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也許就是現在一夕的感受。
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握拳,張開, 再握拳, 再張開, 如此反覆N次, 一夕還沒有從震撼中恢復過來。直到身邊的卡洛斯不耐煩地出聲詢問, 一夕才呆呆地擡起頭。
現在的情況是極其複雜的,一夕的前面是一座古老神秘的神壇,一夕的前後左右都是巨大的石塊, 將所有的出路完全堵死,一夕的腳邊躺着“自己”的屍體, 所幸靈契們與小玲均無損傷, 卡洛斯手裡還拿着一顆晶瑩剔透, 閃爍着變幻莫測光芒的珠子。
這顆珠子叫做“封靈珠”,是用來封印活人的靈魂的。―――這是一夕左前方的那具骨頭架子告訴她的……
“這顆珠子應該怎麼辦?銷燬嗎?”卡洛斯挑眉, 打量着手裡的珠子,然後拋出,接住。
“這個……要回答這個問題相對來說還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一夕苦笑,飛快地奪過珠子,揣在自己懷裡, “還是不要動它比較好, 畢竟裡面的東西……嗯, 很危險……”
一夕沒有骨氣的回答, 惹來一堆的白眼。
一夕無奈地擡頭望天, 一夕的確是膽小,害怕不受控制的東西, 害怕未知的東西,一夕在獵人世界裡的一大優勢就是通曉未來,然而如果未來一旦改變了,一夕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情,將會意味着什麼。
如果瑪琪在現在,獵人的正式故事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死掉,會怎麼樣?
只要自己現在將這顆珠子摔成粉末,將會發生什麼?
有兩種可能性,一、關在裡面的瑪琪的靈魂將會消失,真正的瑪琪會死掉;二、瑪琪的靈魂會從珠子裡跑出來,跟自己這個搶奪她身體的盜賊決一死戰。
不論哪一種結局,一夕都面臨着完全改變的獵人世界。所以,一夕決定將這顆珠子好好地保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嗯?你說你有點糊塗?那麼用最簡練的話來概括:一夕進入了瑪琪的身體。
至於這個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這就是要追溯到大約半個小時之前……
半小時之前,某俠客同學好奇心頗重地不知道碰觸到了哪個機關,導致遺蹟塌落,將衆人隔離了開來。
好死不死的,一夕跟瑪琪被隔離在了一起。塌落的牆壁顯露出了別的道路,瑪琪大姐決定押送着一夕繼續往前走。
再後來,她們來到了這座神壇,找到了供奉在神壇上的“封靈珠”。就在瑪琪的注意力被“封靈珠”吸引而暫時忽略一夕的時候,一夕用“幫助它昇天”的條件與骷髏交換了“封靈珠”的用途與使用方法,恰巧庫洛洛下在自己身上的念能力快要失效,求生的本能讓一夕決定孤注一擲。
第一次利用小玲進行實戰,加之其他靈契的輔助,一夕順利的制服了瑪琪,將她的靈魂封印在了“封靈珠”內。
剛纔的戰鬥再次引起脆弱的石壁坍塌,失去一夕靈魂的軀體被壓在了大石下面,血肉模糊。這是不知道第幾次看見“自己”的屍體了,衝擊力還是一樣的巨大。一夕苦笑了一下,伸手扒了扒原來是瑪琪的現在是自己的頭髮,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動。
不知道自己的演技能不能扮演好瑪琪瞞過庫洛洛和其他蜘蛛的眼睛……不過感覺很懸。還有,派克諾妲的念能力也是需要注意的,雖然自己可以暫時模擬虛假的記憶欺騙她的能力,但是也做不到時時刻刻的堤防,而且自己懷裡的“封靈珠”也是一大隱患,說不定那天就爆發出來……
(瑪琪姐姐一定會想要把我千刀萬剮了的……還是早點找到別的身體後,將這個身體還給瑪琪姐姐會比較好……)畢竟一夕可不想當一輩子蜘蛛給庫洛洛賣命……
如此想想,剛纔的一時衝動還真不算什麼明智之舉,但是要是放棄了剛纔的機會,被帶回基地,充當庫洛洛的收藏品事小,要是萬一哪天他老人家心情不好了,把自己賞賜給飛坦啥的……那簡直是人間地獄……不,是地獄裡的地獄……
想像着當時會發生的情景,一夕嚥了口吐沫。不管怎麼說,現在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了!
