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推移,麗姐兒發覺她的擔憂明顯是多餘的。自從她和幾個弟弟開誠佈公地談話之後,幾個弟弟反而愈發與她親近了許多。除了平時上學,玩耍,其他時間都與麗姐兒膩在一起,姐弟關係也愈發親厚。徐老太爺,徐熹和林氏看着都深感欣慰,內心歡愉。
在長達一個月的梅雨季過去後,炎炎酷夏接踵而至。大清早麗姐兒剛睜開眼睛就發覺眼前金燦燦一片,那是太陽光直照的濃烈熱氣。
“今早太陽一升起來就熱的不行,奴婢想着小姐怕熱,就把早膳中的紅棗糯米粥改成了綠豆粥。”綠萼一邊給麗姐兒梳頭一邊道。
麗姐兒頷首,對這點小事不在意。
“這還是莊子裡就熱成這樣,這要是在園子裡,怕是要受罪。”綠萼繼續抱怨着酷暑天氣。
“園子裡的法事做完了嗎?”麗姐兒想起了園子裡的和尚道士,隨口一問。
“做完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好像有段日子了。”綠萼道。
麗姐兒點點頭,沒再說話。
用過早膳之後,麗姐兒就去了林氏那邊。幾個哥兒早去徐老太爺那裡讀書了,因此只林氏一個在屋子裡,正在打絡子。她身着淡紫色的輕紗長裙,斜斜地靠在藤椅上,一派閒適。
林氏的屋子是整個莊子裡最好的,冬暖夏涼。林氏是因爲生產壞了身子,在夏天用不得冰。因此這間屋子留給林氏用,以免她在酷夏受暑熱之苦。因此麗姐兒一進去,就將屋外的炎熱和日曬甩在身後,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剛剛莊頭家的拿來一隻西瓜。我吃不得這性寒之物,就打算讓榴花給你送去些。不想你到先來了,就坐下吃些吧。”林氏見閨女來了,笑眯眯地道。
“這莊頭家的何時這般糊塗,難不成她不知道孃親的身子,居然送西瓜來,果真是該罰了。”麗姐兒蹙着眉頭道。
“莊子裡新種的西瓜熟了,這是莊頭家的挑頂好的,新摘來的。想必莊頭家的也沒想那麼多,不過是讓我嚐個鮮。你就睜隻眼閉隻眼。當作不知道吧。更何況。鳳仙要嫁了,想必莊頭家的爲女兒的婚事忙的很。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偶爾犯糊塗也算情有可原。你過來看看我打的絡子。可有不妥之處?”林氏輕言細語地道。
鳳仙比麗姐兒大不了多少,可早兩年就相看了人家。是臨近村子裡的富戶,一家子都是良民,家庭成員不復雜,名聲也不錯,是遠近聞名的小地主。那家的男子年輕力壯,長的也好,品行也不錯,一眼就看中了鳳仙,很有非卿不娶的意思。因爲這樣的親事着實少見。男方從各方面講又是個萬里挑一的,莊頭家的想着天上掉下個大餡餅砸中了鳳仙,說什麼這親事都得成。可因爲良賤不能通婚的事,莊頭家的犯了難,到底是讓莊頭求到了晨園,希望林氏給個恩典,讓鳳仙脫籍。爲此,莊頭還特意花了不少錢打點丫鬟婆子,把話傳到涵珍館,讓麗姐兒知道。果然麗姐兒聽說了此事,去了凝暉堂一趟,鳳仙就脫籍了,還額外得了麗姐兒賞的十兩銀子。爲此莊頭一家對麗姐兒感恩戴德的,林氏領着一家老小來莊子將養,莊頭一家也極爲殷勤。可這段日子莊頭家的正忙着給鳳仙備嫁妝,忙裡忙外,腦子一時糊塗了也情有可原。
麗姐兒瞧着林氏不怪罪莊頭家的,想着莊頭家的忙昏了頭也不是不可能,也就不再計較了,只吩咐青杏和碧草切了西瓜送到老太爺和幾個哥兒那一些。
“孃親這絡子是用作什麼的?”麗姐兒看着林氏打的青綠色的如意絡子問道。
“佩在扇子上。這天氣,該把團扇拿出來用了。”林氏笑着回答道。
這樣熱的天氣,林氏因爲身子弱,用不得冰,因此只能用扇子祛暑氣。她做個扇墜無可厚非,也算是打發時光了。
“清新可愛,一看就透着股子清爽之氣,夏天用最合適不過。”麗姐兒把絡子拿過來,把玩了一番道。
“你喜歡就拿走,不過一個小玩意兒,不值什麼。”林氏笑着道。
