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攔下來了。”侍從接過守夜人送來的貓頭鷹,連同布囊一起遞給了方錦堂。
方錦堂神色詭譎,沉默半晌才接了過來。
蠟丸搓開後,蠅頭小字密佈鮫紗之上,正是心法第一重。
“她倒是一心爲孃家考慮。”方錦堂將鮫紗湊到燭火前點燃,“把這貓頭鷹放了,派人在後面跟着,把等着收信的人處理掉。”
萬壽山莊與浮雲山莊相隔甚遠,一隻貓頭鷹可飛不過去,徐鳳憐既然敢用貓頭鷹送信,想必在萬壽山莊附近就有徐元茂安排好的接頭人。
在功法大成前,他還不能跟徐元茂翻臉,眼下只能拖得一時算一時了,至於徐鳳憐那邊……
方錦堂冷哼一聲:“派人去把憐夫人的院子封了,就說夫人身染惡疾,不便見人。”
“是。”
喻溶月是被封院子的動靜鬧醒的,徐鳳憐剛嫁給方錦堂時,爲了給原身添堵,特意住進了她隔壁的院子,爲的就是時時扎原身的心,夜夜讓原身無法安睡。
正是因爲住得近,所以下人才剛開始給徐鳳憐院子貼封條,喻溶月就被吵醒了。
方迄也聽見了動靜,半夢半醒的睜開眼:“……孃親,我好像聽到鳳憐夫人在哭?”
“耳朵倒是尖得很。”喻溶月拍了拍他的腦袋,“你接着睡,孃親出去瞧瞧。”
喻溶月剛坐起身,衣角就被一隻小手拽住了。
方迄眨了下眼睛:“孃親,孩兒也想去。”
“你去幹什麼?大晚上不睡覺要長不高的。”
“就是……想。”方迄垂下頭,“想去看看。”
喻溶月沉默了片刻,無語道:“想去看熱鬧?”
“……”方迄抿了抿脣,“她一直欺負孃親,這會兒卻哭得那麼慘,孩兒想去看看是不是報應來了。”
喻溶月靜靜看了方迄一會兒,嘆了口氣。
“走吧,孃親帶你去看。”頓了頓,又道,“但是迄兒你要知道,這世上多的是做盡惡事卻順遂一生的,報應,光靠等,是等不到的。”
方迄懵懂又茫然:“孩兒不懂……”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喻溶月替他穿好衣服,抱着男孩兒出了門。
隔壁院子鬧得正凶,老遠就聽見了徐鳳憐尖利的質問。
“你們幹什麼?誰準你們在我院門上貼封條的?給我撕下來!聽見了沒有?!”
“不準貼!錦堂人呢?我要見他!”
“我沒有得病,憑什麼封我院子,我沒得病!”
一連串的淒厲嘶喊刺得人耳膜發疼,喻溶月嫌惡地皺了皺眉,緩步走近。
“大晚上的,這是唱得哪出?”
徐鳳憐受了大刺激,連自個中毒的事都拋在了腦後,一見喻溶月就恨得兩眼通紅。
“喻溶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夫君說了什麼?”要說有什麼能讓方錦堂氣到直接封她院子,那就只有秘籍這一件了,若真是這樣,那就絕對和喻溶月脫不開干係!
“是又怎麼樣?”喻溶月神色淡淡,彷彿壓根沒把徐鳳憐的怒火放在眼裡。
“你以爲你這麼做,夫君就會高看一眼,對你回心轉意嗎?我告訴你,休想!”徐鳳憐咬牙切齒道,“我跟夫君是青梅竹馬,是他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你拿什麼跟我比?”
喻溶月笑道:“我爲什麼要跟你比,且不說我對方錦堂那樣的牲口毫無興趣,單說現在這局面,被禁足封院的人可不是我啊。”
“你少得意!”徐鳳憐又慌又急,“你去告訴夫君,是你污衊我的,我……”
喻溶月掏了掏耳朵,扭頭對方迄道:“迄兒,看見了嗎?這個就叫狗急跳牆。”
方迄乖乖點頭:“看見了。”
“你們——”徐鳳憐氣了個半死,“你們這對狗孃養的……”
——啪。
話還沒說完,她的臉上就捱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喻溶月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到了她面前,正悠哉悠哉的甩着手腕。
“你……怎麼……”徐鳳憐瞳孔緊縮,她雖然天賦一般,又一慣愛裝柔弱,但武功卻比根本不能習武的喻溶月高得多,可她剛剛壓根沒有發現對方是怎麼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更別說是躲避了,“……裝的?你一直是裝的?”
但這怎麼可能?喻溶月但凡有這樣的本事,又怎麼會被她壓制這麼久?
到底怎麼回事?
徐鳳憐簡直要瘋,更讓她崩潰的是,明明異常已經這麼明顯,那些負責封院的人和丫鬟們卻跟瞎了一般,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木然的站着。
“你們是死人嗎?還愣着幹什麼?!這個賤人她……”
——啪啪。
左右開弓的兩記耳光將徐鳳憐剩下的謾罵都堵了回去。
喻溶月抽出帕子擦拭着掌心,似笑非笑的睨了徐鳳憐一眼:“再嘴裡不乾不淨,可就不是幾個耳光能解決的事了。”
徐鳳憐臉頰紅腫,嘴角滲血,一雙眼瞪到了極致,活像只被人扼住了脖子的雞。
“迄兒。”喻溶月揉了揉方迄的小腦袋,“討厭她嗎?”
方迄重重點頭。
“那給你個出氣的機會要不要?”
“……可以嗎?”方迄有些猶豫,稍微猶豫的看向僵立在不遠處的下人們,“他們……”
喻溶月笑道:“不用管他們,無論你做什麼,他們都不會知道的。”
她曾經在某個修真位面學過點迷惑人心的法門,這法門對修爲要求不高,放在修真界就是個沒什麼大用的小手段,但拿來對付普通位面的凡人,卻是一用一個準,早在她對徐鳳憐動手前,這些人就已經被法門魘住了,現在哪怕她們娘倆把這個院子掀個底朝天,這些人事後也不會記起丁點不對。
“你只需要告訴孃親,你想不想出氣就可以了。”
以方迄的小腦瓜顯然理解不了這個,但他相信喻溶月。
“……想。”
“那就去吧。”
徐鳳憐驚怒道:“你們敢——”
話音未落,就見喻溶月衝她做了個奇怪的收拾,緊跟着徐鳳憐就發現自己不能動了,連喉嚨裡都像堵了鉛塊,再也說不出隻言片語。
方迄緊抿着脣,神情稍顯怯懦,但很快神色就堅定了起來,小短腿蹭蹭邁着,三兩下就衝到了徐鳳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