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籟,名字狗血,但來歷比名字更狗血。她是某不負責任男對某不知死活女在某不知死活女成年夜裡一夜胡來的產物,通俗點講就是□□。某不知死活女在生下她之後自覺愧對養育她十幾二十年的父母跳江自盡了,某不知死活女的母親因爲女兒的想不開一個沒調節好情緒隱藏在腦中十幾年的腫瘤發作造成腦出血嘎嘣了,某不知死活女的父親在傷痛之下撫養了她——那個一夜胡來的產物。
不過大抵還是太悲傷了,某不知死活女的父親在給她報名字的時候很憤恨的用了“胡來”這個名字,最後在護士小姐詫異的目光中解釋:這只是他覺得自己外孫女兒的哭聲很像天籟之音的意思,那個“胡來”的“來”其實是“天籟”的“籟”。在胡籟懂事後她曾經十分怨念,爲什麼不給她的名字中間把那個“天”加上,“胡天籟胡天籟”,怎麼都比“胡來”要能接受得多。
雖然胡明才——就是某不知死活女的父親胡籟的外祖父——很不喜歡,甚至談得上恨這個把自己女兒老婆全都送到黃泉路跟孟婆賣湯的胡籟,但他對胡籟真的不錯,吃的喝的用的沒少過她,感情匱乏了點也不能怪他吧?——這是胡家那個老得快掉牙的老保姆一次次告訴她的,意思是讓胡籟覺得應該感恩而不是怨恨。
胡籟被那個老保姆教得很好,從來也不怨天尤人。對一個無父無母的私生子來說,有牀睡有飯吃有學上還有個名義上的外祖父來牽掛,她已經很知足了。
不過即使如此老天爺似乎還覺得胡籟不夠倒黴,每天都在想辦法讓她更倒黴一點。什麼倒黴到喝口涼水都塞牙那都是胡籟想要的境界。生日是愚人節她認了;活了十六年去買彩票別人好歹能中瓶醬油到了她這兒賣彩票的都很同情的跟她說“你就當是捐了希望工程吧”;上街買東西買到假貨收到□□胡籟都很淡定的回家放火燒了;從小到大被男生嘲笑被女生白眼胡籟也習慣的不能再習慣;回家路上被偷啊被搶啊什麼的都是小事了,只要沒有像那個她沒見過面的媽一樣被人□□胡籟就覺得很慶幸了。她樂天安命嘛!
可誰能告訴她現在究竟是什麼回事?她不就是破天荒的抽中了個一等獎跑日本玩幾天麼?雖然她也知道日本處於環太平洋火山地震帶,每天不震個幾次就像吃飯沒放鹽一樣不正常,可至於震成這個樣子嗎?——以上是被埋在廢墟下的胡籟最真實最想罵天的想法。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經過一個學期的艱苦奮鬥,胡籟終於等到了長長的暑假。但身爲高中生一枚補課簡直是必須品啊!於是她早上就被青梅竹馬拉着去補課了。
尹落,清俊帥氣,有才+有財的才子,胡籟學校的頭號帥哥,身後的粉絲團可以直接從這個內陸的城市排到海邊。不知道是可憐她還是怎麼滴,從小就對胡籟特別好,特愛跟她玩。胡籟覺得,除了自己遺傳自不知道是父親還是母親(胡家因爲胡老爺子怕觸景傷情,所以一張胡籟媽的照片都沒有)的美豔長相以外,尹落也是她遭女生妒忌的一個原因之一。
“你這次比上次快了五秒,有進步。”胡籟一下樓就看到尹落靠在自行車邊卡秒錶。
“阿落你果然是屬鬧鐘的吧?”胡籟翻了個白眼,跳上尹落的自行車後座。其實她不明白,爲什麼學校那些女生迷尹落迷的那麼厲害,明明一個惡質又無賴的小氣鬼!
“鬧鐘有什麼不好,至少不會讓你遲到。”尹落蹬着自行車前進。
“倒是。”胡籟撇撇嘴,好友突然的加速讓她一把攥住他的衣服。上了這麼多年學從沒遲到過一次倒真的是尹落的功勞,畢竟兩人從穿開襠褲時代開始就是好朋友了。不過這也是他們能夠當朋友卻成不了戀人的重要原因之一吧?“不過阿落,我一直想問你了,明明你家名車排了一排等着你臨幸,你怎麼還騎自行車?”
“我高興,我樂意,我喜歡,怎樣?”尹落回答的滿不在乎,甚至有點痞氣。
“能怎麼樣?”胡籟繼續翻白眼。她這個竹馬就是這樣,總喜歡和別人不一樣,選擇代步工具是,選擇朋友也是。
“對了小胡來,今天我爸公司有抽獎,你要不要去試試手氣?”
