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8章 家
高長歌雙臂交叉，抱於胸前，注視着逗弄孩子的段嫣。
“長歌？”
段嫣見高長歌在看她，露出了疑惑地目光。
高長歌垂下雙眸，露出了無奈地笑容，“師姐，你果然就是喜歡這些軟軟的，毫無用處的。”
被段嫣貼上隱身符的瑤光，聽到的高長歌的話後，扒着段嫣外套口袋，不開心地齜牙。
——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長歌（這傢伙）意有所指。
揣着各種各樣奇怪的念頭，二人進入段家村裡面，按照段嫣記憶中的路線，來到了她的家中。
幾年過去了。
段嫣在世俗界的家，依然保持着上一次的來的風格，十分氣派。
不過這氣派之中，多了幾分陳舊。
畢竟，這已經是幾年前的房子了。
高長歌擡頭，看着雖然有點舊，但看得出，是世俗界非常好的房子，眼中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師姐，你確定，這是你家？”
他記憶中，年幼的師姐表現的一點也不像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當然，也不像那些沒見過市面的人。
段嫣的氣質，也是在金錢中，一點點培養出來的。
他們最初相依爲命的那些年，段嫣也是十分節省的。
段嫣搖搖頭，“不是，這是後來蓋的，也不是我家裡的蓋的，我爹孃只是普通的農家人，住不慣這樣的大宅子，這宅子是當地的官員蓋得。”
“我們這個村子十分貧瘠，我家以前很窮的，是那種土和草壘的房子，都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
段嫣說完，仰頭繼續看着熟悉的大門。
片刻，回頭看向高長歌，“要進去嗎？”
高長歌一愣，他的臉一點點變得嚴肅，冷硬。
“好。”他說。
可段嫣卻一點也不在意，因爲她知道，長歌在很緊張的時候，也會情不自禁的板起一張臉，渾身上下冒寒氣。
他那樣做，只是爲了掩飾自己緊張的情緒。
段嫣叩響了大門。
門並沒有及時打開。
她在世俗界的爹孃年紀已經大了，他們的腿腳並沒有那麼方便，所以並沒有聽到段嫣叩門的聲音。
段嫣也不是太介意地樣子。
她回頭對高長歌說道：“我們走另一個門吧。”
段嫣說得另一個門，並不是指的院落的後門，而是指的修真界用法術直接穿牆而進。
高長歌神色如常，跟着段嫣穿牆而入。
他亦步亦趨的跟在段嫣身後。
就像那些年的歲月中，那個一直跟在段嫣身後的小男孩。
二人很快來到後院。
果不其然，後院也是炊煙裊裊，段嫣的父親段大海和孃親王氏正在做飯，偌大的庭院，對於活動空間不大的二人來說，已經完全荒廢。
他們將院子裡，大部分不用的土地，變成了耕地，種了各種各樣的莊稼和果蔬，屬於花園的地方，則圈養着各種家禽和牲畜。
高長歌不知道這個莊子原本是什麼樣子的，但他知道建造這個莊子的時候，那個建造者想要看到的，絕對不是這樣的莊子。
看的那些大白鵝在院子裡放肆的奔走，高長歌彷彿聽到了莊園設計者，心碎掉的聲音。
老兩口並沒有注意到段嫣和高長歌的到來。
他們的世界只有他們彼此。
任何人都不在他們的眼中。
段嫣和高長歌看了一會兒，兩個人誰也沒有出聲，打擾老兩口之間的脈脈溫情。
高長歌猶豫了一番，開口：
“師姐不過去嗎？”
段嫣頓了頓，說道：
“再等一等。”
不過多時，老兩口終於做好了飯菜。
他們並沒有將飯菜端到客廳，就是在廚房搬了一個馬紮，拿着筷子吃起來。
段嫣和高長歌並沒有隱匿身形。
但老兩口也沒有發現他們。
或許是母女之間的感應。
王氏突然向段嫣所在的方向擡頭。
事實上，段嫣和高長歌所在的位置十分的刁鑽，若非特意留心那個位置，王氏和段大海是不可能發現兩人的。
就這麼一眼，足以讓王氏整個人驚住。
她就那麼呆呆地看着段嫣。
筷子落在地上也渾然不知。
“咋了？”
段大海用粗嘎地聲音問道。
他順着王氏目光地方向，同樣看到了段嫣，和她身後的高長歌。
段大海也愣住了。
如今的段嫣，和當年面貌氣質還是有了極大的改變的。
進階金丹中期後，《雲雨陰陽冊》將她的五官再一次微塑造了一番。
細細觀察，覺得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整體改變卻不小。
哪怕是當年參加瓊花會的那批人，如今見了她，怕都認不出她了。
可對於王氏和段大海來說。
無論段嫣怎麼變，都是他們的閨女。
他們的目光，穿越了時光，一眼認出了段嫣。
“囡囡。”
王氏顫抖着，站了起來。
步履蹣跚地向段嫣，一步一步走來。
她說着說着就哭了。
“我的囡囡，你怎麼這麼狠心，一走就是這麼些年呦！”
王氏抱住段嫣，一邊哭，一邊輕輕地捶她的後背。
似乎要“打死”她這個不孝女。
段大海亦是雙眸泛紅，他是個剋制的莊稼漢。
只能背過身，用粗糙地手，擦着自己的臉。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小聲說着。
段嫣覺得有點難爲情。
要知道，她這一次，並不是自己來，她身後還跟着一個高長歌。
長歌……
段嫣也不太清楚，高長歌會用什麼樣的神色，去看待自己世俗界的雙親。
她並不想看到自己的師弟用“弱小的人類”的鄙視眼神，去看待老兩口。
想着，段嫣忐忑地擡起頭，悄悄瞄了一眼高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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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段嫣欣慰且有些心酸的是，高長歌至始至終都沒有流露出鄙視不耐的情緒。
他安安分分地站在段嫣身後，就像沉默的樹。
至始至終，一言不發。
他拒絕爲一家三口的團聚而感動。
可他的拒絕，看上去更像是一種倔強。
因爲沒有人比段嫣更清楚，高長歌對家的渴望。
那些年，那個小小的，軟軟的少年，躲在段嫣的懷裡，哽咽着告訴段嫣，他想孃親和爹爹了，可他的孃親和爹爹都死了。
她的師弟，很早很早，就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