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天空競技場下的飯店裡, 面前是一份牛排加一杯橙汁,一夕伸出手,端起橙汁, 卻發現自己的手抖的厲害。
剛纔西索一番話把膽小怕事的一夕嚇得厲害, 現在腿軟得動都不能動。幸虧剛纔在西索麪前沒有這個樣子, 否則是否能跑出來還是個問題。能夠逃出來是依靠着一夕的反射弧較長, 一夕現在非常慶幸自己對恐懼的反應總是比別人慢半拍……
店裡人聲鼎沸, 正是吃飯的高潮。一夕左手緊握着自己的右手,在人羣裡深呼吸,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拿起刀叉開始切割牛肉, 一夕忽然發覺有人走了過來。擡起頭,看着那個人站在自己面前, 一夕覺得這個人似乎還有點面熟……
“請問, 能拼個桌嗎?店裡沒有別的空位了。”那人禮貌地詢問。
一夕瞅瞅自己霸佔的理應坐四個人的大桌子, 點點頭。
“謝謝。”他微笑,然後落座。一夕低下頭繼續切自己的牛排。
……等等。一夕的手頓了一下, 猛地擡頭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這人不是那個叫啥華石鬥郎的人嗎?!
“……有事?”被一夕盯得有點發毛,華石鬥郎疑惑地詢問。
“……不……沒事……只是覺得你有點面熟。”一夕搖搖頭。
“大概是在天空競技場見過吧?我知道你最近跟着西索的那個孩子,也許以後有機會交手,我也有觀察過你。”華石鬥郎的語氣彬彬有禮,不過一夕知道他是沒有辦法跟自己交手的, 所以也不計較自己被觀察過, 因爲他註定死在西索手裡。
見一夕沒啥反應, 華石鬥郎頓了頓, “下一場戰鬥, 我要挑戰西索,我會打敗他的。”
“沒指望的, 你會被他殺掉,放棄吧。”一夕託着下巴,淡淡地說,手裡的刀子在牛排上一下一下地扎着。
華石鬥郎沉默,然後堅定地回答,“不一定吧?我曾經戰勝過西索,況且我也不可能放棄比賽,以我武鬥家的尊嚴。從很早開始,我的目標就是打敗他。”
一夕瞥了他一眼,垂下視線,繼續扎自己的牛排。一想到一個月後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就會變成滿身是血的死屍,一夕就倒盡了胃口。
看來自己這頓飯是註定吃不痛快了……嘆口氣放下刀叉,一夕瞅了瞅眼前被自己戳的滿是窟窿影響食慾的牛排,站起身來。
感覺到華石鬥郎的目光隨着自己的動作移動,一夕轉頭對他笑了一下,“還記得嗎?幾年前也是在天空競技場,有隻會說話的‘西索的鸚鵡’。”看着華石鬥郎有點疑惑地神情,一夕惡作劇地笑了,“那個就是我啊~”
“你找到自己的身體了?你找到你的姐姐了?!”華石鬥郎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沒有,這不是我的身體,這是一個被我殺掉的傢伙的身體。”一夕笑得惡劣,“我已經變了,變得殘忍,變得會放棄一些東西去換取另外的東西,變得聰明。你還是老樣子,這麼笨!緊守着莫名其妙的堅持,莫名其妙的尊嚴,活該被西索殺掉!”
“你……想哭嗎?”華石鬥郎看着一夕。
“纔不呢!”一夕衝着他做個鬼臉,“反正要死的是你,我會活下來,該哭鼻子的是你纔對!”說罷,一夕轉身跑出飯店。
悶着頭一路奔跑,直到撞到一具溫暖的身體。一夕被猛然摟住,勒得喘不過氣來。
“是誰惹到我的小一夕了♥”
一夕擡頭,看着那張畫滿油彩的臉,撇撇嘴,“我被嘲笑了。”
西索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沒有說我不對,但是他對我說他即使死掉也不會放棄武鬥家的尊嚴,放棄自己的堅持,然後很同情地看着爲了活下去什麼都可以拋棄的我,他本身的存在就是在嘲笑我……”一夕喃喃,“我討厭死他這個樣子了!”
“看着不順眼的話,那就把他殺掉♠”西索滿不在乎地說。
一夕搖搖頭,反問,“你會殺了他嗎?”
“誰?”
“華石鬥郎!”
“不知道呢♣”
一夕笑了,然後轉身。
“去哪?”背後的小丑萬分不解他爲何剛剛衝進天空競技場沒兩分鐘就又要出去。
“去買東西吃,我餓了。”一夕回答。
“……你剛吃了飯。”小丑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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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往我面前一坐,我氣都氣飽了,根本沒吃。但是我現在餓了,想吃東西了。”
“你除了比賽就是在睡覺吃東西♦”小丑抱怨。
一夕大笑,“我這是及時行樂!”
