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對彼此的不幸情不自禁地懷有惻隱之心,頻繁而隨意的交往使他們能夠每天接觸,一切衝動都不會使他們分離時,不難理解他們在必要時能夠立即互助;當一個美國人向其同胞請求協助時,幾乎很少會遭人拒絕。我曾數次見到他們滿懷熱情自發助人的義舉。
假使公路上突然發生車禍,人們會從四面八方趕來救助罹難者。如果某個家庭橫遭大難,即使是素昧平生的人也會慷慨解囊;儘管每個人捐助得不多,但是集腋成裘,便能夠使這一家人擺脫困難。
在世界上的某些文明國家裡,一個不幸的人常常在茫茫人海中孤立無助,就好比一個野人在森林裡的遭遇一樣。在美國,卻並不存在這種現象。儘管美國人的態度向來冷淡,並且往往粗野,但他們幾乎沒有冷酷無情的表現。即使他們沒有及時去幫助別人,也不意味着他們拒絕助人。
這一切與我在前面論述個人主義時所講的並不矛盾。我甚至覺得它們幾乎是互相協調的,而決不是對立的。
一方面,身份的平等使人們感覺到自己的獨立,另一方面也使他們意識到自己的軟弱。他們的確獲得了自由,但是卻有無數的意外威脅降臨到他們頭上。經驗使他們很快就能懂得,雖然他們並不總是需要別人幫助,但不可避免地會需要他人的幫助。
在歐洲,我們時常能夠看到,具有相同職業的人會隨時互助。他們遇到相同的苦難,這能夠使他們向彼此尋求支持,而不管在其他方面他們是何等鐵石心腸、何等自私。因此,當他們中有的人遇到困難,別人只要暫時犧牲一下或者是格外努力一番就能夠挽救時,其他人一定奮力支援,從來都不袖手旁觀。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十分關心那個人的命運,因爲一旦他們的努力被證明是無效的,他們就會立即把支援拋到九霄雲外,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然而,他們之間似乎存在着一種幾乎是不由自主的默契。根據這種默契,每個人都需要承擔暫時支援他人的義務,而當他自己有困難時,也可以請求他人的支援。
如果把我就一個階級所述的一切推而廣之,用於一個民族,大家就能夠更瞭解我的思想。
事實上,在一個民主國家的所有公民之間,有一種契約與我剛剛提到的默契類似。他們認爲人們之間存在共同的弱點和危險。他們的利益以及他們的同情心,使他們產生了在必要時進行互相援助的信念。
身份越是平等,人們就越發理解這種互相支援的義務的重要性。
在民主國家,會廣爲施捨的人並不存在,但人們能夠常常幫助別人。每個人很少有效忠精神,但每個人都是樂於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