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是大學生活開始的必修課, 留學生也是不可避免的。成天的訓練雖然累不到仁王這個從真田斯巴達教育手底下鍛煉出來的人,可卻讓雅籟着實吃不消,每日回家一見牀比看到仁王都親, 撲上去便睡得叫都叫不醒, 就這樣黑眼圈都堂而皇之的霸佔了她半張臉, 看她每日疲憊的樣子, 讓仁王心疼不已。在這種情況下, 談戀愛什麼的也只能拖後了。
軍訓完後,課程正式開始。雅籟在中文系對外漢語專業,仁王專修心理學, 課時基本相沖,仁王休息的時候雅籟有課, 雅籟休息的時候仁王學習, 兩人的時間總對不到一塊去。好不容易輪休, 尹落又總是在一旁當特大號電燈泡,讓仁王各種火大, 而且仁王還報了網球社,社團活動也多,時間更少。
雅籟就算很遲鈍,也發現了這樣的狀況。
又一次抓着兩人的課表研究,結果發現還真是沒有一節課是兩個人都有空的……早知道就不聽外公的學對外漢語而學新聞專業了, 那樣起碼還有一半以上的課時是兩人都有空的。雅籟扁扁嘴, 很久沒有看到仁王有些委屈。
“小胡來, 想什麼呢?”尹落運動回來, 看到發呆的雅籟, 戳戳她問。
“啊?”神魂還在九天之外遨遊,此時的雅籟顯得很呆。下巴微揚一雙美目迷茫的看着尹落, 長髮微微偏開,露出脖子上一抹淡的幾乎看不到的傷痕。
尹落看到那道傷,明亮的眼睛瞬間黯淡了下。不必說,是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雅籟回過神,剛好看到尹落自責的表情,下意識把長髮一攏,遮住了脖子上的傷痕。雖然經歷過那次地震,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多不勝數,但最讓人難忘的,最讓兩人同時糾結的,也就只有這條傷了吧?
一時之間,兩人周身圍繞着沉重的氣場。
仁王好不容易抽空過來找雅籟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兩人相對無言只有淚千行的場面。雖然一頭霧水,但並不妨礙仁王對尹落的敵視升級——恩,一定是他欺負了雅籟了!
走過去將人攬進懷裡,剛想說什麼就被洞悉了他想法的雅籟拉住,低頭,是一個溫暖的笑容:“雅治,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某人的滿腔怒火立刻消弭殆盡,幫她攏好發,笑:“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恩……想吃辣的,水煮魚!”
“……你不是不能吃辣麼?每次吃都哭得稀里嘩啦的,搞得別人以爲我欺負你似的。”
“可是人家想吃嘛……”撒嬌賣萌音。
“……這次不哭我就給你吃。”
“你不給我吃我就哭給你看!”
“……敗給你了……”
類似打情罵俏的話隨着人的走遠慢慢小聲直至消失不見,尹落突然覺得自己很冷,周圍的空氣如同一塊冰一般包裹着他,呼吸都困難。
很快的,第一次假期到了,仁王和柳生自然是要回日本的。送走兩人上飛機後,雅籟坐動車回到距離並不遠的家。
推門而入,並沒有想象中的人來歡迎她,胡明才坐在老檀木椅上,背部佝僂,看起來蒼老無比。
“外公,我回來了。”雅籟遲鈍了很久,才說着這六個字。她不是很會表達自己的情感,難過了只知道是可以哭的,開心了也只知道是可以笑的,其他一切情感的表達,沒人教過她,也從沒需要她表現過。所以現在,她知道自己外公需要些什麼安慰,但她卻做不到。
雅籟痛恨自己這樣的無能爲力,卻又無可奈何。
“小雅啊,你回來了?快,放下東西,讓外公看看你瘦了沒有!”胡明才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滿臉慈愛。
“外公,我吃的很好,纔不會瘦呢。”雅籟笑道。雖然她和仁王不常見面,但每餐仁王都會跑去公寓給她做,吃飯的時候兩人總是一起的,就算偶爾有事來不及也會監督她在食堂吃他放心的飯菜。所以瘦什麼的跟她壓根搭不上邊,胖了倒是有可能。
“恩,倒是,臉色也很紅潤,比起之前好很多了。”胡明才仔細看看,笑得很欣慰。
“是的,雅治把我照顧得很好。”雅籟心直口快,不知道遮遮掩掩。說完纔想起眼前的老人不是很喜歡仁王,於是小心翼翼的補充,“外公,雅治其實是個很好很細心很溫柔的人,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我知道。”尹落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給他打個電話,從電話裡他也瞭解到仁王雅治是對自己外孫女真正動心,並對她好的人。但他還是不能就這樣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交給一個外國人。
“小雅,你覺得,你是真的喜歡他,做好了和他一輩子不論生老病死貧窮困苦都一起面對的準備麼?”胡明才問。
“外公?”雅籟歪頭,對這個問題很不解。
“其實,外公沒別的意思。”胡明才笑得很慈祥,摸摸她的頭髮,“只是你們還太小,偶爾的心動和一輩子的愛情分不清楚,悸動和衝動混淆,我想或許那個孩子現在都不知道追到中國來的行動是心的趨勢還是衝動在驅使。”
“大學生活很精彩,幾乎每個人都會被它吸引,更何況,小雅你……外公從小對不起你,所以你更可能在大學會找到比現在的他更適合你的存在,或者他也會找到比起你更適合他的人,到時候你預備怎麼辦呢?”
“外公老了,再也等不起另一個二十年去養大一個外孫女了。所以,外公不是限制你,只是爲了你好,你能明白麼?”胡明才語重心長。
不得不說,胡明才還是很有說服力的,至少雅籟,動搖了。
“好……外公,我明白了。”很久以後,雅籟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