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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決戰 前

13.決戰 前

九月十五日,黃昏。陸小鳳四處尋找着司空摘星。只因爲他現在手上已經沒有一條緞帶了。

決戰紫禁之巔,即在皇城中,爲了這次決戰,朝廷特意製作了一種緞帶,只有身帶緞帶的人才能進入皇城中觀戰。緞帶的發放者就是陸小鳳,但是他的卻被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偷了去。如今,手上是一條都沒有了。他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司空摘星那會緞帶,因爲他必須去那裡,因爲西門吹雪還等在那裡。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整個紫禁城本來入夜就是極靜的,但是今天這種靜卻夾雜着一股詭異,連風都刺痛臉頰。

花暖陽選了一個比較高的地方,那裡視野遼闊,在月光下能很好的看到遠處的宮殿。花暖陽的袖子上繫着一條緞帶,也是這條緞帶讓她安安穩穩的進了這皇城。只是這條緞帶卻不是陸小鳳給的,而是一個餅店的店小二送來的匣子裡裝着的。花暖陽知道那個人是誰,因爲緞帶上有一股淡淡的清冷的梅花香氣。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那個人的身上才常年的帶着這樣的味道。

花暖陽輕輕的笑了,她不明白西門吹雪在想什麼,一邊遠遠的避開自己,另一邊又送來這根緞帶,讓自己來觀看這場曠世決戰。不過,就算他不送緞帶來,花暖陽也是必定會來的,因爲今天她還帶着目的來的。

花暖陽看了看隨身帶的東西,又看了看天色,距離決戰還有一段時間,現在還是養精蓄銳的好。想着便原地坐下,靜靜的思索着等會兒的計劃。花滿樓安靜的陪在一邊,他的緞帶是陸小鳳送的,本來這樣的場面他是不忍來看,只因爲他們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但是今天這樣的狀況下,也許,西門吹雪就再也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那樣的話,冬兒怎麼受得了。

花滿樓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這個妹妹,古靈精怪但卻最是狠得下心。對別人狠得下心,對自己就更狠得下心。她的骨子裡藏着一股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氣息。

所以,對於前段時間她研究的東西,花滿樓隱隱約約有猜到一點,卻不敢肯定。若真是有機會救西門吹雪的話,他相信,冬兒是一定會去做的。只是因爲想要看到西門吹雪滿臉悔恨,只是因爲西門吹雪前段時間的躲避,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是甘之如飴。

所以,今晚上,必須將冬兒看住,以免自己後悔。

陸小鳳最終還是找到了司空摘星,拿到了緞帶。當他到達紫禁城裡的時候,紫禁城上的琉璃瓦已站了十多位武林英雄。陸小鳳臉色一變,緞帶一共就只有六根,這些人卻是怎麼拿到緞帶的?

“閣下可是陸小鳳?”

“正是,你是?”

身後一身穿錦衣衛服飾的官爺客氣的對陸小鳳抱拳。

“陸公子請稍等,有人想要先見見你。”

來人正是殷羨,他引着陸小鳳來到了一間門上寫着“妄入者斬”的房間,殷羨在門口停了下來,意味深長的笑着看向陸小鳳,“你進去吧,有人在裡邊等你。”

“我又不是不識字,我不進去。”陸小鳳連連搖頭。

“我叫你進去你就進去。”殷羨哭笑不得,“西門吹雪在裡邊等你。”

“西門吹雪?”陸小鳳詫異道,“他怎麼進去的?”

