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籟一直知道自己是有父親的,雖然她從沒見過。但胡明才卻不知道,因爲他傷心女兒的死,在女兒死後從沒進過女兒的房間,只把它交給傭人打掃,於是錯失了知道女兒死因的機會。
胡茗芸,死因自殺,原因,愛上了一個日本男人,還跟他有了關係,最後被他的妻子——一個挺着九個月身孕即將臨盆的女人請求離開。
但懵然不知自己插足了一個幸福家庭的胡茗芸離開了才發現,自己已經有了那個男人的孩子。
一個大家小姐,有了莫名其妙的身孕,如果不想讓父母氣死,那就只能掩蓋。於是胡茗芸僱了人,演了一出富家女夜深回家被人□□的好戲,卻不料找來的人□□薰心假戲真做,被真的□□了的胡茗芸在一個月後終於經受不住各種折磨瘋掉,最後在生下那個不該存在在人間的孩子後,跳樓自殺。
胡籟小時候曾經抱怨過外祖父爲什麼對她一直不好,看到她好像看到了仇人,只想着讓人帶她走,她受傷了生病了也只是叫來醫生,從來不曾關問過。但在七歲那年不小心看到了那個在她心裡學名叫做媽媽的人留下的日記後,怨恨便轉了方向。
爲什麼要自殺呢?爲什麼要離開呢?沒有了爸爸,還有外祖父,還有外祖母,還有……還有她小胡籟呀!這麼多人,站在天平的這一端,也比不過一個有了妻兒的男人嗎?這麼多的親情,也比不過所謂的愛情嗎?小小的胡籟很不解。
於是她拼了命的學習,學習一切課堂裡的知識,學習一切生活裡的知識。她想要用行動告訴外祖父,那個爲了愛情拋下他們獨赴黃泉的女兒不要也罷,還有一個更好的外孫女兒留下照顧他。可惜她做得再好也入不了那個心裡只有女兒的老人的眼,她做的再多也比不過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真是的,又夢到以前了啊……雅籟睜開眼,把手擋在眼睛前。這隻手漂亮的不像話,長長的幾乎蜿蜒到手背的生命線告訴她,仁王雅籟不是個短命的人,而她又頻頻夢到以前,這是不是昭示着,這次的借屍還魂不是一輩子,而只是幾年,甚至……幾個月?
她嘴角嚐到鹹鹹的味道。是淚吧。
既然如此短暫,那麼,她要不要去看一下,那個她名義上的母親至死難忘的男人?
三天前仁王雖然成功的說服了爸媽,卻還是被醫生要求再觀察三天後出院。而昨天她看到了那個男人——母親日記本里夾着的唯一一張合照裡的男人。跡部將義,日本第一財團跡部財團的執掌者。
母親啊母親,我該不該說你眼光太好太獨到?雅籟嘴角的笑意隱含嘲諷。你死了十六年,那個人依舊那麼瀟灑自若,在他的眼裡看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遺憾和懷念。我想你一定是不信的,對不對?那麼,我最後幫你看一次,如果他對你還有一點點懷念,我就承認,你是對的。如若不然,你就是害死外祖母,害外祖父傷心十六年,害我孤單十六年的罪魁禍首,不容抵賴。
拔下手上的輸液器,隨便止了血,雅籟放輕了動作離開。下午仁王爸媽要接她回家,她一定要在那個時候前趕回來!
拿着從護士小姐手裡拐彎抹角騙來的地址,雅籟費了一個小時終於找到了跡部家。
可是……要怎麼進去?她和冰帝的任何人都不熟,哦,忘記了,她認識忍足侑士。看到笑着走過來的關西狼,雅籟想。
“仁王桑,竟然在這裡看到你,真巧!”忍足桃花眼大睜,錯愕得不得了。
“啊,迷路了。”雅籟無奈的笑笑,“又走不動,於是想能不能在這裡休息一下,這裡看起來很像公園。”她指指背後的房子,說的很認真。
忍足無力,但他不得不承認,跡部家的屋子在好友華麗的審美下裝修的確實很像小型公園……
“要不要進去休息一下?”忍足邀請道。記得上次見到她,她還坐着輪椅,現在雖然可以自己走,但應該還是很辛苦吧?況且,她的眼睛還不好。景吾應該不會介意的吧?他想。
“原來公園是忍足君的家。”雅籟裝着很驚訝的樣子,只是她自己看起來都覺得假。胡籟,是從來不會騙人的人吶,因爲,從來沒有人需要她去騙呢,不論好壞。想起自己差的到家的人緣,雅籟低頭苦笑。
“不,這是跡部的家。”忍足倒很好心的沒有拆穿,配合着她演戲,“跡部,就是我們冰帝網球部的部長,相當於立海大幸村精市的存在。”他說着,還不忘放慢了語速。
“忍足君,我的日語已經可以正常交流,所以你不必顧忌我而放慢說話速度了,那應該很累。”雅籟微笑。突然發現,自己會瞞着外祖父那個曾經參加過革命的對日本深惡痛絕的老軍人去看日漫,不過是想多熟悉一點那個她名義上父親的生活環境罷了,所以,她纔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熟悉日語吧。雅籟想着,手握成拳,緊緊攥着。
“好,要進去麼?”忍足敏感的察覺到了些許不對,但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
“可是方便麼?”目的達到,雅籟卻有點退縮。還是不去比較好吧?
“沒關係,坐坐而已,跡部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忍足笑着拉起她的手,給她一些勇氣,微微彎腰,伏在她耳邊,“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你想進去,不是嗎?”
雅籟愣了一會,緩緩微笑,“那就謝謝忍足君了。”事到臨頭卻退縮,尹落知道也會笑她的。
她覺得她像個局外人——不,她一直都是局外人。
雅籟微笑着看着幸福的跡部一家子——帥氣溫和的跡部父親,美麗溫柔的跡部母親,優秀驕傲的跡部景吾。多幸福啊,果然,胡茗芸,你是個第三者,徹徹底底,無恥的,被遺忘的第三者。
“我休息好了。”再也看不下去,雅籟起身,對每個人謝過,“多謝招待,先離開了。”
可是她走到主人跡部將義的身邊時,卻還是忍不住用中文說了一句很雷很狗血但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讓她撕心裂肺的痛着的一句話,“跡部將義,原來你真的不記得胡茗芸了。”說完,什麼禮節都顧不上,跑了出去。她跑得太快,以至於沒聽到跡部將義的挽留。
“你等等!”他反應的太慢,他說的太晚,以至於失去了唯一挽留的機會。
“侑士,那個女孩子是誰?你帶她來的,你認識她對不對?”跡部將義失去了風度,雙手抓住忍足的肩,狀若瘋狂。
“不,我不認識她。”看着滿臉疑惑的好友和臉色蒼白的跡部母親,忍足苦笑。他好像,不該帶她進來的。
“不,你一定認識她,一定認識她,對不對?”跡部將義搖頭,繼續追問。
“伯父,我真的不認識她,我只是在您家大門看到她在門外徘徊,才上前問了一句。”忍足禮貌的說着在進來之前就和雅籟套好的話。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但答應了別人的事就要做到。
“原來是這樣……”跡部將義失魂落魄的鬆開忍足的肩,轉身上樓。而跡部夫人也緊隨而去。
忍足苦笑着看着滿臉狐疑的好友,“跡部,我好像給你家帶來麻煩了。”
華麗的少年冷哼一聲,“知道就好。”心裡卻還是疑惑不解外加好奇。這個人……怎麼看上去有點眼熟呢?
但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不必追回,因爲無法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