這時碧草將切好的西瓜碼了一碟子給麗姐兒端了上來道:“老太爺和幾個少爺那裡,綠萼已經送過去了。”
麗姐兒點點頭,就着籤子吃了幾塊。西瓜多汁味甜,清新爽口,讓麗姐兒停不下來,最後還是林氏不讓麗姐兒再吃了。
“這東西寒涼,女子少吃爲妙,你怎的還吃的這許多!”林氏責備道。
“這西瓜味道着實不錯。”麗姐兒赧然笑道。
“莊頭有心了,賞十兩銀子下去。”林氏看麗姐兒吃的好就笑着吩咐榴花道。
“是。”榴花笑着去了。
待到了午膳,幾個哥兒從徐老太爺那邊回來,吵着要吃凍糕,還是麗姐兒溫聲勸道:“先用了午膳,再吃凍糕。”
幾個哥兒想了想,都順從地點頭。
“今兒午膳是鴨肉絲拌涼麪,味道妙的很,絕不比凍糕差。”麗姐兒笑着道。
鴨肉絲涼麪最妙的是用熬製出的鴨油,鴨汁混着鴨肉絲拌麪,味道層次很豐富鮮美。除此之外,這吃食還配了豆苗,豆芽,青筍,香菇,乾絲,蛋餅,雙耳等小菜佐食,顏色好看,食材也多,顯得很豐盛。
一家人食不言寢不語地用過了午膳,歇了好一會兒纔開始用凍糕。林氏自然是不吃的,麗姐兒則吃的不多,剩下的都給了幾個哥兒。可即便如此,林氏和麗姐兒也不敢讓幾個哥兒多吃,生怕他們吃壞了肚子。
吃過了凍糕,林氏就帶着麗姐兒和幾個哥兒午睡。直到了下午,天氣愈發的炎熱,幾個哥兒卻吵鬧着要去玩耍。
“不行,外面那麼熱。怕是會中暑氣,等太陽下了山,你們再出去。”林氏態度很強硬。這段日子,她對幾個哥兒尤其嚴厲起來,再不事事順着。
“外面熱的很,你們出去也會玩的不舒服。滿頭大汗,口乾舌燥,渾身的皮膚說不得還會被曬傷,一碰就疼。”麗姐兒說的很誇張。
幾個哥兒不怕林氏,對林氏的嚴厲不以爲然。可對麗姐兒的言語誇大卻有些猶豫。他們可不想自討苦吃。
“還有。你們的課業還沒做完吧?大字沒寫,書也沒默,怎麼去外面玩?把課業都寫了。再出去也不遲!”麗姐兒道。
幾個弟弟聽了麗姐兒的話,頓時垂頭喪氣的。麗姐兒命丫鬟們拿出文房四寶,鋪紙磨墨,開始督促弟弟們的課業。這段日子,麗姐兒沒少花時間陪着弟弟們,知道弟弟們天資聰穎,曾祖父每天佈置的課業都寫的很快,相比一般的孩子,他們速度快很多。
麗姐兒想了想,低聲對林氏道:“我們要不要給幾個哥兒請個拳腳師傅?”
“請拳腳師傅作什麼?”林氏很詫異。
“幾個哥兒讀書不愁。只是將來成了文弱書生終究不好。萬一出門在外出了什麼事,花拳繡腿總能保住自身是緊要的。女兒到不圖幾個哥兒文武雙全,只想着幾個哥兒學點拳腳,哪怕是強身健體也不錯啊。況且幾個哥兒精力旺盛,若請個拳腳師傅,收收他們的心思也總歸是好的。”麗姐兒言外之意是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既然讀書不足以完全使幾個哥兒聚精會神,那不如再找點文化娛樂愛好來填充幾個哥兒的生活,也免得幾個哥兒無所事事,天天闖禍。幾個孩子不過是一時被長輩管住,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林氏聽了麗姐兒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她倒是沒覺得學拳腳有什麼好,不過強身健體這件事卻戳了她的軟肋。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練武卻着實可以鍛鍊身體,遠離疾病。她不圖幾個孩子將來文武雙全,榮耀門楣,平平安安卻是福,身體強壯總不是壞事。林氏從來不清楚,她對於女兒的建議,有一種先天的傾向性,無形中肯定。
麗姐兒瞧着林氏的樣子,並不打擾,決定總是林氏的心意。
一連幾天酷熱,莊子上有不少佃農都在下地幹活時中暑昏倒,有的差點一命嗚呼。麗姐兒聽了此事,連忙出了銀子,要莊子上熬綠豆湯,每天一人一碗防暑熱。中暑生病的佃農,則請郎中開藥方,又拿了銀子貼補。此外,麗姐兒還規定了下地的佃農每個時辰就休息一刻鐘,每天的午時左右一個時辰禁止下地幹活,以求衆人平安。
