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就要到了桃花妖嬈的三月。
何氏依舊打理內宅,順便相看好人家的姑娘給自己兒子做媳婦;林氏照舊爲着徐燕的嫁妝忙的團團轉,總覺得哪裡缺點什麼;徐老太爺過的最悠閒,平時只要天氣不錯就會帶着徐壽滿京都溜達;林老爺天天翰林院與家宅兩點一線,基本沒什麼波瀾;林琅玕則閉門苦讀,好像家裡沒他這個人;徐燕的嫁衣早就做完了,卻依舊沒事找事做;麗姐兒則是繼續和幾個弟弟養兔子,逗狗,吃吃喝喝,日子過的不亦樂乎。
眼看就要到了催妝的日子,徐家人並着林家人又去了荷花衚衕,準備徐燕的出閣事宜。
麗姐兒看着有絲緊張又有些失落,有些彷徨又有些憧憬的徐燕一時有種尿急的感覺。徐燕這樣的情緒算不算是婚前恐懼綜合症?這段日子趙嬤嬤可沒少給徐燕講課,從內宅的規矩與爭鬥到內宅的門道與避諱,可謂是方方面面,世界大觀都在其中體現。趙嬤嬤講的很實際,頗有些理論聯繫實際的實戰性,想來作爲學生的徐燕也會堅決地貫徹落實,最後在不久的將來笑傲內宅,成爲真正的伯夫人。
這天林氏來看徐燕,寒暄了一番就進了正題:“今天是要你去看看那些傢俱,裡面別有玄機。”
徐燕一愣,點了點頭。麗姐兒看着情況正考慮着要不要跟過去,就聽見林氏道:“早晚你也要知道,一起吧。”
麗姐兒不明所以,終究還是跟着林氏與徐燕去了安置嫁妝的院子。徐家爲徐燕準備的嫁妝很豐厚,整個院子都滿滿當當的,差點都沒裝下。
“這些都是你哥哥親自督促人置辦的,一套紫檀木的。一套黃花梨的。這套紫檀木傢俱保存的不錯,能看出世家典範,也就沒翻修;倒是那套黃花梨的要你哥哥忙活了半天。”林氏笑着道。
徐燕笑了笑,對這兩套名貴傢俱很滿意。徐燕跟着林氏學管家已經好多日子了,對於什麼東西值錢,值多少錢心裡有數。單就這兩套傢俱來說,其原料到工藝就差不多有二三千兩之多,可謂是大手筆了。而徐熹在年底花重金找人翻新傢俱的事情她也知道,所以一時心裡暖暖的,只笑着說:“好看。”
“這幾件傢俱都是新做的。材質都是黃花梨的。幸好家中有現成的木料,要不然這些都做不成了。”林氏指着幾把小巧的椅子,櫃子道。
“別看它們不起眼。實則內有玄機。”說着林氏就將一把很精緻的椅子側面拉出一個抽屜。
這一下子倒是讓徐燕和麗姐兒都開了眼,立刻圍上去看。
“不只是這些,還有大件的櫃子,架子牀裡面都有暗格;就是小件的匣子之類的也有,今天都指給你看。”林氏說着就擺弄起來。而徐燕和麗姐兒也頗感興趣,全當在玩耍。
“這些都是你用來藏東西的,你想藏什麼就藏什麼。還有最關鍵的一條,就是這些暗格,內在的玄機你一輩子都不許讓夫家的人知道,知道嗎?”林氏叮囑徐燕。
徐燕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大明白。
“你這孩子忒實心,要知道夫妻之間並不都是坦誠相待的,更多的是互相敬重或是平淡如水。我們女人啊。總得留點餘地,不能什麼事情都掏心掏肺的,可明白?”林氏解釋補充說明。
聰慧如徐燕馬上就明白了林氏的意思。不管她和蘇宣現在感情有多好,可到底一輩子還很長,給自己留些秘密。未必就是不坦誠,不真心。不相愛。再說,也不過就是些傢俱的玄機,難道不說出來就是有私心嗎?
