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弼忬開車在公路上飛馳,他今天心情大好,那老壩子在那“唐總”面前居然像老鼠見了貓。平日裡自以爲是的冷漠面孔,不過是擺給手底下人看的。
哼!唬人的紙老虎罷了!
玄武區北京東路上有家做得不錯的火鍋店,主菜是紅燒雞,再加上洋蔥、香菜及各色調料爲輔,味道一絕。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玻璃窗外的匆忙人流,杜弼忬心裡說不出的孤寂,一股強烈的落寞感油然而生。
——在這陌生的城市,除了師傅就在沒有其它的親人了,甚至連真正的朋友、能說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
不鏽鋼鍋裡紅燒雞塊在沸騰,升騰起陣陣白色煙霧。杜弼忬點上一支菸,看着鍋裡的東西,一點食慾都沒有。喉嚨口彷彿有東西卡在那兒,有些哽咽。
人的心思真的是太過變幻無常,連自己都無法控制。杜弼忬原本心情特別的好,尤其是看到老壩子那副奴才相,更是說不出的爽。然而只一個環境、一個心思,便一下子破壞了自己的心情。杜弼忬懊惱不已——哎瞎想這些個幹嗎?又不是青春期、花雨季的小女生,多愁善感個什麼勁啊!
杜弼忬走出店門,夜晚的空氣有些冷,他緊了緊自己的外衣,看着霓虹閃爍,眼神裡有些茫然。
驅車往自己的住處,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幾次差點開錯了路,更有一次轉彎時差些個就衝出了馬路撞到路邊的洋槐樹上。杜弼忬開打了音量,強烈的重樂器打擊搖滾使得車載音響陣陣抖動,連車子都彷彿震顫了起來。
不知是勞累的關係還是速度太快,馳過一個個路燈時,它們彷彿都帶着光的尾巴,像蝌蚪。
轟鳴的搖滾音樂不僅沒有起到提神的作用,反而震得杜弼忬有些昏昏沉。關掉了音樂,使勁甩了甩頭,車窗打開一道縫隙,風兒呼呼地灌進車裡,嘩嘩作響。刮在臉上雖有幾分寒氣,卻說不出的清爽舒服。杜弼忬貪婪地深吸了幾口,感覺頭腦裡清醒了許多。
在一個岔路口的轉角處,一臺紅色的車子閃着轉向燈,滴答滴答,像情人拋出的媚眼。、車邊上站着一個穿職業裝的女子,身邊站着兩個大漢正對着她說話,指手畫腳,好像爭吵了起來。而車前兩米處正躺着一箇中年男子,兩手撐起身體,賊眉鼠眼地朝女子處張望着。
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面無痛苦之色,一臉的猥瑣。杜弼忬冷哼一聲,哼!典型的仙人跳。
杜弼忬不想多事,這個世界本沒有那麼多對錯,他們也不過是爲了餬口混飯吃,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看那女的年齡頂多三十歲,居然開着這麼好的車,不是二奶就是富豪人家的千金,這樣的人被敲掉個三五千的也沒什麼,就當富人做善事積德了。杜弼忬可不會愚蠢到去搞什麼英雄救美。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靠!刀可是受管制的,杜弼忬當然不會在車上藏把刀的。再說了,人家那幾位說不定還是劫富濟貧的大俠呢?!
杜弼忬皺了皺鼻子,訕訕然地想。
看着反光鏡裡後方遠處的車子,看着那女子的側面,杜弼忬覺得有些眼熟。
對了。
不對!
那是賭場三樓的一個女客人,杜弼忬對她還是有些印象的,因爲賭場裡女客人原本就不多,而且多隻在二樓,三樓、四樓唯一的一個女客人就是這個女子。
媽的,哥哥我今天得來一場**與野獸,哦,不,來一場英雄救美了!