“我們都買了西門吹雪勝,自是要讓他能好好的休息休息去迎接那一招天外飛仙。”殷羨說罷,轉身便走。

陸小鳳看着殷羨遠走的背影,頗感興趣的暗自喃喃:這個人倒是有趣。

陸小鳳推門而入,西門吹雪正站在窗前,窗外是漸漸升高的明月。聽到有開門的聲音,西門吹雪亦沒有回頭,彷彿知道來的人是誰一般。

“她怎麼樣?”西門吹雪沒有轉過來,也沒有說那個她是誰。但陸小鳳卻懂了。“她……應該還不錯吧!”陸小鳳其實也有段時間沒有見過花暖陽了,但有花滿樓陪在身邊的話應該不用太擔心。

“是麼?”西門吹雪沉默了片刻。屋子裡誰也沒有說話,一股沉重的氣氛漸漸散開。“我給她送去了一條緞帶。”西門吹雪又道。

“爲什麼?”陸小鳳驚訝道,“你居然肯讓她來觀看……你……”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西門吹雪解下自己的佩劍,抽出來凝望着,“也許是因爲我希望還能最後再看她一眼,也許是我終究還是怕她怪我,也許我也想要有個人爲我收屍。”

“西門……”陸小鳳勉強笑了笑,“還沒開始,你怎說出這樣的話?”

“因爲我的劍沒有了鋒利,我的心也不再只有這柄劍。”西門吹雪收了劍緩緩道,忽然轉過身來,“陸小鳳,我們是不是朋友?”

“當然,我陸小鳳當然是西門吹雪的朋友。”陸小鳳斬釘截鐵的說。

“我若死了,你肯不肯替我照顧她?”

“不肯。”陸小鳳冷聲道。

“你不肯?”西門吹雪臉色猛的一變。

“我自是不肯,你自己的媳婦兒你自己照顧去吧。如果你死了,她終究是要成爲別人的媳婦兒的,別人的媳婦兒也輪不到我來照顧。她自有她自己的丈夫,自有她自己的兒子來照顧她。”陸小鳳大聲的說道,彷彿花暖陽現在已經嫁作他人婦。”

西門吹雪瞪着他,過了許久,纔看向自己手中的劍。

他忽然拔出了他的劍,他拔劍的速度還是那麼快,拔劍的姿勢還是那麼優美,世上絕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上。

“我是不是你的朋友”陸小鳳忽然道。

西門吹雪遲疑着,終是點了點頭。

“那我說的話你想不相信?”見着西門吹雪點頭,陸小鳳笑着說道:“那麼我告訴你,我幾乎能接住江湖上所有劍客的劍,除了一個人例外。”陸小鳳盯着西門吹雪的眼睛緩緩說道“那個人,就是你!”

西門吹雪看着手中的劍,蒼白的臉上,忽然涌現出一股奇異的紅暈。

陸小鳳立刻感覺到了那股森寒的劍意,他滿意的點點頭,知道西門吹雪已經恢復了信心。笑了笑,便走出門外。門外,月明如水。

九月十五,夜。月明如水。

花暖陽覺得,自己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今晚。月已升高,西門吹雪與葉孤城也已站在城牆上。花暖陽輕輕的舒了口氣,往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的方向又走了走,確保在施法距離內。

月光下,葉孤城的臉上血色全無。而西門吹雪的臉雖說蒼白,但還是有一點生氣。花暖陽站在陰影處看着那兩個人,都是絕世劍客,都惺惺相惜,卻不得不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兩個人都是白衣如雪,面無表情。兩個人距離很遠,尚未拔劍,但是他們之間,卻劍氣繚繞。

葉孤城:“一別多年,別來無恙。”

西門吹雪:“多謝成全,僥倖安好。”

葉孤城:“舊日之事何必重提,今日之戰,你我必當各盡全力。”

西門吹雪:“是。”

葉孤城:“很好。”

西門吹雪揚起手中的劍,緩緩道:“此劍乃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

葉孤城:“好劍。”

西門吹雪:“確是好劍。”

葉孤城也揚起手中的劍,道:“此劍乃海外寒鐵精英,吹毛斷髮,劍長三尺三,淨重六斤四兩。”

西門吹雪:“好劍。”

葉孤城:“本是好劍。”

葉孤城與西門吹雪沒有動,花暖陽亦沒有動。她在等,等真正的葉孤城出現,等真正的決戰開始!