爲此,麗姐兒還找來了江南地區,其他莊子上的莊頭吩咐道:“每年天氣酷熱,今年尤甚。今年我貼補了這邊莊子上的佃農每天一碗綠豆湯,想着不能厚此薄彼,就找來各位莊頭,把綠豆湯的銀子填上,換了綠豆,你們也拿回去熬給佃農吃。”
“小姐仁厚。”衆人的聲音隔着屏風顯得有些悶悶的。
“記得這些綠豆是救人性命的,你們要仔細。”麗姐兒想着她主動提點了,再有人犯事私吞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是。”衆人答道。
麗姐兒擺了擺手,衆人就散了。
“一共多少銀子?”麗姐兒問青杏。
青杏撥動着算盤珠子,用毛筆輕輕地一劃,笑着道:“一共一百八十五兩零六十二文。”
麗姐兒點點頭,心中有數。
隨着時間的推移,盛夏漸漸過去,眼看着秋天的臨近,空氣中有了一絲爽朗。
“麗姐兒說的也有道理,你覺得怎麼樣?”林氏端着茶與徐熹商議請拳腳師傅的事情。這天正好徐熹休沐,騎着馬帶着小廝來到莊子上。林氏瞧着機會,與徐熹說道。
徐熹沉吟了半晌道:“不妥。麗姐兒的想法固然好,可那幾個皮小子,若是學了拳腳,豈不是愈發地調皮搗蛋,難管教了!到時候。園子怕是要被他們幾個燒了,我們哪裡還有清靜日子過!”徐熹想的很嚴重。
林氏聽了徐熹的話,疑惑地眨了眨眼,一方面覺得徐熹說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一方面又覺得兒子們不會如此膽大妄爲。
徐熹瞧着林氏爲難的樣子,又加了一把火道:“幾個哥兒還小,你就不怕那拳腳師傅沒輕沒重的,最後把孩子給折騰壞了?”
林氏一聽,當場就決定聽徐熹的。當初沒給麗姐兒請教養嬤嬤就是怕教養嬤嬤沒輕沒重的,再把麗姐兒的身子給傷了。如今看來,拳腳師傅怕是比教養嬤嬤還要厲害幾分。若幾個哥兒真的出了什麼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之後麗姐兒從林氏那裡得了消息,知道徐熹不同意,也就歇了心思。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徐熹的說法也對。幾個哥兒完全有可能往這個方向發展。
秋季悄悄地走近。天氣爽朗,天空藍的令人心情愉悅,麗姐兒帶着丫鬟在莊子裡散步。麗姐兒走過寬寬的菜畦。大片大片的荷塘,望着波浪浮動的稻田,遠眺山坡的果樹林,心情好像長了翅膀一般,整個人都覺得輕盈起來。
“今天晚上吃蔥油**,還有雞油炒青菜,我突然特別想吃。”麗姐兒吩咐碧草。
碧草笑着道:“這有什麼難的,奴婢去吩咐就是了。”
天氣涼爽下來,麗姐兒覺得自己的胃口好了許多。夏季悶熱,人懶洋洋的。也沒什麼胃口,一到了秋天就是進補的時候了。
這時麗姐兒碰上了也同在散步的徐熹。只是徐熹卻沒有麗姐兒的好興致,他一張臉沉着,雙眸深邃。
麗姐兒哪裡注意到徐熹的臉色,遠遠地瞧見了,就笑意盈盈地上前打招呼。
“爹爹!”麗姐兒的笑臉好似陽光一般,照進了徐熹的心。
徐熹心頭嘆了口氣,臉上勉強扯出一抹微笑。中秋之前林氏就要帶着孩子們回園子了,而云巖寺那邊的道場做過了,卻還要將胎死腹中的孩兒帶回蜀州去安葬。林氏這裡,徐熹卻也再不能瞞着了,總得說出來。可林氏身子雖好的七七八八,他卻不敢冒然將事情告訴妻子,怕林氏撐不住。
“爹爹可是哪裡不舒服?”麗姐兒看着徐熹的臉色問道。
“沒有。”徐熹面色僵硬地道。
“正是夏末秋初換季之時,爹爹還要保重身體。”麗姐兒笑着道。
徐熹微微一笑,心下熨帖。隨即他想到那個只比他手掌略大些的死胎,那也是個女孩。如果那個女孩瓜熟蒂落,活了下來,是不是也會如此甜甜地笑着與他說話呢?徐熹臉色黯然。
麗姐兒瞧着徐熹的神色,驟然摸不到頭腦,試探着道:“爹爹可是有心事?”