= =又來了!胡籟繼續翻白眼——又感動又無奈。雖然祖父對她算是很好,但除了生活必需品外其他的什麼東西老人家還是懶得理她,而尹落總會以抽獎的名義送給她——他知道她不喜歡別人幫。每次胡籟都會說夠了不需要了,卻總被尹落以“不要就便宜了別人”的說法給誘惑。
“阿落,我最近什麼都不缺……”
“這次不關我的事,完全是我老爸自己弄得。”尹落趕緊撇清關係,“一等獎的獎品是單人日本三日遊。”
“哦,這樣。”聽到獎品胡籟就知道這確實不是尹落搞鬼了,因爲他從來不設置這麼不“實用”的獎項。
“怎麼樣,要不要試試看?”尹落挑眉問。
“試也沒用吧?”胡籟很沮喪。她可從沒中過獎,連一瓶醬油都沒有。每次如果不是尹落暗箱操作,估計一個全放滿了一等獎混了一張三等獎的箱子她都能把那張三等獎抽到!
“那也說不定啊,而且去試試也沒損失。”尹落繼續誘惑她。
“唔……”胡籟咬咬下脣,“好吧!”
傍晚六點,抽獎處傳出一陣歡呼,“萬歲,我抽到了!”
經過長時間的飛行,胡籟終於腳踏實地了。
來接機的是個看起來跟胡籟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淡金色的長髮、黃玉色的雙瞳、白皙透明的皮膚,漂亮的像個洋娃娃。
“大家好,我叫仁王雅籟,十六歲,趁着暑假出來打工的。大家此後三天的行程就由我負責,有什麼困難大家可以來找我。”找齊人後,仁王雅籟鞠了個躬,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紹,聲音清脆,普通話說得也很流利,說完還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很討人喜歡的樣子。
看樣子是個好相處的人呢!胡籟想。
在去旅店的車上,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坐到了一起,很快熟絡起來。
“呀,原來你的名字也有‘天籟之聲’的意思!”仁王雅籟歡喜的抱住胡籟,“我的也是,我媽說,我是超過預產期三天才生下來的,她當時聽到我的哭聲就覺得那是天籟之聲了!”學着自家老媽的口吻說話,仁王雅籟忍不住抱怨,“不過她說那是代表她終於不用再受苦的天籟之聲!真是的,我老弟不也超了,她怎麼不給他起這個名字。”
“媽媽啊……”胡籟微笑的聽着,眼中卻閃過一絲飄忽不定的羨慕,“真好……”
“好什麼呀,”大咧咧的仁王雅籟沒注意到胡籟的表情,“我家孩子太多了,所以老媽只顧着那兩個臭小子就夠乾的了,哪裡還管得着我?”
“弟弟?”胡籟歪頭。
“是啊,我有兩個弟弟。一個跟我是雙胞胎,只小我三分鐘,叫仁王雅治;另一個小我五歲,還在上小學,叫仁王雅言。”仁王雅籟伸出兩根手指。
“雅籟,雅治,雅言……”把這三個名字唸了幾遍,胡籟笑了,笑容有着一絲羨慕和哀傷,“真是好名字呢。”比她的好太多了。
仁王雅籟看到那個笑容驀地有點呆,不知爲何鼻子微微發酸,上前抱了抱胡籟瘦小的身子,“你的名字也好啊,我們是一樣的天籟嘛。”
胡籟輕笑着搖頭,不準備告訴她自己名字的由來,“對了,雅籟,你的漢語說得很標準呢。什麼時候學的?”
“啊,這個是因爲我奶奶是中國人的原因啦。”仁王雅籟說,“我們家裡人從小就學中文,包括我媽那口誰都聽不懂的半路出家的中文在內。不過還是我弟弟雅治說得最好最標準了,因爲在奶奶沒過世之前最疼雅治了。”
“這樣啊。”胡籟笑笑,兩人繼續扯下去。
然後到了旅店,然後進了房間,然後發生地震,然後……然後她就被壓在廢墟底下了。
“小籟,你別怕哦,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的。”黑暗中,仁王雅籟拽了拽胡籟的袖子,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我不怕。”胡籟反手握住仁王雅籟的手,給她注入一點勇氣。她一直不怕死,相反,還很樂意死,所以尹落總要看着她怕她什麼時候想不開自殺,尹落已經把她從死亡線里拉回來好幾次了。
“恩。”仁王雅籟答應,“不過幸好我們被困在同一個區域,不然我一個人肯定撐不下來的!”
就在仁王雅籟說話的時候,餘震又開始了。仁王雅籟臉色發白,“倒黴了,餘震!”
胡籟苦笑。她這個喝口涼水都塞牙的倒黴體質!
從黑暗中醒來,似乎是到了醫院。純白的屋頂,綠色的牆壁,臉上貌似還罩着氧氣罩。胡籟眨了眨眼,劇烈的疼痛感從身體各個部位傳來。原來我又沒死成啊。胡籟苦笑,一不小心牽動到頭上的傷口,登時疼的齜牙咧嘴。
“雅籟你醒了!大夫,大夫,我女兒醒了!(日語)”牀邊一個美婦人看到她眨眼,歡喜的跑了出去。沒一會兒,一大羣白大褂走了進來,圍着胡籟開始嘰裡呱啦。
看來真的是進醫院了。滿耳聽不懂的語言讓胡籟頭痛。大概還在日本,因爲這些人說得話很像她揹着外祖父看的日本動漫的語言。她果然倒黴到了喝口涼水都塞牙!
將她翻來覆去的檢查一遍後,一個護士上前給她推了一針鎮定劑,胡籟很快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