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深夜,林氏才接到了趙嬤嬤遞過來的口信,知道了白天沐恩伯府生的事,心中着實氣恨。她總覺得這事得回敬一番,要不然衆人還不得以爲徐家的姑娘是個軟柿子,任由人拿捏。可林氏思來想去,怎麼都沒想出什麼好法子,只得先備下一份厚禮,預備平息全福人顧老夫人的惱牛
^^^^^^^^^^^^
此時的永寧侯府也是一派燈火通明。
羅氏臉色不大好,她斜倚在臨窗大炕上,對着張媽媽道:“陪嫁果真那麼豐厚?”
шωш ✿Tтká n ✿¢ ○
“是。”張媽媽偷覷着羅氏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
“到底是便宜了別人。”羅氏的情緒喜怒不辨。
張媽媽沉默,整個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大氣都不敢出。
“那黑心爛肝的現在還有氣兒?”羅氏想到就是那個不要臉的下流種子還有他那個娼婦娘,自己的兒子纔會錯失這麼一樁良緣,不禁怒從心中來。
“只剩了一口氣,郎中說是救不回來了,就這一兩天的事兒了。”張媽媽戰戰兢兢說道。
她是看見了當年披金戴銀,囂張跋扈的永寧侯府二爺現如今的樣子的。他破衣爛衫躺在草蓆中,身邊是發臭的飯菜和水,還有滿身的污垢,隔了老遠就能聞到那股子令人作嘔的味道。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也動彈不得了,只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着就讓人害怕。她當時就在想,這樣活着莫不如快快死了,早死早超生。
“記得,他一嚥了氣,就拖去亂葬崗喂狗。”羅氏輕輕地道。
張媽媽喘了好大一口氣才道:“是。”
“禮部辦事着實拖沓,怎麼我兒襲爵還不批覆?莫不是得找找門路?”羅氏好似自言自語。其實卻在與張媽媽說話。
“莫不如讓舅爺想想辦法?”張媽媽道。
“遞個信兒給哥哥,讓他幫忙。只要世子爺順順當當地襲了爵,不管守孝幾年,怎麼都不愁沒有一門好親事。”羅氏輕輕地嘆了口氣,接着道,“不過就是妝奩豐厚一些罷了,到底也不過是個四品官而已,我是一時情急了。”
“夫人說的是,以我們世子爺的風範,尚公主都使得。何必拘泥於命硬的女子。”張媽媽勸慰着。
“不錯,是我想左了。徐家的姑娘連父母都能剋死,更遑論是枕邊人。這樣的姑娘我們家可不敢娶。哪怕她有金山銀山作陪嫁。”羅氏不知是要說服衆人,還是說服自身。
“那蘇宣是個天煞孤星,兩人倒也算般配。”羅氏點點頭,終究是說服了自己。
^^^^^^^^^^^^
“我怎麼就有你這麼個沒腦子的兒媳,一股小家子氣。到哪裡都上不得檯面!”廖太太着實生氣,手拍案几“啪啪”直響。
“你想懲治小妾,那就拿出正室的氣度來!拿親戚鋪牀來做筏子,你想幹什麼?以後你讓樑家與沐恩伯府再怎麼來往,再怎麼做親戚!我的老臉都被你給丟盡了,你怎麼這麼蠢!”廖太太氣地大叫。
“母親。媳婦錯了,您饒了我吧,再沒有下次了!”樑二奶奶跪着哭的梨花帶雨。
“要不是二爺偏寵那小娼婦。實在是沒媳婦站的地方,媳婦又怎麼會昏了頭。”樑二奶奶訴苦。
廖太太雖然氣惱,卻也聽的認真。二兒媳是個沒腦子的,被人攛掇,做這些混帳事兒也不是不可能。幺兒愛美色。喜歡有姿色的丫鬟,還生了庶子。這雖不違背倫常。卻也打了媳婦的臉,她這個做孃的再偏袒偏袒,也不怪幺兒屋裡不消停。
廖太太疏了口氣,讓兒媳站起來,接着道:“怎麼攏住男人的心,你嫁過來這麼多年了,想來也有幾分心得。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拿出你正室的氣勢來。你又不是沒兒子,又有什麼可擔憂的,我們家是那嫡庶不分的?好了,罰你閉門思過兩個月,你乖乖的好好思量,孃親自會爲你出頭。”
樑二奶奶再不願意,到底還是應了。誰讓她做的手腳不乾淨,被人一眼看穿了呢。
樑二奶奶退下之後,廖太太更加氣憤地道:“可查出來有那小娼婦的影子?”