“沒有,不過是公務繁忙,心思煩亂,我在莊子裡走走,散散心罷了。”徐熹笑着道。
麗姐兒明顯感覺到徐熹有事瞞着她,卻沒深問。反正也問不出什麼來,她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晚膳時,麗姐兒看着桌子上的蔥油雞和雞油炒油菜,胃口大開,將滿滿一碟子雞肉和菜佐着滿滿兩碗飯吃的一乾二淨才放下牙箸。
“難得小姐胃口好,賞廚下的婆子一吊錢。”林氏笑着吩咐榴花道。
“是。”榴花高高興興地去了。
“夏天天氣熱,難免清減了些,一到了秋天就要補回來。”林氏笑着道。
時間飛速地流逝,林氏的身子好了九成九,在中秋前三天,帶着一家大小回了晨園。臨行前麗姐兒與莊頭一家見了一面,瞧着一臉紅暈,含羞帶怯的鳳仙,只覺得時光匆匆,恍若隔世。
待到了晨園,麗姐兒捉摸着要不要把中饋交還給林氏打理,那邊就有人傳話說,京都沐恩伯府和林家送節禮的人到了。
麗姐兒想了想,直接去了凝暉堂,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林氏。
“娘,您現在身子也好了,女兒也該把中饋交還您了。”說着,麗姐兒就讓青杏把對牌給了林氏。
“爲娘還打算再裝糊塗歇兩天,結果你卻等不及了。”林氏笑着打趣。
“孃親是能者多勞,女兒哪裡比的上。”麗姐兒笑的像只小狐狸。
林氏笑着伸手捏麗姐兒的小臉道:“你這丫頭!”
之後沐恩伯府和林府的領頭婆子來了。個個都喜氣盈人的,通身的輕快。
麗姐兒瞧着,就打算離去。
“都是自己人,聽聽也無礙。”林氏拉着麗姐兒。沒讓她走。
“老奴給夫人請安!”說話的是伯府的人。
要說京都沐恩伯府可是喜事連連,伯夫人在二月的時候又生了一個男孩已經成了舊聞,新消息則是前段日子沐恩伯升官的事。從禮部四品清吏司,主管儀制到正三品禮部右侍郎,升職的速度着實快。衆人知道了都驚歎一聲,順便心裡嘀咕沐恩伯官運好,照這個速度升下去,怕是禮部尚書早就是囊中之物了。況且沐恩伯纔多大啊,三十不到啊,照此下去。沐恩伯怕是爵位都要升一升。爲此。沐恩伯府的人。上到伯夫人,下到伯府中餵馬的小廝,一個個腰桿挺的溜直。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
“伯夫人可安好?”林氏笑着問。
“安好,自然安好,老奴是來報喜的!”那婆子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報喜?林氏和麗姐兒面面相覷,難不成伯夫人又懷上了?若果真如此,那伯夫人果真好福氣。
“伯爺在於三個月前上了摺子請封世子,月前聖上降旨準了,原本的禎大爺如今成了世子爺了!夫人,您現在是世子爺的舅母了!”那婆子笑眯眯地道。
林氏和麗姐兒一驚,隨即歡喜起來。
林氏更是又驚又喜地對着榴花道:“快,吩咐下去。全府上下打賞!”
蘇禎成了沐恩伯世子是實打實地喜訊,這牽連着徐家上下的利益。
林氏與麗姐兒又與那婆子說了會兒話,問了幾句府上的消息,就賞了銀子,送了酒席,把人打發了。
“你姑母果然是個有造化的,誰能想到她能有今天,終究是熬出來了。”林氏與麗姐兒感嘆到。
“姑母那麼漂亮,心善還聰慧,自然是個有福分的。”麗姐兒笑着應和道。
“不錯,你姑母心善,有了今天也是她修來的。”林氏笑着道。
“姑母知道孃親您傷了身子之後,可送來了不少的名貴藥材,其中還有一匣子上品燕窩,您說我們回禮什麼?”麗姐兒問道。
“你表弟成了世子,賀禮自不能薄,到時候爲娘與你父親商量着就是了。再說祖父知道了,也必要從私庫裡淘出一兩件精品的,我只盡我的心意,挑幾幅項圈,多拿些特產送去,再繡幾個肚兜給祺哥兒就是了。”祺哥兒徐燕的小兒子,剛剛六個月,正是玉雪可愛的時候。
“那女兒也做些襁褓,包被之類的送去?”麗姐兒詢問道。
“你小孩子家家的有什麼,做些針線足夠了,也是你一片心意。”林氏笑着道。
麗姐兒笑着點頭。
待林氏與麗姐兒商議過了,這才與林家派來的婆子說話。
“老奴給夫人請安。”林家的婆子也笑眯眯的,通身的喜氣不亞於沐恩伯府的人。
林家這半年也喜事連連,除了林琅玕好容易成了親;一直被皇帝閒置的林老爺也被再度重用,幾個月前加封了正三品通政使,掌管整個通政司,位列九卿,手握實權。
“老爺夫人可都好?”林氏笑着問道。
“老爺夫人都好,奴婢是來報喜的。”林家的婆子笑着道。
好嘛,又一個報喜的。林氏和麗姐兒相互看了一眼就問道:“什麼喜事?”
