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子軒是個高等級的合歡派弟子, 這樣一個高等級、精裝備、好職業的玩家在遊戲裡總是會受到別人的過度關注的,就在白水蹭在河陽城生產導師蔣子真身邊練生產的時候,就已經有不下十個人跑到她的身邊問:“你們組隊刷怪、作任務嗎?”然後一旁行功曬紅名的嚴子軒就很禮貌地微笑:“不好意思, 我們不組隊也不刷怪, 更不作任務。”於是換得一時的清靜。但是如果這種情況不斷地在你旁邊重複個沒完, 那估計是個人都會受不了的。
每次白水終於忍無可忍地回過頭來瞪嚴子軒的時候, 他總是會很聰明地搶先對白水說:“這跟我無關, 都是他們的一廂情願,遊戲裡誰不會願意找好一些的玩家組隊去掛任務?”白水惡狠狠地磨着牙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反駁自己面前這個笑得一臉賊相的人。在第十二個人被嚴子軒禮貌地拒絕之後,白水索性收起材料不再繼續練自己的生產等級了, 而是直接拔出劍就往飛天那裡跑,嚴子軒跟在她的身後寸步不離:“你要去哪兒?”白水瞪他:“我要去哪兒用得着跟你彙報嗎?你是我什麼人啊?”說完就消失在了嚴子軒的面前。勾起嘴角, 雖然被白水搶白了一頓, 嚴子軒也只是聳了聳肩並不惱怒, 他略一沉吟就給自己的朋友們發個了信息:“誰有空啊?來河陽刷副本!”
白水從嚴子軒面前逃跑的時候基本可以用“慌不擇路”這四個字來形容,不知道爲什麼, 她總覺得自己在嚴子軒的面前就像一個透明人一樣,毫無神秘感可言,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他看穿,無論什麼樣的心思都會被他一一識破。白水有一點點害怕嚴子軒,他的出現就好像是一枚被投入到水中的石子一樣, 完全打亂了自己在遊戲裡原來固有的模式, 她也隱隱地感覺得到嚴子軒似乎是故意這樣做的, 就好像要把她從原來的那個看似自我封閉的小世界裡強行拖出來一樣。白水承認自己很沒膽量, 至少在嚴子軒的面前沒什麼膽量, 所以除了儘量地遠離他,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有效的辦法了。
在南疆十萬大山裡的樹屋上, 白水站在鬼厲的身邊看着不遠處的熊妖和獅怪很無聊地打了個呵欠,由於現在自己的等級已經很高了,所以現在再回過頭來看當年讓自己吃過不少苦頭的怪物們,白水很有一種“世事多變遷”的老頭子心態。再瞥一眼身旁的NPC鬼厲,白水覺得自己的鬱悶又加了一分——由於是根據小說改編的遊戲,所以故事裡的三大主角在遊戲裡是決不能少的,青雲望月臺上閒着沒事就舞劍的陸雪琪和狐歧山地宮裡躺着天天做夢的碧瑤白水是已經都見過了,以前雖說以前也來過十萬大山裡的樹屋處,但基本都是爲了作任務升級的原因,她從來都沒有好好地、仔細地看一眼小說中的男主角鬼厲。今天終於有閒空跑到這裡來特意看這位身世坎坷的男主角了,但是NPC身上披的那個帶着帽子的斗篷實在讓她不爽:無論白水怎麼調整自己的視覺角度,她就是看不清這位男主角的長相!於是一氣之下,她就跑到樹屋之間連接的木臺上放了幾道雷、劈死一堆怪去泄一下憤。
又在遊戲裡呆了大半天,白水同學自覺無聊,於是下線。剛剛下線,手機就響了起來,白水看了一下號碼——是譚旭嚴打來的。白水按下接聽鍵:“喂?”電話的另一頭傳來譚旭嚴的笑聲:“到家了嗎?火車坐得怎麼樣?累不累?”白水轉身就撲到自己的牀上,縮了縮身子然後說:“早就到家了,火車我根本就沒有坐着,我是一路站回家的,你說我累不累?”譚旭嚴在另一邊輕笑:“現在好一些沒有?”白水“嗯”了一聲然後問他:“你今年放假怎麼不回家呢?”譚旭嚴轉頭向自己身邊瞥了一眼說:“哦,找到一份工作,所以想在假期鍛鍊自己一下。”
