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受。
好痛苦。
拜託了,如果我註定會死的話,那麼請給我一個痛快可以嗎?真的是,拜託了……小律在朦朦朧朧的,似乎隨時都可能消失的意識中,不甘心的這麼想着。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正躺在擔架上,也很明白自己正被擡下救護車,更是知道自己在趕往醫院的緊急外來出入口前被搬運着。
嗯,但是一點現實感都沒有。完全沒有。
因爲除了那些情報之外,現在的自己是連上下左右前前後後都分辨不能,處於這麼一個極爲惡劣的狀態之中。如此一想,這份搖搖晃晃的感覺,是因爲小律躺在擔架上的原因嗎?還是說着是她的意識陷入大危機的問題呢?唔,不理解。
“……”
周圍的大人們,彷彿是在爲了確認小律的意識,不斷的叫嚷着些什麼。
但是小律一點都聽不清楚他們所說的話中的內容。這些聲音在她的耳朵裡,不明的變得有些噪雜,宛如未過濾的電波般滋滋作響。也像是那些喝醉酒的人在說醉話一樣的意義不明。但在這些窸窸窣窣的煩人話語之中,獨有“發燒”這個詞不可思議地留在她耳裡。
啥?發燒……?
這是在學校上體育課與升旗儀式,在外遊玩的時候,或者是在陽炎夏日裡受到最常見的感染(細菌感染、病毒感染、支原體感染等)會常見的症狀。
但因爲只要好好休息,多喝水,在家裡吃好藥,睡覺時蓋多一層被子,流出一身汗之後就能治癒好,所以很容易就被人們所輕視。
可發燒的原因終究是來源自感染,若如發燒體溫超過40攝氏度(小孩子超過39攝氏度)的話,則可能引起頭暈、驚厥、休克,抽搐、更甚還有嚴重的後遺症!最最嚴重的,甚至有致死的危險。
小律當然不是第一次發燒,因此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倒下的模樣。
但是,從未經歷過像現在這樣的感覺。在以前小時候感冒發燒時,只要到了某個時候就會停止的頭痛,這次卻完全沒有停止,劇痛的感覺越來越嚴重。彷彿有人在拉住她的腳,一點一點的將她牽向死神的殿堂。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她心想。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唔,努力回想啊,我!
我到底,是變成了什麼樣的存在呢?——啊,等等!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嗚啊……”
不對,我不是發燒。
因爲我……我自己,不就只是靈體而已嗎?
一個死去的人,怎麼可能會發燒呢?這明顯有違現實邏輯啊!
此時此刻,擡着擔架的一行人急衝衝的趕到醫院的樓下,對着駐守於緊急外來出入口的保安,大人們氣喘吁吁的請求道:
“你好!請問‘洛、威、銘’醫師他在嗎?我這裡有一個很緊急的病人!”
明明意識開始變得忽輕忽重,耳鳴也越來越嚴重。但是,但是小律卻莫名其妙的聽得清周圍事物的聲音,大腦很不符合現實常理的接受情報消息,並開始在勉強思考。
——洛威銘醫師……是誰?怎麼……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名字呢?
“噠噠噠噠……”
沒過一會。一排十分匆忙的,急急躁躁的腳步聲向着這個方向傳來,在於離小律很近的地方時便戛然而止。轉而爲之的,是極爲困惑與擔憂的聲息。
“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啊,這個孩子她怎麼了?!唔哇,好燙!”
困惑是對着自己眼前的情況。
擔憂是對於小律的身體狀況。
將小律送過來的大人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只是勉強回答道:“我,我們等下再稍做解釋吧。總而言之現在請你快去救救這個孩子!啊,是一個名爲‘許羽楓’的少年,他請求我去找你的!”
……剩下的話,有些聽不清了。不,準確來說,是沒有聽的必要了。
因爲小律聽到了一個非常關鍵、更爲十分重要的字眼。
“許羽楓?”
啊,對了!許羽楓那孩子他……他現在怎麼樣了?
還有,我不是中槍了嗎?爲什麼會發燒起來呢?這麼說來……小律繼續想着。也許是因爲發燒的原因讓腦子一團漿糊,渾噩的演算領域自由聯想出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我……真的是很自以爲是呢。”
自以爲能夠幫助到許羽楓,然後參和進眩亂世界之中,並將錯誤的想法傳達給了他。雖然那時候是很勉強的做出了補救措施啦,不過隨後變得更加獨斷專行的不就是我嗎?將許羽楓那孩子打昏過去,認爲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將佟雅穎送往目的地去……
結果,這一意孤行的結局必然是甚爲慘淡呢。
在試煉途中才能夠明確的感受到許羽楓的壓力,究竟是有多大的小律變得有些退縮。在試煉之中,這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讓人放鬆的一點功夫,必須要一直保持着警惕才行……不然,就會迎來終焉。
雖然小律與佟雅穎這一路上的幾經周折都成功渡過了,但可笑的是,都已經快要到佟雅穎家了,小律卻又偏偏迷路。
真是莫大的諷刺啊,不是嗎?
最讓小律感到心痛的,是在綠沁公園的最後一幕。那個時候遍體鱗傷的許羽楓,看起來遠比自己沒有多手多腳的參和幫忙的試煉中,要顯得更加的狼狽。
這樣,不就等同於像是在說,說我是個多餘的存在嗎?只會幫倒忙,什麼正確的方式都達不成……
固執己見的自作主張。任性地拼命,任性地倒下,任性地毀掉試煉。
小律心想這完全就是自作自受。自己已經給了許羽楓添了很多麻煩,不,不只是許羽楓一個人而已——
“如果我沒有參和進來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挾持人質這種事吧?”
真的,真的是給很多人添了麻煩了呢。被當做人質的這種感覺,真的是很壓抑,很難受,那種死亡隨時會來臨的恐懼,不由得讓人們的肩膀變得沉重,身體彷彿都要被垮掉了似的在發痛。
所以,爲了不再增加大家的困擾,我也只好乾脆的從假想世界中退場不是嗎?
黑羽楓說過,只要我在假想世界中死亡的話……那就真的是徹徹底底的死了。
既然如此,雖然有點不甘心,但這也是時候該說再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