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與鬼物的交易,白素素聽的分明,嘆了一句。又見木婉瑩遠去,便連忙跟上,卻是到了一個漆黑的地洞前。
漆黑的地洞,黑暗流轉,如水中的漩渦,似乎聯通了無盡的黑暗,她認得這是真正的地獄之門,入了其中,便是黃泉路。
白素素站在左側,見木婉瑩擡頭望天,手指掐算,神態也甚是焦急。也就跟着掐算了一下,發現已經到了夜半子時。
就在這時,面前漆黑的漩渦陡然擴大,木婉瑩入了其中。白素素吃了一驚,卻也絲毫不懼,將仙體化作流光,附在了木婉瑩的仙體髮結之上。
白素素進得黃泉路,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塵埃,向前看,看不到陽關大路,向後看,看不到親朋四鄰,陰氣深深,到處都是灰濛濛的。
對於亡魂而言,黃泉路上無客棧,木婉瑩卻是入了黃泉路之前的一處店鋪,白素素也跟了進去。卻見店鋪只有三四丈,但她還是守住氣息,半點都不漏。
木婉瑩進門,徑直朝櫃檯走去。白素素心中分明,這店鋪中也有道士和尚,巫人妖精等等,又見那櫃檯前,木婉瑩開口了:
“我要十顆煉精化氣的內丹。”
原來木婉瑩想上茅山救落凡,但茅山是福地之首,想要救人,萬分艱難,但有錢能使鬼推磨,她得落凡授意,纔來此地。
“內丹可不是香火祭祀可交易的,你有什麼東西爲交換?”
原來這掌櫃,是龐飛龍的五大弟子之一,柳丹青在飯店交手過的那位。因龐幽精的緣故,木婉瑩不但認得這人叫龐畢祈,更仗着有落凡玉符護身,來過這地獄黃泉。
“此物非凡,是天界紫薇垣之物。”
木婉瑩拿出了落凡送的玉符,照着落凡所說,說了出來。龐畢祈接在手中把玩。
兩人的交易,白素素聽的清楚,但畢竟在木婉瑩腦後,被擋住了目光,又因爲事先收斂了氣息,也感應不到玉符的氣息。
龐畢祈拿着玉符看了一會,面上就露出了笑容。木婉瑩心覺不妙,就一把奪回。龐畢祈也配合着鬆了手。
“拿這個交換,怎麼樣?”木婉瑩便將玉符分作二十八份,契合二十八宿,便以西方七宿聚成白虎模樣的靈符,開口問道。
龐畢祈自然答應,手一招,左邊被陣圖鎖住的結界中,就飛出了十顆內丹。木婉瑩認得出功果,比當年青魚精的內丹要強。
但事到臨頭,木婉瑩卻焦急起來。“玉符我們的信物,陪伴了我這麼多年……該死的臭哥哥,你怎的還不過來,真急死人了!”
龐畢祈看在眼裡,一個勁的催促。
約過了一刻鐘,木婉瑩嘆了口氣,終於把手一揮,舍了這按西方七宿的白虎靈符,面色如同割肉。
但就在這時,靈符還沒被龐畢祈抓在手,木婉瑩就聽到了柳丹青的一聲怒吼。
木婉瑩全身被一條巨大青蛇纏住,一下立足不穩,就身子發軟倒了下去,靈符也漂浮到了她胸口檀中穴,如煙雲一般沉浮。
突然地聚變,龐畢祈也嚇了一跳,他連忙伸手一撈,卻撈了個空。一下不成,也就住了手。
商鋪中,所有道人,和尚,妖精都看了過來。只見有青色雲光化做人形,一把拉起了地上的木碗瑩。
柳丹青接着將手虛按,靈符就沒入了木婉瑩體內,同時也看到了白素素的痕跡。
原來,木婉瑩雖被治好了陷疾,但只要她願意,柳丹青就能感應,何況她又處在焦慮之中?是以柳丹青又看到了她的記憶。
柳丹青知曉了木婉瑩的處境,立馬就請吳卜羲起壇作法,他將外丹鑲嵌在盤龍劍上,一劍穿雲霄,風馳掣電的趕了過來。
白素素被柳丹青發現了蹤跡,就現身接過手,扶住了木婉瑩,也不說話。
木婉瑩在柳丹青面前有些忐忑,低頭搓着衣服,不敢說話。卻不防柳丹青一巴掌打來。
看到柳丹青的舉動,白素素嘴巴動了一下,嘆了一聲。
木婉瑩捱了這一巴掌,心中又愛又恨,又急又愧,五味雜陳,更加不好說話了,瞪了柳丹青一眼,就掙脫了白素素,往門外跑去,竟然哭了起來。白素素追了上去。
柳丹青回頭一看,認得是凡間交過手的龐飛龍弟子,卻也沒在意,道一聲打擾,就隨木婉瑩和白素素出了黃泉路。
這回離開泰山,三人都在清淨天中,木婉瑩坐在石凳上,揹着柳丹青,只是一個勁的抽泣,心中五味雜成。
有些話,因落凡吩咐的緣故,她不好與柳丹青明說,又十分的思念落凡,見柳丹青不理解,也難以理解,就哭的更厲害了。
柳丹青也非常的生氣,站在清淨天客廳中也無話可說。但爲了緩和場面,白素素倒當了一次話嘮,化解了不少尷尬。
三人回到小瀛洲時,已到了寅時,天色都已經見到了絲絲亮白。
柳丹青終究是心疼木婉瑩,也知道了是落凡出了意外,便主動道歉,說自己不應該動手打人。
得了柳丹青安慰,木婉瑩自然也就好轉了許多,但還是埋怨道:“哥哥,你到底去哪兒了,怎麼這麼長時間,你都不迴應我?”