“你這是在養豬♥”西索看着一夕跑出天空競技場,轉身晃到登記臺查看自己的比賽記錄。
4月12日,星期一,對手,華石鬥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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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索說一夕過的是豬一般的日子,一夕覺得自己其實是鬥雞,因爲豬起碼不需要費盡力氣去打架。
戰鬥消耗靈力,幾場比賽過後,一夕不得不減緩自己比賽的頻率,留給自己和自己的靈契們修生養息的時間。
修生養息就是豬一樣的無所事事,一夕跟着西索到處惹事生非。
小杰在剛剛念入門之後接着就被叫疾斗的傢伙揍了個半死,躺在牀上養傷。閒的無聊的一夕也經常過去探望順便諷刺上一兩句。小杰只會在一邊摸着後腦勺傻笑,奇牙看不過去一夕如此氣焰囂張,就把一夕在揍敵客家訓練的糗事全部說了出來。一夕氣得又窘又羞地跳腳,然後把從伊爾迷那裡聽說的奇牙小時候做得蠢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最後就是奇牙揮動着變長的指甲追着一夕滿屋亂跑威脅要撕爛他的嘴巴。小杰躺在牀上羨慕地看着兩人又蹦又跳,感慨“你們的感情真好……”
小屁孩你的理解能力差的太遠了吧?!這是冤家不是感情好!
胡鬧之間,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華石鬥郎和西索的戰鬥近在眼前。
比賽之前,一夕一直待在小杰的屋子裡,看着他因爲痊癒而高興地上躥下跳,微微有點走神。
奇牙推門進來,拿着兩張入場券,是西索與華石鬥郎比賽的入場券。
小杰想要去看,卻被古云攔下,只得轉向一夕,“那麼一夕跟着奇牙一起去看吧!”
“我爲什麼要跟這個傢伙去!”奇牙首先反對。
“我不要去。”一夕搖頭,“我對這場比賽沒興趣。”
“咦?自己沒有比賽的時候一夕不是很喜歡看比賽嗎?這場比賽一定很精彩的!”小杰奇怪地問道。
“……不去就是不去!”撅着嘴用撒嬌一樣的語氣說,瞟見奇牙顫抖着撫摸自己胳膊上揭竿而起地雞皮疙瘩,一夕昂首闊步地走出房間。
手不由揣進口袋,握住裡面的一張紙片。那是今早西索塞給他的,比賽的入場券。
“我纔不要去看呢!”一夕嘀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彆扭什麼……
爲什麼不要去呢?明明一定是很精彩的比賽,明明看着那個有無謂的堅持的傢伙死掉應該是件很痛快的事情,爲什麼不要去呢?
獨自在走廊裡遊蕩,這次比賽備受矚目,連帶着走廊裡的人都稀少起來。這就是所謂的萬人空巷麼?一夕聳聳肩膀,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裡席地而坐,呆呆地愣神。
將頭埋近膝間,閉上眼睛,睡意來襲,一夕的腦袋開始昏昏然。在什麼情況下都能睡着,看來自己真是屬豬的……
半睡半醒之間,聽見腳步聲,一夕警覺地擡起頭,看着斷掉雙臂的西索和他身邊冰冷的美女。
頓時瞪大眼睛噌地竄起來掉頭就跑,下一秒後領就被人抓住。擡臂格擋伸過來想要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經受過揍敵客家嚴酷訓練的一夕不再是近身作戰的白癡,電光火石間本能大爆發,靈巧迅捷的動作竟然抵擋住了瑪琪的幾次進攻。
不過身經百戰的行家和臨時抱佛腳的外行畢竟不是一個檔次,一夕一個措手不及就要被瑪琪打中,不料瑪琪突然收回攻擊向後一躍,幾顆釘子擦着她的頭髮飛過,釘在牆上。
劫後餘生的一夕大喜,轉頭撲進伊爾迷懷裡,然後被他冷淡地從懷裡拎出來丟在身後。
瑪琪看着伊爾迷,眼神冰冷;伊爾迷與她對峙,面無表情;一夕拽着伊爾迷的衣服,大口喘氣;西索看着三人,興致勃勃。
一時間,誰也沒有動。
打破寂靜的是一夕肚子的悲鳴。紅着臉捂住肚子,一夕暗自後悔爲啥自己今天早晨心情鬱悶就沒有吃早飯……
西索張狂地嘲笑出聲,一夕的臉色直逼猴子的屁股。
瑪琪冷哼一聲,轉頭對着西索說,“走了。”隨後越過伊爾迷和一夕,離開。
一夕鬆了口氣,拍拍胸口。
“伊爾迷是來接小一夕走的麼♣”西索走過來,笑着詢問。
伊爾迷點點頭,“勝了十場比賽,已經可以了。”
一夕的心臟咯噔一下子,那麼下一步就是奪回自己身體了?!
“……真可惜,我現在這個樣子連攔住也不行呢♦”看看自己斷掉的雙臂,西索滿是遺憾,但是片刻,便笑得期待,“那麼,以後再見了~”
伊爾迷點點頭,拽起一夕的手臂,拉着他離開。
跟着伊爾迷走着,不知道爲何,一夕回過頭去看了看西索。
西索笑着,擡起短了一半的手臂,揮了揮,然後轉身,哼着不成調的曲子離開。
“西索來之前,你坐在走廊裡想什麼?”前方傳來伊爾迷平淡的詢問。
“沒有,只是有點困,休息一下而已。”一夕回過頭,聳聳肩膀,“你早來了麼?”
“……”伊爾迷沉默,沒有回答,只是接着問道,“這些天,還好嗎?”
一夕笑着點點頭,“還不錯,西索……其實挺有趣的……”
“離他遠點。”伊爾迷警告。
“放心,我還沒有到跟自己小命過不去的時候。這次是你把我丟給他的,要是依着我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了!”
伊爾迷點點頭,看起來很滿意。
一夕垂下視線,嘴角含笑。
其實,要是依着他,誰也不想接觸,全部有多遠躲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