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那一夜纏綿,她成爲劉曜的女人,可他看她的眼神也從未改變過,試探,防備,沒有半點溫情。
恐怕,他今生的柔情都只給了“羊獻蓉”一人,之後,再無一人能進入他的心中。
羊獻蓉是心疼的。
“失眠之症甚是難熬,不如讓太醫開個方子?”
“不必,這樣挺好。”
他能體會,當年獻蓉遭受的一切。
“皇上還時時想着先皇后?若皇上無法放下,先皇后……若知道了,未必會高興。”
他睜眼看她,燭光下,她那雙眼熠熠生輝,他心一顫,獻蓉也時常這麼看他。
“是嗎?”
“先皇后深愛着你,一定不希望你這樣,沉溺於昔日的痛苦。”
“睡吧。”
劉曜說,她輕嘆一聲,沒再說話,何苦呢?沉溺於過去,在懊惱與內疚之中度過餘生。
他已入魔障,根本無人可勸的住,英雄遲暮,被石虎慘敗之後,便越發的頹廢了起來,心如死灰,在這強撐着,實則,早無半點朝氣。
他不耐煩處理朝務,天生屬於戰場,可日漸老去,受傷累累的身軀已不能再在戰場中所向睥睨,他老了,倦了,日漸消沉了起來。
若無半點的希望,剩下的人生,又何以爲繼?
晨曦初露,羊獻蓉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悄然起了身,走出殿外,霜霧甚濃,衣衫單薄,遮不住那一絲寒意。
她取來花枝上的露水,用來泡茶,遮了一支“折顏”花別在鬢髮之中。
待陽光漸漸升起來,金黃色的光芒灑在她的臉上,這才傳來一股暖意,鞋襪已溼,冰冷入骨,她提起裙裳朝裡走,卻見一人站在那。
劉襲問:“你弄那些露水乾什麼?”
“用來泡茶。”
“大哥說,世上許多附庸風雅之人,甚是喜歡花費精力做一些無用之事,女人更甚。”
他一本正經的教訓道,只是,他這身量還沒她高,這麼一來,氣勢就弱了些,有些底氣不足。
羊獻蓉笑了笑,低頭看他:“那三皇子認爲何爲有用之事?”
“飽讀詩書,鍛鍊筋骨,女子嘛……女子無用,大哥說,女子只要相夫教子就行。”
“看來三皇子詩書讀的不錯,奴婢考考你如何?”
他挺直了背,一臉的得意:“儘管來問。”
“何爲君之道,何爲臣之道?”
劉襲愣住了,不是說詩書嗎?怎麼問出這樣的問題,就算是大哥一時之間也未必能立即回的出來,他憋紅了臉:“這不算。”
“怎麼不算?不是讓奴婢隨便問嗎?”
他哪知道她隨便就問出這麼難的問題,又道:“這些東西,大哥纔會,我不會,換個問題,你考我武學好了。”
“那好,瞧着這棵樹,三皇子如何能在不搖晃它,傷害它的前提下,將上面的葉子全摘光?”
劉襲得意的笑了笑:“這個容易,我的輕功可不是白學的!”
他騰空而已,手一掃,便將一大把葉子,羊獻蓉立在那,看着樹間飛騰的身影,笑的十分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