不幸中的萬幸,瑪琪大姐姐走的時候還挺仗義地把念能力留給了一夕,念能力已經成爲了瑪琪身體的本能,“纏”、“絕”、“練”、“發”,生存的壓力讓一夕迅速吸收着身體內殘存的關於念能力的知識,直到可以順利使用出來。
這樣,就能勝算大一些吧!
感覺到後背出了一灘冷汗,一夕深深呼吸着空氣,努力平靜自己狂跳的心臟,剛剛順利施展的“圓”告訴她,蜘蛛們已經過來了。
“轟!”牆壁瞬時坍塌出一個大洞,一夕向後退了幾步躲開落下的石塊,然後擡頭看着出現在滾滾煙塵中的身影。
“瑪琪你在這裡啊!”俠客的聲音當先出現,煙塵散盡,一夕掃了一眼,只有俠客、飛坦、信長、窩金、派克諾妲與庫洛洛。
“抱歉,團長。”一夕告誡自己現在是瑪琪瑪琪瑪琪瑪琪,僵直着一張面孔,指了指石塊之下的屍體。
“死掉了?!”窩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和其他蜘蛛一起圍到了屍體旁邊。
庫洛洛眉毛微皺,掃了一眼屍體隨後將視線轉到了一夕身上,“她真的死掉了嗎?我指的是那個靈魂。”
“不清楚,石壁坍塌得太快,我沒有來得及抓住她,她沒有躲開被壓在下面,但是我並不排除她有空轉移到其他身體上的可能性。”冷靜地回答着庫洛洛的疑惑,一夕直視着庫洛洛的眼睛。
現在,稍微的馬腳就有可能送命。
“嗯,的確,將她與其他生命體隔絕的念能力已經超過了時間限制,這也是有可能的。”庫洛洛點點頭,隨即嘴角一揚,“那麼你呢?”
“我?”一夕一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對屍體已經失去興趣的蜘蛛們不着痕跡地將庫洛洛與一夕圍在正中央。
冷冷地掃了一眼四周,一夕再度看向庫洛洛,“你要我怎麼證明我仍舊是瑪琪?”
抵住自己的下巴,庫洛洛嘴角的笑容絲毫未變,但是卻沒有任何回答的意思。漆黑的眼睛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籠罩着一夕。
似乎要被吞掉一樣……緊緊地咬緊牙關,一夕仍舊保持着與庫洛洛的對視,她絕不能輸在這裡,不就是互瞪麼?她不怕不怕不怕不怕……
終於,庫洛洛收回了目光,微笑,“你覺得應該如何證明?”
一夕沉吟,將視線投向派克諾妲。派克諾妲會意,剛想上前卻被庫洛洛擡手阻止。
“沒有必要。”庫洛洛說道,“你難道不記得了?當她還是貓的時候,就順利瞞過了派克諾妲。”
“……那麼我就不知道了,需要打一場嗎?”一夕一狠心提出了她最懼怕的方法。
只要動手,露餡的可能性高達85%。畢竟自己雖然學會了瑪琪的念能力,但是自己畢竟不是瑪琪。
“團員之間不得內鬥……不是嗎?”庫洛洛狡黠地一笑。
“什麼?”一夕發覺自己有點跟不上庫洛洛的思路,剛纔不是要證明自己是瑪琪,是旅團的一員嗎?爲何一下子又變成了自己是旅團團員而不得內鬥?
