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羽楓已經努力過了。
按理來說,他現在有了足以安慰自己的資本。
但是對於他的本心而言,努力“過”又能怎麼樣?努力過就可能夠跟自己證明,“我已經很棒了”嗎?——那麼這麼棒的我,爲什麼連個女孩都救不了呢?
最終沒有成績的努力只不過是在白白浪費時間而已。
自我欺瞞與自我滿足那種事對許羽楓來說,都是可笑的、絕對無法坦然接受的。
而當一切都歸於萬籟寂滅之中,許羽楓沒來由的仰天長嘆。同時,他也察覺到了之前覺得的一絲不妥。他略微愣了愣,以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低喃道:
“啊,等等,我記得眩亂世界裡,是沒有生物的啊……”
——但是爲什麼,這片天空上會有黑鴉呢?
他眯起眼來去凝視着天空,試圖仔細觀察天上這片像是流雲一般的黑色不明物體。然後下一刻時,他明白了。
不,準確來說,許羽楓是“被明白”了。
因爲那片黑色流雲正以極快的速度向着他這邊的方向衝來。
……不,這個時候應該用“墜落”這個詞纔會更加貼切一點吧?
嗚哇啊啊啊啊啊!——發出可笑滑稽聲的許羽楓左手急急忙忙的猛拍地面一下,借力使力的連滾帶爬閃到一旁,隨即在下一刻那黑色流雲就剛剛好砸在他先前所躺的幹皺地面上。
於是隨着悶沉的聲響,地面因爲這一擊而整個都搖動了起來。到處都有着“噶吱噶吱”的豆腐渣工程建築物的悲鳴聲,就連遠處傷痕累累的地面也因此再度炸裂,可是許羽楓卻沒有任何餘力去注意那些東西了。
彷彿是天外隕石墜落於太平洋發生了激烈衝突了一樣,以這黑色流雲爲中心,大量的瀝青碎片四處飛散,其中的一部分毫不留情地紮在了許羽楓的身體。
“咳噗,噶啊啊啊啊啊啊!!”
獲得榮譽稱號——名副其實上的“真·躺着也中槍”的許羽楓。在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已經脫離地心引力的時候,他的身體滾到了好幾米外的地方,背部無力地倒在地面上的灼熱斷石柱相撞,因而好不容易纔使身體停止了滾動。
宛如下起了一場黑色的小雨一般,細小的瀝青碎片點點滴滴的落在狼狽不堪的地面上。
再次與地面親密接觸的許羽楓只感到一陣頭暈腦花,大概是三半規管受到了傷害吧?同時肺裡的空氣被好像因爲剛纔的撞擊下全都噴出來了一樣。像一頭剛出生的小鹿一般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子,也像頭受傷的野狼不斷喘息着。
“這,這,這是社麼(什麼)……情況。”
在時間的流逝下,頭腦上傳來暈眩感意外的很快就退了下來,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嚴重,而許羽楓將頭低下來查看自己的傷勢時,他愣住了。
他的左肩、左臂,右側腹,左腿上,都露出來被扎進肉裡深處的細微瀝青碎片外端。兇惡的瀝青碎片,就像當年扎進他的手臂上的玻璃碎片一端一樣,都是那麼的令人憎惡。
“怪物……嗎?”
張開嘴巴發出驚愕聲的許羽楓,他在霎時間內又發現了另一件令人感到驚疑的事。他隨意地擡手將碎片拔了出來,將沾血的碎片扔在地上,卻意外的沒感到多大的疼痛。
這又是怎麼回事?信春哥,得永生?
呼……呼,呼哧……
許羽楓努力地在恢復自己身體的行動能力,同時他還在確認目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而當他把視線移至自己剛纔還躺着好好的地方時,一股心悸力竭感從體內傳響。
被黑色流雲砸中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長度大約十米,往地面下挖七米左右的大坑。見此,許羽楓下意識摩挲着自己正在滲汗的左手,要不是他先前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估計自己已經被砸死了吧?這麼丟臉的死法纔不要咧!
“嗯……呃,可,可惡……”
話說就在許羽楓滿臉不敢置信,自己的神經反應能力竟然會這麼靈敏時,一陣痛苦的低嚀聲從那個坑裡深處傳了出來。聞言,許羽楓立刻肩膀被嚇得微微顫抖。
“嗚咕(°A°`)……”
本該來說,越像是這種極其危險的地方,就越是應該要離的遠遠比較好。
但許羽楓卻不知死活的上前去一探究竟。沒辦法,好奇心強烈到變態一般的程度就是他的缺點之一。當然,他也不只是什麼考量都沒有就去作死的,他需要情報。需要眩亂世界的情報,畢竟總不可以一直處於迷糊的狀態吧?
因爲現在的情況太奇怪了,爲什麼整個眩亂世界會變成像是被人入侵了一樣。
許羽楓用着電視劇的特戰士兵一樣伏地前進一般的躺在地面上蠕動着身子,同時擡起頭來小心翼翼的向前靠近。當然這一切都是爲了安全第一,纔不會是因爲害怕什麼的呢!
而當許羽楓探出頭來窺探一下那片黑色雲彩究竟是何物時,他彷彿被人用錘子敲中頭部一般的呆住了。
在大坑之中將許羽楓的視線盡收於囊中的,是一個女孩。沒錯,是個女的。
宛如天邊盡頭一般的朦朧茜色(一種暗紅色,是帶紫色成分的紅色)的長髮在上升氣流下微微飄動,一名身着一襲燕尾服一般的西裝。黑色的外套、背心、西褲,手套的少女倒在深坑之中……喂,這種全身上下的穿扮都令人感到莫名熟悉的即視感是怎麼回事?
“這是什麼情況,完全搞不懂啊……”
就在許羽楓站起身子考慮着要不要爬下去幫她一把的時候,他斬斷了猶豫不決的不安,並向後猛然退了兩步。這是因爲,他聽到了少女再次從緊閉着的牙縫中流漏出的吃痛聲。許羽楓睜大眼睛凝視,驚疑的發現少女正奮力的試圖站起身子。
“呃……呃……嗯……唔。”手腳並用的從凹下去的地面上好不容易撐起身子,少女沉默着低着頭,那搖搖晃晃的身姿彷彿只要刮來一陣微風就能夠將她吹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