杜弼忬想着,調轉了車頭往回朝‘媚眼’閃爍的紅色轎車開去。
杜弼忬下車的時候,矛盾已經升級,其中一個大漢已經扯住了女子的一隻胳膊,而女方掙扎着欲掙脫對方抓住自己的手,然而哪裡是她的氣力所能掙脫的。
“你們不要這樣,再這樣我要報警了!”女子快要哭出聲來了。
車燈照射過去,正對着杜弼忬車頭、抓住女子胳膊的大漢用另一隻手遮在眼前,試圖擋住車頭燈射來的強光。
杜弼忬打開車門走過去。
他看了看眼前這兩個男子,都是近一米八的個子,體格也還不錯,尤其抓住女子手臂的漢子,眼裡兇光閃閃,絕對是個狠角色。
“小姐,需要幫助嗎?”杜弼忬用類似搭訕地輕鬆口吻道。
在車燈的映襯下,杜弼忬已看清了對方的容貌,時尚的裝扮,姣好的身材,不算高挑,卻相當的豐滿。
波Lang小卷的頭髮,柳月眉兒恰到好處地掛在一雙大眼睛上。白膩的皮膚只施以淡淡的脂粉,臉頰兩邊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夜間寒冷的天氣,紅撲撲的,加上那雙無助的大眼眨巴眨巴,閃着可憐的淚水。在杜弼忬看來,那是另一種讓人憐愛的嫵媚。
這時,幾人都看清了來人,見是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再看着杜弼忬停在不遠處的車子,已放鬆了幾分警惕——哼!有錢人家的花花大少就是喜歡多管閒事。
“我我轉彎的時候好像,可能撞到了他們的同伴”女子怯生生地道。
沙啞而輕揉地聲音,配合在一起,嗯,很有磁性的聲音。
杜弼忬看了看躺在車看的那個漢子。
看到這個人,杜弼忬就生出無比的厭惡,這個傢伙怎麼形容呢?!套用周星馳的一句話就是:猥瑣,極度之猥瑣!
“什麼什麼!什麼叫好像可能撞到了!是確確實實的撞到了!!!”另一個一直沒有說話的男子道。
這個男子說話沒有抓住女子手臂的男子大聲,然而卻透露出一股威嚴,一條齊眉的刀疤,杜弼忬看着他的眼睛,彷彿看到了一條吐着紅色信子隨時準備攻擊的眼鏡蛇。
也是個狠角色!
看來,這傢伙是這夥人的頭兒了。
“朋友,有事好商量的,何必動手動腳呢?”杜弼忬笑着道。
“不抓住她讓她跑了怎麼辦!!!你負責啊!!!”那抓住女子手臂的大漢惡狠狠的說着。
“我說了報警讓交警來處理的,他們不讓,硬要私了,我答應給他們五千塊錢,他們硬要三萬,我我身上沒帶那麼多現金”女子委屈的說。
嗯!三萬,心也忒黑了點吧。
杜弼忬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這兩個男子。
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道上的硬點子、狠角色,怎麼幹起了‘仙人跳’這種讓道上人笑話和不齒的勾當來。
“既然這位小姐不願私了,那就讓警察來處理吧,再說了,你們那位朋友被撞上了,應該及時送院醫治纔是”杜弼忬說道。
在說到‘警察’兩個字的時候,這兩個傢伙眼角都**了一下,眼裡閃過一道懼意。
嗯,看來身上揹着案子啊!
杜弼忬心裡有了數兒,看來這幾位是落難了,犯了事跑路經過這個地區,身上盤纏不夠了就做上這一票。原先也就想弄個千兒八百的,可能見到是個年輕姑娘,還開着這麼好的車子,不由獅子大開口想狠敲一筆作爲跑路的資本。
“幾位既然不願報警,那就先放開這位女士吧,放心,跑不了的!在這馬路上車來車往的,說不準見有幾個大漢抓着一位女士以爲搶劫呢!報警引來了警察,也是幾位不願意見的吧!”杜弼忬輕鬆的道。
“靠!你他媽說放就放啊!你媽的老幾啊!”抓着女子手臂的大漢吼道。
杜弼忬並不理會他,看着那個臉上有着刀疤的漢子。
對方深思的一下,道:“放了她”
杜弼忬猜的沒錯,這傢伙是頭兒。
“大哥!”另一個大漢急吼道。
“放了她!”刀疤男又重複了一遍。
抓着女子的大漢很不情願的鬆開手,朝杜弼忬狠狠瞪了一眼。
大漢手一鬆,女子就向着杜弼忬方向衝了過來,抓住杜弼忬的手臂,人躲在杜弼忬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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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弼忬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身體通過抓着自己的小手傳來的顫抖。
“我們的弟兄被這位小姐撞了,要點賠償那是天經地義吧!”刀疤男語氣平靜地道。
身上揹着案子,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保持冷靜,嗯,不錯,算是個人物。
“私了沒有達成一致,那麼就只能讓警察來處理這個事情了。可幾位又不願報警,那再協商一下如何?”杜弼忬笑着問。
“操!你什麼東西!多管什麼閒事,你又不是這妞的凱子!關你鳥事啊!”原先抓住她手臂的大漢嚷道。
“老二,你再敢多一句廢話,我割了你舌頭!”刀疤男道。
那漢子臉憋得通紅,可一個字也不敢說,只張大了眼瞪着杜弼忬。
“老弟,你能代表這位小姐嗎?”刀疤男問道。
杜弼忬側頭看了看身後的女子。對方驚魂未定的對着自己點了點頭。
看來自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了。
刀疤男見女子向杜弼忬點了點頭,便開口道:“老弟想怎麼談呢?”