不內鬥不能說明自己是團員,而是團員又不得內鬥,還真是麻煩的悖論。
“不管你是不是瑪琪,你都已經是旅團的一員了。”庫洛洛慢慢踱到一夕身邊,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如果你是原本的瑪琪,那麼你是團員是毫無疑問的,而如果你是取代瑪琪的另外某位,那麼按照旅團的規則,你殺掉了瑪琪,擁有了取代她成爲旅團一員的資格。”
“……”面對庫洛洛的詭異邏輯,一夕只有五體投地的佩服的份。
“那麼,歡迎你的加入,現在,我是應該稱呼你爲瑪琪,還是別的什麼名字?”庫洛洛的身體略微前傾,曖昧地氣息吹拂着一夕的髮絲。
就如同野獸的尖牙已經抵住了自己的喉嚨,地獄的惡魔張開了死亡的黑翼,周圍的世界瞬時消失,只有庫洛洛的存在感壓倒了所有的一切,如此強烈的感覺,危險,壓抑,沉重,到了幾乎要將渺小的自己抹殺一樣。
會死的……會被殺掉的……一定會的……死在他的手裡……現在……
一夕微微轉頭,直視着離自己的距離已經達到鮮紅色危險警告程度的庫洛洛,輕輕張開嘴。
“我的名字,是瑪琪。”
瑪琪,我的名字是瑪琪。
“那麼好,瑪琪。”庫洛洛點點頭,直起身子,回到了一般的安全距離,四周的黑暗瞬時間褪去,一夕回到了這個世界。
“瑪琪,你已經是幻影旅團中的一員,你可以表現出‘真正’的‘自己’。”意味深長地微笑,庫洛洛挑起一縷一夕因爲剛纔的戰鬥而散亂的頭髮,把玩,然後鬆開。
“……”一夕漠然,看着庫洛洛鬆開自己的頭髮,轉身,向着其他蜘蛛發令搜索這片區域。
“嘿,你剛纔真厲害唉!竟然可以面對那樣的團長,不管你是不是瑪琪,我佩服你!”信長拍拍一夕的肩膀,大笑。
一夕掃了他一眼,點點頭。
“你還是老樣子,這麼冷淡。”咕噥了一聲,信長聳聳肩轉身離開。
“喂,團長,那麼那個傢伙怎麼辦?”飛坦似乎對於“一夕死掉或者逃掉”這種結局非常不滿。
“我們這次的任務只是這片遺蹟而已,如果有緣,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如果她不死的話。”庫洛洛回答,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正在低頭執行自己命令,搜索遺蹟的“瑪琪”。
“哼!”冷哼一聲,飛坦晃悠到一夕的身邊,抱怨,“你怎麼不看好她!真是笨蛋!”
“羅嗦,爲什麼你不自己看好?我沒有義務爲你看守東西。”一夕微眯起眼睛,冷聲說道。
理虧的飛坦狠狠瞪了一夕一眼,轉身離開。
“嘖嘖,小心他會報復吆!”俠客在一邊輕笑。
“你也少在哪裡幸災樂禍,也不想想罪魁禍首是誰。”一夕的一句話就讓俠客白了臉色,碎碎念着“團長不會懲罰我吧”而陷入思考。
打發了所有人,一夕終於得到了片刻的清淨,隨後……
“主人,你剛纔真是酷斃了!”卡洛斯用難得地崇拜地眼神看着一夕。
一夕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主人?”傑度疑惑而擔憂地呼喚着。
“……我覺得,她剛纔表現地那麼冷靜,是因爲已經嚇傻了。”打量着仍舊像是帶着一幅面具一樣的一夕,耶迪總結性發言。
衆人默然……
毫無意識一樣地掃視着四周,一夕的腦子裡只有四個字……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從此以後,一夕挖掘出自己的一大潛能,當被嚇傻的時候,一夕是很彪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