“林家可是要添人進口了,大奶奶有了身孕了,算着日子是五月有的,這都四個月了!”那婆子笑着道。
“果真是喜事,賞!”林氏笑着道。
沐恩伯與林琅玕年歲相當,人家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這邊田氏才懷上。雖晚了不是一年兩年,可終究是林家有後了,林氏心裡的大石也徹底放下了。
“我娘樂的很吧!”林氏笑着問道。
“可不是嘛,夫人成天喜意盎然的,把大奶奶當佛祖一般供起來,就差燒香供奉了!”說話的婆子藉着林氏的喜意,說話也不着邊際了。可既然這婆子如此說,想來何氏也確實歡喜的很。
繼而,林氏和麗姐兒又問了幾句家宅平安之類的事,就直接賞了席面,打發了婆子。
“一會讓榴花和青杏去庫房那些補品出來,雖你舅母怕是用不上,可總是我們一片心意。”林氏笑着道。
“全憑娘吩咐!”麗姐兒笑着道。
最後麗姐兒帶着丫鬟們回了涵珍館。一到了久違的館閣,麗姐兒就直接重賞了看家的丫鬟們婆子,接着纔開始問話。
“那些和尚道士沒在涵珍館亂走吧?”麗姐兒問道。
“哪裡能讓和尚道士亂走,奴婢都看守的仔細,不敢讓閒雜人等進小姐的院子。”看門的婆子雖貪財,卻明白什麼錢能拿,什麼錢不能拿。
麗姐兒點點頭,吩咐丫鬟點查東西,若有遺漏就究責。
這時綠萼興沖沖地跑了進來道:“小姐,沈大奶奶有孕了!”
麗姐兒瞧着綠萼笑道:“今兒果真是個喜日子,什麼好事都是一古腦地傳進來。”
杜四姑娘嫁到沈家也快半年了,有孕無疑是說明她在沈家過的不錯,至少是她自身經營的不錯。也好,她過的幸福了,就不會總盯着她不放了。
這一天註定是個喜事連連的日子,整個晨園的人也都喜氣洋洋的。
晚上,林氏抱着白白胖胖的小五,一邊逗他笑,一邊與徐熹閒聊。
“這孩子生下來時我身子虛,根本抱不動他。現下我好了,可得多抱着他,要不他多委屈。這幾個月小五着實沉了許多,能吃能睡的,也不怎麼哭鬧,乖巧的很。”林氏笑意盎然。
林氏這邊眯眯的,徐熹卻心不在焉。他正捉摸着要不要與林氏說那孩子的事,腹中的草稿打了一遍又一遍,卻依舊不知該如何說。晚膳前,他就與徐老太爺去了雲巖寺,在廟裡看着那裝着孩子的白罐子孤零零地立在佛像前,他心裡着實難受。
“阿媛,我瞞了你件事。”徐熹想着早晚林氏都要知道,還是早說爲妙。
“你終於肯說了,這幾天就瞧着你心神不寧的,我問你也不說,還以爲是公事呢。有話就快說吧,我還要哄小五睡呢。”林氏抱着小五不看徐熹的臉色。
“讓乳孃抱小五去睡吧。”說着,徐熹叫了顧氏把小五抱走了。
“到底是什麼事啊,還要把小五抱走。”林氏蹙着眉頭,略微不滿。
那天晚上的凝暉堂,很是吵鬧了一陣子,之後還請了郎中進府看診。
若是麗姐兒還管着家的話,她必定知道凝暉堂的動靜。可自她交了家裡的對牌後,麗姐兒就徹底放鬆了神經,蓋着棉被在涵珍館一夜酣眠。
直到第二天早上,麗姐兒才從臉色煞白的綠萼那裡聽聞消息。
“你說的可是真的?”麗姐兒自己都沒發覺她的聲音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