徐燕笑着道:“我明白了。”
林氏同樣笑着點頭,拍了拍徐燕的手。
當天晚上,林氏又去了徐燕那裡,只不過手裡卻多了一個小匣子。
“這裡面的東西,輕易用不得,必須是得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方能用,可知道?”說着林氏打開了匣子,只看見裡面密密麻麻的瓷瓶,少說也有十來個。
徐燕看着林氏,有些不明所以。
“這裡面裝的東西大多是毒藥,只不過並不是見血封喉,而是會使人慢慢虛弱而死。”林氏接着道,“將來要是有小妾庶子威脅到你和你兒子的地位,就要用上這些了。”
徐燕惶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些東西都是代代相傳,由母親在婚前傳給女兒的。我想了很久,要不要給你一份。今天我終究是下定決心,拿來了。”林氏說的很平靜。
“我自然是希望你一輩子都用不到的,可是我卻不能不準備。想起前段日子永寧侯府的家醜,我覺得還是以防萬一的好。不只是你,將來麗姐兒出嫁,我自然也要給她備着的。”林氏道。
徐燕這時已經平復下心情,看着裝滿毒藥的瓷瓶子發呆。林氏說的沒錯,徐燕雖嘴上不說,心裡卻明白。可是一聯繫到實際,她又有些猶豫,她是不同的,她能做到最圓滿的。
“妹妹,聽嫂子一句勸。有時候你抱的希望越大,終究是失望越大。”林氏的話如突如其來的鐘聲敲響,令徐燕霎那間警醒。一輩子還很長,誰也不能保證什麼。有時候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才能全身而退。
徐燕艱難地點了點頭,雙眸閃亮堅毅。
轉眼就到了催妝的日子,三月初一。
徐家一大早就忙碌起來,丫鬟婆子小廝們全都忙的腳步沾地,而林氏也一遍遍地核對徐燕的嫁妝,忙的都忘了累,忘了餓。
而沐恩伯府那邊也是忙碌,蘇宣起的很早,穿上飛魚服,配上七樑冠,腳磴皁靴,在銅鏡前轉了又轉,才滿意地一笑。
一大早,蘇宣邀請的儐相就全部到齊,一水年齡相當的勳貴子弟,全都穿着蟒服或是飛魚服和鬥牛服,齊刷刷地站了一排,看着就讓人賞心悅目。
“明和總算是要抱得美人歸了,我們都等急了!”說話的是建安侯世子,自小就與蘇宣關係不錯。
建安侯世子的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他們也都聽說了外間傳言,知道蘇宣這是對徐家姑娘上了心,不免都揶揄幾句。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聽說那徐家姑娘長的貌若天仙,也怪不得明和如此惦記着。”又一個開口,這人正是年紀輕輕地定北侯。
定北侯是在七王之亂中沙場上脫穎而出的佼佼者,皇帝特意賜他定北侯,也算是當朝的紅人。他與蘇宣本不熟悉,卻因爲與建安侯世子等人相熟,才與蘇宣漸漸有了往來。其實是他來做儐相是臨時來湊數的,不免也調侃幾句。
“看看明和今天多精神!這金燦燦的飛魚府,我看着都沒你的臉耀眼。”建安侯世子笑着道,又引來衆人的鬨笑。
蘇宣不管別人說了什麼,一律笑臉以待,絲毫沒有怪罪。今天是個好日子,他不想破壞氣氛。接着就是家中的下人備好了禮品,蘇宣等人乘馬向荷花衚衕而去。
一時三刻,衆人就到了荷花衚衕。早有徐家的小廝在門口等着,看見正主來了,就趕緊燃了鞭炮,噼哩啪啦地響起來,分外喜慶。
鞭炮一響,無數的人就圍了上來看熱鬧,議論紛紛。
沐恩伯府所贈送的禮品包括着整豬,整羊,一罈罈的酒裝在朱漆描金的催妝盒子中被擡進徐家。這一幕令路人更大聲地議論起來,無非是排場大,看着隆重等等。
徐老太爺看着滿室精神奕奕,位高權重的年輕人不禁高高揚起眉毛,笑的格外真心。
“來來來,開席了,我們都去花廳!”徐老太爺親自招呼客人,滿臉笑容。
另一邊徐燕那裡也熱鬧的緊。與林氏,何氏交好和通過她們與徐燕相交好的各路女眷都來湊熱鬧,一時間把徐燕小小的香閨給擠得滿滿當當,讓麗姐兒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真好福氣,能嫁給伯爺作伯府人。”一個四五歲,眼睛大大的小姑娘奶聲奶氣地道。
由於她說的實在可愛,滿屋子的人就沒有不笑的,大喜的日子也沒人過多的追究。可大多數的人心裡有數,孩子懂什麼,一定是身邊的人總唸叨着,孩子才記住了。
“來來來,招呼不周,這些點心大家都嚐嚐,家裡的廚子手藝不堪,這些都是八方齋的點心。”林氏在有些冷場的境況下打了圓場,衆人也都在點心上找到了話題,算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忘了正經事,這是我添箱禮,姐姐別嫌棄!”說話的是徐燕自來了京都就交好的劉家小姐。
“哪裡能嫌棄,好鮮亮的活計,我看着就捨不得用。”劉小姐送的是帕子和荷包,製作精良。
“還有我的!”“還有我的,我的是絹花”“還有我的!”這一下子,衆人的注意力又從點心上轉移到了添箱禮。
麗姐兒給徐燕的添箱禮早就準備好了,那六套首飾做的極精緻漂亮,徐燕愛不釋手。而做首飾的銀樓也詢問過首飾樣子是否可以歸銀樓所有,結果被林氏一口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