直到唐門的人出現,衆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個葉孤城是假的。

這個時候,陸小鳳不見了,西門吹雪也不見了。

花暖陽循着他們的蹤跡等在一旁。果然,不一會兒,兩個白影飛出。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

西門吹雪是一個誠於劍的人,西門吹雪認爲葉孤城是自己的唯一對手。但是這個唯一對手卻不誠於劍。花暖陽悄悄的笑了,這兩大劍客都是執着的人,此刻卻糾纏於劍意的問題。若是換個地方,讓他們倆好好的論劍,該是有多美妙。花暖陽本是抱着報復西門吹雪的心情來的,但是此刻,她卻是真的不想讓這一代劍客就此死去,也不想讓西門吹雪從此高處不勝寒!

西門吹雪不再說話,話已盡。劍已在手,劍已出鞘。

葉孤城亦然,縱然即將死去,但在死之前還能和這樣的對手盡力一拼,卻是死而無憾。

劍已出鞘,人在緩慢的移動,劍卻在快速的變換。因爲他們還未使出,心已變化。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一戰,看的陸小鳳冷汗直冒。他在擔心西門吹雪,因爲在二十個變化後,葉孤城的劍必將到達西門吹雪的胸膛,而西門吹雪的劍即將到達葉孤城的喉嚨,生死,就在這一刻。

但是,二十個變化後,陸小鳳的臉色卻頗爲奇怪,不是葉孤城失誤,也不是西門吹雪失誤,他們倆的劍都刺入了對方的身體。但是很奇怪,雙方卻都還活着,臉色還相當不錯。但他卻沒有細想,因爲那兩個人已經再次拼殺了起來。

這是一場精彩的戰鬥,陸小鳳不得不這麼說,因爲再也沒有更加華麗的劍招能比得上這天外飛仙,也再也沒有更簡潔的劍招比的上西門吹雪的劍。原本以爲二十招就能結束的決戰到現在爲止都還是平手,陸小鳳感到奇怪的同時,又感到無比的高興。

只是忽然間,雙方都頗有默契的停了手。兀自看着自己手中的劍。

“奇怪!”葉孤城道。

“確實奇怪。”西門吹雪亦道。“出來。”忽然,西門吹雪冷冷的往某個角落看去。

月光傾瀉,陰影處緩緩的走出一個人影。

“小八?”陸小鳳驚異道。

冬兒。

走出來的人赫然就是花暖陽,只是那張臉此刻蒼白的如同一個死人。踉踉蹌蹌的走出來,彷彿一不小心就會跌倒。

“小八,你怎麼弄成了這樣?”陸小鳳連忙跑去扶住花暖陽。

“沒事。”花暖陽輕聲的說,聲音細微的彷彿下一刻就會斷掉。但是,就算這樣,她的臉上還是洋溢着一股得意的笑容。

“是你。”西門吹雪肯定道。

“沒錯,就是我。”花暖陽昂着頭,不躲不避的正視着西門吹雪。

“你爲何如此?”西門吹雪側臉,不想看着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

“你難道會不知道?”花暖陽咄咄逼人,西門吹雪輕嘆一口氣,回身衝着葉孤城說道:“可否改日再戰?”

“可。”葉孤城看着眼前的情景,感覺自己好像不經意間知道了些什麼,點頭應道“兩個月後,再戰。”說罷,飛身離去。

西門吹雪看着葉孤城離去,走到陸小鳳身邊,一把將花暖陽抱起,隨即面無表情的,也離開了。

只剩陸小鳳一個人大吼道:“你們都走了就留給我這樣一個爛攤子,我怎麼辦啊?”

沒有人回答陸小鳳。夜中只有微風輕輕的吹着……

至於怎麼去向皇帝解釋反賊跑了的事情,就是陸小鳳自己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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