白水在牀上打個滾兒之後心不在焉地問他:“你找的是什麼工作?是在快餐店打零工嗎?”譚旭嚴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說:“不是,比那個要複雜一些。”白水也懶得細問,她在牀上滾來滾去:“那你工作的時候就不能上網了啊?現在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在網上混了咯?”譚旭嚴聽到她的話之後無聲地勾起嘴角:“上網這件事不太好說,就要看忙與不忙了,不過你的同學朋友都應該會上網纔是吧?他們不就會陪你聊天嗎?”白水不高興地嘟嘟嘴:“我纔不會上網聊天呢,要聊天的話打個電話不就得了?再說了,平時在學校裡都聊夠了……”
突然,譚旭嚴看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電腦屏幕,然後對白水說:“我這邊有些事要處理一下,恐怕不能陪你聊了,這樣吧,等我有空的時候再給你打電話。平時你可以發短信給我。”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白水瞪着自己那個被掛斷線的手機愣了半天,最後她還是很無力地撲倒在了牀上。
當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紅名的玩家“風舞狂沙”連續殺了好幾次的原因,白水作了一個非常混亂並且讓她自己相當莫名其妙的夢:夢裡的她穿着一套遊戲當中新手們穿的積善衣,背上揹着把歸元劍,在死澤裡刷天將,這個時候風舞狂沙出現開始衝着她狂砍,當她被殺翻在地的時候,雪日清和嚴子軒竟然又同時跳了出來開始聯手暴打風舞狂沙,而自己就躺在地上看着三個人的混打,看着看着,雪日清就和嚴子軒漸漸地重合到了一起,白水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想擡手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但是手卻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動也不動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雪日清和嚴子軒慢慢地重合到了一起變成了一個人——譚旭嚴!
白水被自己的夢嚇得從牀上跳起來,她敲一敲自己的腦袋暗自咧嘴:爲什麼會作這樣一個詭異的夢?是白天玩遊戲的時候被人殺傻了嗎?還有,這個夢最詭異的地方竟然就是……就是……就是雪日清和嚴子軒的合體與華麗麗的變身——是不是自己已經開始像所有言情小說當中那些戀愛中的女主角一樣,天天想着男主角了?想到這裡白水打了個哆嗦,然後趕緊鑽到被窩裡閉上眼睛,心裡默唸:壞的不靈好的靈,怪魔鬼怪快離開……
第二天清晨,白水頂着兩個明顯是睡眠不足的黑眼圈起了牀,她一邊刷牙一邊在心裡猶豫掙扎着今天還要不要上網玩遊戲,掙扎了半天終於還是爬上了遊戲。上了遊戲之後,白水抓起幾組藥就往修羅跑,可是她剛剛跑出閻浮道,就覺得眼前一紅,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趴在了地上,白水定睛一看——風舞狂沙!她趴在電腦面前捶着桌子哭:自己最近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忘記給哪位神仙大爺燒香磕頭了嗎?爲什麼現在在遊戲裡只要是個人就會跟自己過不去?!
在安全區的復活點裡,白水瞪着站在自己身邊的全服有名的紅名殺人狂“風舞狂沙”問:“我們有仇嗎?”對方沒說話——那就是沒有咯?繼續問:“我欠你錢?”還是沒有回答——估計我是不會欠別人的錢啦,只有人欠我沒有我欠人,是吧?再次發問:“你看我不順眼?”依舊是沉默無語——自己本身長得雖說不是絕世美女,但也畢竟不會影響市容,應該不是爲了這個原因吧?白水想了半天實在是想不出什麼理由了,於是打出一個沮喪的表情:“我認輸,大哥你說吧,你到底爲什麼追殺我?爲錢還是爲什麼?”無論是錢殺、仇殺、情殺之類的什麼原因,至少說個讓我死的時候能瞑個目的理由總行吧?