廖太太一旁的心腹婆子道:“是。”
“好啊,一個賤婢都敢算計到我頭上了。你直接給那小娼婦賞碗藥,就說是我給的。她生的那個兒子直接抱去樑二奶奶那裡養着。她是個糊塗的,你再順道去叮囑一番,就說是我說的。”廖太太一番處置就算是婚事過後,蘇宣問起來,她也有話說。
“那二爺那裡”婆子踟躕道。
“讓二爺徑直來我這裡,我自有話說。”廖太太皺了皺眉,只覺得得好好管教幺兒一番。若不是他寵愛小妾太過,又怎麼會有今天的事兒,又怎麼會下人都忌憚一個偏房。
^^^^^^^^^^^^
天矇矇亮,徐家的大門就早早的開了。整個府中的下人都忙活起來,沒有哪一處清閒。
“不必叫她這麼早起,反正吉時還早着,讓她多歇歇。”林氏囑咐完圓月與芳菱之後,就徑直去了徐老太爺那裡。
“祖父,您說我們是不是該想個法子震懾那幫宵小?”林氏將昨天的鬧劇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孫媳婦啊,燕姐兒馬上就要嫁過去了。到底是別人家的人了,日子總要她自己過。孃家再好,也不能事事插手,這回得她自己解決了。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也該讓她自己作主給自己討回個公道,你說是也不是?”徐老太爺明顯覺得這事兒沒必要計較,更沒必要事事操心。
林氏一時不知所措,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了,今天忙的很,我也不留你。總之你和趙嬤嬤教了她那麼多,總要給她機會,讓她放手一搏。你總是替她這風擋雨的,得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你不能跟她一輩子,你也護不了她一輩子,總得讓她自己拿主意,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徐老太爺覺得林氏哪裡都好,就是有時候太護短,須知慈母多敗兒。
“祖父教訓的是,媳婦知道了。”林氏低頭道。
“不是教訓,就是提點。你知道就行,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去吧。”徐老太爺忙道。
那邊徐燕已經醒了,卻並不急着起牀,又在被窩裡趴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起來。她知道今天會很累,所以特意磨蹭了會兒,一點惶急都沒有,讓梳頭的婆子都有些驚詫。
“吃過午飯再梳頭穿衣也不遲,讓幾位好等了。”說着使了個眼色給圓月,圓月立刻給了兩個婆子上等的封紅。
這時林氏來了,徐燕起身相櫻二人將屋子裡所有的人遣了出去,林氏這纔將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嫂子不必擔憂,妹妹自有主張。”徐燕沉吟着道。
“妹妹終是要嫁了,嫂子雖捨不得,卻也只能替妹妹高興。”林氏有些欣慰,深覺祖父的話很有道理。
徐燕笑了笑,又與林氏說起話來。又過了一會兒,麗姐兒也和三個弟弟來湊熱鬧,一屋子人熱鬧非凡,很有喜慶的氛圍。直到一家人用了午膳,徐燕這才忙碌起來。
全福人顧老夫人雖萬般不想來,可到底是憑着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則來了徐家,給徐燕梳頭,一邊梳一邊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堂。”
念過之後,林氏又上前好好陪了一番小心,這纔算是摒棄前嫌。顧老夫人臉色好了,林氏鬆了口氣,開始打點整個府中事宜。
徐燕也開始真正的梳頭,穿衣,勻妝。一番折騰下來,弄的她多少有些疲乏,可到底也只是坐在臨窗大炕上,總算鬆了口氣。這時候與徐家交好的女眷又都坐在了徐燕的閨閣中,看着美豔不可方物的徐燕,一時都沉浸在美好的回憶或是羨慕的憧憬中。
眨眼就到了黃昏,徐家歡聲笑語,熱鬧非凡。整個徐府上被大紅色所點綴,其中的吉祥如意氣氛分外扎眼。
眼看着就要到吉時,徐燕象徵性地喝了兩口蓮子百合羹,又聽了好多說她氣質超羣,美豔動人的話就聽見了外面突然的鞭炮轟鳴。花轎來了!
於是房中的衆多女眷都出去看熱鬧,只有林氏,何氏與麗姐兒還在檢查有沒有遺漏的東西。
不到一刻鐘就有小丫鬟回來把前面熱鬧的場景描述一番,說新姑爺出手大方,打賞體面。
接着顧老夫人帶着徐燕去花廳辭別祖父。徐老太爺一人扮演着父母,兄長的角色,對徐燕道:“往之女家,以順爲正。”
徐燕想起了當年在山中的九死一生,想到了徐家對她的百般維護,想到了她豐厚的嫁妝…頓時熱淚盈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今天是你大喜日子,哭天抹淚的做什麼。以後一定要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徐老太爺最後叮囑。
圍着的衆多親友都不免被徐老太爺的一番說的有幾分動容,都對前些日子的市井傳言嗤之以鼻。這是真正的疼愛,哪裡有什麼命硬棄女之說。
^^^^^^^^
還有兩更,天亮以前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