“你們也聽到了,這位小姐沒帶那麼多錢,你們願意冒着風險跟着她去銀行會員機上領嗎?”杜弼忬問。
眼前刀疤漢子猶豫了一下,無奈的搖了搖頭。
“女士,你身上有多少現金?”杜弼忬問道。
“七七千”
“七千,我身上有三千多,湊個一萬給你們,怎麼樣?”杜弼忬詢問道。
刀疤男眼珠轉了轉,又用略帶好奇的眼神看了看杜弼忬,說了句讓杜弼忬沒想到的話語。
“從你出現到現在,你一直很冷靜,能看出來,你的鎮靜不是裝出來的!我很好奇,以你的年紀不該有這樣的鎮靜的!我對你很好奇”
杜弼忬對着刀疤男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也是道上混的吧!你的身上有股子混黑道特有的味道”刀疤男冷冷地道。
“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知道幾位玩的是什麼把戲,幾位看來不像做這下五門行當的啊!我想幾位是落難了吧”杜弼忬淡淡道。
這眼前兩人臉色變了變。刀疤男確實有些威信,原先抓住女子手臂的大漢幾次想開口說話,可又縮回去了。
“不錯,我們弟兄確實落難了,不然我們兄弟也不會幹這讓道上人瞧不起的勾當!”刀疤男道。
“錢!”杜弼忬側轉過頭,對躲在自己生後如驚弓之鳥般的女子道。
女子鬆開了一直拽緊杜弼忬的手,拉開手提小包的拉鍊,將裡面的現金一股腦兒的遞給杜弼忬。
那是一隻GUCCI今年的限量版淡黃色小皮包。
果然是有錢人!
杜弼忬嘀咕了一句。
將女子遞過來的錢捏在手裡,又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三千多塊錢放在一起拍了拍。
“江湖救急,拿去吧!”杜弼忬將錢遞向刀疤男。
刀疤男猶豫了一下,眼神複雜的看着杜弼忬,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了那一疊鈔票。
“現在,這位女士可以走了嗎?”杜弼忬笑問。
刀疤男點了點頭。
臉憋得通紅的大漢努了努嘴想說什麼,被刀疤男犀利的目光制止了。
“小姐,我們走吧!”杜弼忬側過頭道。
杜弼忬扶着女子轉過身去,然而在背過身的一剎那,他敏銳地感覺到了危險——就如同黎伯爲訓練他而在自己睡覺的時候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的牀邊時一樣的感觸,杜弼忬現在終於明白黎伯老是鬼魅一般在自己睡地香熟時站在牀邊嚇自己的目的了。
杜弼忬沒有回頭,用力推開身邊的女子,而自己藉着一推之力滾向了另一邊。
就在往外縱的一瞬間,感覺自己的左肩一陣刺痛。
杜弼忬在地上翻滾了一下,蹲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衣服已經劃破了,傷口一陣血肉模糊,血順着手臂流下來,一滴滴的滴在地上,從出血的速度判斷,這道傷口異常的深。
杜弼忬倒吸一口冷氣,咬着牙站起來。
“媽的,不守信用!”杜弼忬惡狠狠地道。
刀疤男一如既往的平靜,眼裡不曾出現一絲慌亂,手裡的匕首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着寒光。
好在杜弼忬警惕性高,反應極度靈敏。這一刀的目標是後頸,若杜弼忬稍慢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一上來就下殺手,靠!
杜弼忬怒了。
“知道爲什麼嗎?”刀疤男語氣輕鬆的問,彷彿剛纔的一刀不是他刺的,現在就像和朋友在閒聊一般。
杜弼忬真的怒了。
“因爲,我信不過你,不只是你,這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我誰都不信!若非如此,我現在不是吃了國家八毛錢一粒的‘花生’,就是被亂刀分屍砍死在街頭了!小子,你香港黑幫電影看多了,還是武俠小說看壞了腦子?!江湖救急?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哈哈哈哈哈哈”刀疤男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其實,我根本就沒想過報警!還有,你笑起來好醜!”杜弼忬冷冷道。
“我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哪怕你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報警,我都要先滅了你!再說了,你也是這塊地頭上混的,雖然你只是個雛兒,難保身後沒有大哥撐腰,讓你離開?哼!正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我可不想沒走到這條馬路盡頭就被亂刀砍死!大風大Lang都過來了,怎麼能在你這條小陰溝裡翻船呢?!哪怕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刀疤漢子笑了,笑的異常猙獰,比哭還難看。
刀疤泛出紅色的精肉,整張臉像被撕成兩半後縫到一起的布娃娃,異常詭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