風舞狂沙扭過頭看了白水半天,最後終於善心大發地甩過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你跟她很像!”她?白水的腦袋上立刻掛滿了一堆問號——她是誰?誰是她?自己跟哪位倒黴催的大姐很像?是長得像還是性格像?還是別的什麼地方像?好吧,就算兩個人很像也不至於你用追殺致死的方式來證明吧?白水的嘴角抽搐兩下,然後投降認輸說:“那大哥您就繼續在這裡懷念您那個倒黴的‘她’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但願我們以後別再見面了,最好老死不相往來!”說完跑到輪迴使的身邊點了傳送就沒了影子。
不過在傳送到焚香谷之後,白水的心裡一直都沒有抹去那個莫名其妙的問號:風舞狂沙說自己跟“她”很像,那那個“她”究竟是誰啊?這當中難道還有什麼很撒狗血的八卦故事嗎?雖說白水同學沒有好打聽八卦故事的愛好,但由於此次事件直接牽扯到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所以白水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弄明白一下,至少要讓自己能夠在下次被殺的時候能安心地閉上眼睛吧?
找到遊戲裡的好友,號稱“超級小八婆”的曲慧之後,磨了大半天,白水終於以一隻妙翅黃鳥的“昂貴”代價把這個“年代久遠”的八卦故事挖了出來,當她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瞭解了之後,不由得咋舌:這個故意還真是有夠撒狗血的,而且撒的還不是一般的狗血,絕對就是純種藏獒的狗血!
據曲慧說,這個風舞狂沙當年倒是一個很“純潔”的人,由於當年級別過低又喜歡到處惹事生非,所以被人追殺的次數實在是數都數不過來,老天爺爲了不讓風舞狂沙同學繼續過被人追殺的日子,便踹了一隻天音美眉大神到他的面前擔當救世主的重任。
天音美女收下風舞狂沙作徒弟後,不但天天跟在自己徒弟屁股後頭及時其快掛掉的時候爲其療傷、補血,而且還找來自己的朋友磨練風舞狂沙的PK技巧,雖然說師徒兩個的人小日子過得不算是太平無事,但也總算是有驚無險……呃……有滋有味。在這期間,風舞狂沙也漸漸地暗戀上了自己的美人師傅,但是天有不測風雲(這是曲慧的原話),天音美人師傅喜歡上了另外一位高等級的玩家,於是便丟下自己的徒弟轉投他人懷抱。
因爲師傅沒有事前通知的“背叛”,風舞狂沙便很“痛苦”地踩死了自己心裡剛剛長出來的愛情小種子,化愛情爲痛恨,拿起武器開始滿世界追殺自己那位美人師傅。在N次的追殺之後,美人師傅終於抗不住了,於是招來一羣人很羣毆暴打了一頓風舞狂沙,之後大受刺激的風舞狂沙就開始了自己的報仇之旅……
當曲慧講完這個撒了一萬遍狗血的很惡俗的故事,並且十分嚮往地總結了一句:“多麼癡情又多麼可憐的人啊!”之後,白水滿頭的青筋和黑線:“偉大個鬼啊!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缺的人啊?不過……難道他就因爲自己師傅嫁別人就開始亂殺人了嗎?”曲慧結束自己那個嚮往的表情,有一些尷尬地說:“呃……其實,聽說一開始他追殺自己師傅是因爲他覺得師傅背叛了自己,後來繼續追殺是因爲師傅在後來叫人來殺他,於是他就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大腦開竅,覺得如果自己用殺人的方式來證明自己有多麼強大,那麼自己的美女師傅會回到自己身邊也說不一定……總之,他基本已經把殺人這種方式錯誤地理解成對自己美人師傅的示愛表示了!”白水乾笑兩聲:某些特立獨行並且大腦有些進水的人的示愛方式還真是特別啊!她想了想又接着問:“但是就算這樣也不見得會到處逮誰殺誰吧?只殺那些自己師傅認識的高手不就好了嗎?或者也可以直接挑戰遊戲裡排行前幾名的高手,也用不着問都不問對方的出身背景,看見一個殺一個吧?”曲慧仰頭向天看悶悶地說:“但是後來……聽說……他殺人殺上癮了,所以……”白水撲倒在地——這樣都行?!合着前面的狗血都白撒了,最重要的原來是最後這一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