快速轉身走至案邊拿起紙筆遞到駱凌之面前。
“說清楚也好,你既然愛了我姐姐這麼多年,如今算是得償所願,我成全了你,請你也成全我,把休書寫了,我們一拍兩散。”
一道焦雷當空劈過,駱凌之思維有一瞬間停滯。
許久,他慢慢低下頭看她,聲音很輕,卻抑制不住顫抖。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蔣桃大聲道。
“我說,我對你,已經死心,我自求下堂,你只需給我一封休書,我們之間就算兩清,從今往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姜桃夭與你駱凌之,互不相欠,後會無期。”
駱凌之慘然退後一步,鑽心的痛讓他幾乎站立險些不穩,許久,才顫聲道。
“我不會寫的。”
蔣桃果斷鋪開紙墨。
“那就我寫好了,你在最後籤個名也行。”
駱凌之一把扯過她手中的紙筆甩到地上,順便掀翻了硯臺。
“不要再胡鬧了!我不會休了你的!”
一向清冷淡定的駱凌之,何曾這樣失態過,蔣桃靜靜注視着一地狼藉,只覺好笑。
“不休了我?意思是要我和姜桃婉共事一夫嗎?城主有了新歡也不忘賤妾,真是謝謝你了,不過可惜了了,本小姐寧做販夫走卒唯一的妻,也不稀罕做你駱凌之的妾!你和姜桃婉好好過去吧,恕我不奉陪了!”
蔣桃終於無所顧忌地將心中所想一股腦倒了出來,聲音也越來越高,還要說下去,身子已是被駱凌之狠狠扳了過來,未及反應,他的脣已經狠狠壓了下來,堵住她筒子倒豆般的絕情發言。
許久,駱凌之終於擡起臉,對她的禁錮也放鬆了些。
他看着她,柔聲道。
“桃夭,別再說這些賭氣的話,我們……”
駱凌之憐惜地伸手去觸她的臉,卻被蔣桃一偏頭躲開,她絲毫不爲所動,推開他道。
“我與城主無話可說,請回吧!”
說畢,吹了燈,跳上牀放下帳幔,徑自翻身睡了,丟下駱凌之獨自站在那裡,神色晦暗莫測,許久方道。
“不要再胡思亂想,我明日再來看你。”推開門,他卻又止步,輕聲道。
“那燕窩與人蔘,要記得吩咐聽霜燉給你吃,不可因爲和我賭氣,拿自己的身子出氣……”
蔣桃背對着他一動不動,一行淚卻滴落在枕上。
駱凌之等不到迴應,終長嘆一聲,閉門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