“我入了吳卜羲洞天的天界,在那裡與獬豸會面,閉了太一符,自然感應不到。”
“與那獬豸會面?你沒吃虧吧?”畢竟兄妹情深,木婉瑩聽了是獬豸,就有些擔心,臉上埋怨盡去,取而代之的只是關懷。
“我在吳卜羲的洞天,怎麼會吃虧?”
柳丹青語氣輕鬆。原來當時,他與白素素相會,生出了膽怯,剛好吳卜羲以太一符傳信,說找到了暗自幫陳那的人,他就藉機匆匆的逃了。
他當時還暗喜:“好妹妹,以後怕是沒多少精力去關注你了。”卻是自以爲是,以爲日後要把更多的精力,給予佳人白素素了。
木婉瑩有落凡玉符掩蓋,陳那不可能算出她行蹤與柳家有關,除非有高人指點。
照吳卜羲從落凡處所得天機,這高人卻是獬豸。柳丹青不知爲何得罪了他,心中不解,但不知爲何,恨意卻是十分的深。
他見吳卜羲時,披頭就聽到落凡被帶上了茅山,他大卻是不信:“這怎麼可能?”
吳卜羲也不多做解釋,只是拉着他入了洞天之天界。兩人一個使三花聚頂,一個使潛龍勿用,雙雙屏蔽了自身天機。
柳丹青所使潛龍勿用,乃是寂滅自身一切而合天道,就導致太一符失了妙用,需重新祭煉,才能恢復,是以木婉瑩感應不得。
屏蔽了天機,吳卜羲才說出真相。原來是落凡故意如此。
”到底爲了何事,甘願如此冒險?”
柳丹青只關心,落凡的行爲,會不會使木婉瑩傷心,便問道:“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吳卜羲便說:“只是普通的恩怨,落凡是故意介入其中,他說是計中計,其實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吳卜羲又說:“照落凡的吩咐,過兩天我會上茅山,至於具體爲了什麼事,我還是不知道,反正你別和你妹子說。”柳丹青卻是聽煩了,只覺莫名其妙,無奈的答應了。
或許是因緣際會,不知落凡算計的究竟是何人何事,竟然牽扯出了另一起事件,柳丹青聽了,都不知道是否與自己相干。
卻是蜀中一個縣裡的命案,牽扯到了木婉瑩的死仇,當初的青魚精,後來殺死劉玄龍的安妎和尚,這和尚似乎也被算計了。
吳卜羲如此說:“那縣裡,有許多殘疾的乞丐被人控制行乞,其中就一個,他暗藏財物,聚少成多,就去了qin樓。
但事後卻被發現,捱了一頓打。奈何他被ji院使**過分,一頓毒打,就鬧出了人命。ji院怕攤事,便先發制人,狀告地痞。
縣裡卻查出,這是個專門使人殘疾,以爲斂財的幫派,更查出幫派出自於寺院。如此便牽連了那寺廟主持,安妎和尚。
而這縣令的師爺,卻是龐飛龍的五大弟子之一,剛好是安妎和尚的對頭,他們曾經在婉瑩妹子淪落之地爭鬥過。那一次安妎和尚以一敵五是因,如今被落井下石是果。
安妎畢竟入籍仙界,不好抗法。又因許多乞丐的確是被惡僧擄掠到寺裡,這些人,有的成了殘疾,有的喪了性命,如此,安妎和尚最少也有個失職罪,就只能淪爲階下囚了。
此事被落凡無意知曉,他便使手段攪亂天機,又教唆這龐飛龍弟子張羅罪名,把這事添油加醋的承報了仙界司法宮。
但仙界司法宮,卻直接給駁了回去。
落凡便造謠說邪惡無法制裁,正義無法伸張,卻是由此引發了佛道矛盾,天機越發的混亂了。凌霄殿不得已,便使司法宮楊戩全權查察此事。”
柳丹青聽的昏昏欲睡,他不關心背後的暗流涌動,只是作爲兄弟,就只好充當那聆聽者。但還是問道:“獬豸修爲如何?”
“你在這獬豸面前,走不了三招。”
如此,柳丹青就有些泄氣:“唉,我又幫不了婉瑩了。”
“沒把握的事,我也不會叫你過來,落凡的定計,你還不放心?”柳丹青就點頭。
吳卜羲又說道:”落凡是讓獬豸親自去找那和尚,讓他就自己進入彀中。”
果然,獬豸見不得世間不平事,也不在乎堪破此事需要多大成本,就急忙的趕了過來,被吳卜羲的仙侶帶入了洞天的天界。
柳丹青便口質問獬豸:”你爲何泄露我妹妹的行蹤與那和尚?”
“吾只求公正,你妹妹該有此劫!”獬豸竟是神獸,言語交鋒才一個回合,柳丹青就弱了氣勢。
“能看出是我暗助佛門,了不起!”獬豸卻是誤會了吳卜羲。又對柳丹青說道:“無故查抄寺廟,於佛門來說,就是不公平。”
“只是盯着我妹妹一個人罷了。”柳丹青冷笑道:“凡間那麼多不平事,幾個能得公平?在這裡說的天花亂墜,我記住了!”
“吾若看到了,自然是要管!”
獬豸如此說,就真的落入了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