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辰間柏。
安陽帝崩逝的突然,皇陵內部留着泥瓦匠進出的道洞,竟還有未曾堵死的。
辰建柏帶着文楚策馬向北,半刻不敢停留,終於在月亮掛起時,來到了鄑城一百里外的一間民屋。
辰間柏將文楚從馬上抱下來,牽着文楚的手行至門前,敲了三下門。
“進來。”
裡面坐着的赫然是鎮北侯辰斥,自己的外祖。
文楚其實對自己的外祖沒什麼印象,因爲每年的年節都是自己的大舅舅帶人來賀。
鎮北侯是外戚,又負責鎮守北境,無召不得入鄑都。
文楚也只是聽自己的母后偶然說起過自己的這位外祖。
辰斥年少成名,沙場立功無數,也是幫自己祖父穩坐太子之位的人。
祖父登基後,,辰斥自請攜全家老小鎮守北境,受封鎮北侯。
邊境風沙大,和鄑都的那些達官貴人相比,鎮北侯的面容是更滄桑些。
但或許是被戰場上的殺伐之氣侵染,鎮北侯卻絲毫不見老態。
即便是和朝中那些正值壯年的武將相比,氣勢也要壓他們一頭。
只不過興許是怕嚇到文楚,文楚一進門,這位老人的的面容就瞬時和藹起來。
“好孩子,過來外祖看看。”
怕自己粗糙的大手碰壞了文楚,辰斥只是隔着衣服捏了捏文楚的筋骨,“這孩子,是個練武好苗子。”
辰間柏在後面適時接上,“早就告訴過您了,皇上請了專門的師傅教養太子殿下,殿下必然不是個嬌生慣養的。”
辰間柏頓了頓,又不慌不忙的開了口。
“讓您猜對了,賢侯爺根本不想讓太子殿下活着出皇陵,皇陵內部早就安排了殺手。”
這孩子纔剛失了父皇母后,就要遭遇這般圍追堵殺。
鎮北侯拍了拍文楚的肩膀,儘量放輕了語氣,“跟祖父回北境,好不好?”
父皇崩逝,母后不知所蹤,文楚早就把自己當作了孤家寡人。
外祖今日出現在此,肯定是一得了消息就日夜兼程,就爲了帶自己回去。
自己如今好像又有家了。
“好,外祖,我跟您去北境。”
得了答案的鎮北侯頓時鬆了口氣,“賢侯爺沒見到這孩子的屍體,此刻怕是已經派人追來了。柏兒,你帶着他先走,我去會一會這賢侯爺。”
“外祖!”文楚拉住了鎮北侯的袖子,“鄑都現在都是賢侯爺的人,外祖你不要去……”
“楚兒別怕,賢侯爺對你下手是看你孤苦無依,如今你即將去往北境,他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辰間柏俯身抱起文楚,“你外祖沒事的,我們先走一步,回北境等着消息就好。”
……
“廢物!!”
賢侯爺房中的瓷器早已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連個孩子你們都看不住!我要你們有什麼用!”
文楚在皇陵守衛軍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這一消息簡直令賢侯爺暴躁不已。
是誰?那人又有什麼目的?
不知道!全都不知道!
賢侯爺怒極,擡腿踹翻了跪在眼前的人。
那人爬起來,腦袋重重磕在地板上,“微臣該死,皇陵守衛全部守在先皇陵寢外,等我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太子殿下早已不知所蹤!”
當初命令這些人守在皇陵外,一是爲了方便自己的人動手,二是不讓太子已死的消息被有心人提前探知拿來做文章。
只想着塵埃落定,自己就能名正言順的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寶座,沒想到卻是被人鑽了空子!
賢侯爺在屋內來回踱步,焦躁不已。
“滾回去守你的皇陵!”
那人聞言退出屋外,臉上竟浮出一絲輕鬆之色。
幸好,幸好。
太子殿下不知所蹤,賢侯爺根本不敢派人大肆追捕,就是怕有心之人將文楚鬆到人前。
文楚到底是名正言順的儲君,若是他在百姓面前控訴自己謀奪皇位,自己就會立刻陷入被動之地。
爲今之計,只能等,等那幕後之人出現。
不過,賢侯爺沒有等太久,那人就有消息了。
鎮北侯離開北境時,悄無聲息。
如今進入鄑都倒是大張旗鼓,鬧得人盡皆知。
朝堂之上,鎮北侯不卑不亢,“問賢侯爺安。”
賢侯爺努力抑制自己抽動的嘴角,“侯爺同安。”
如今朝堂之上羣龍無首,賢侯爺又處境尷尬,實在不敢託大。
鎮北侯毫不拖沓,單刀直入,“臣於北境驚聞山陵崩,日夜兼程,就是爲了見太子殿下一面。”
下一秒語氣陡然加重,竟是帶了殺伐之氣,“可誰能想到,本侯竟是在鄑都城外遇到了孤身一人的太子殿下!賢侯爺現在代爲執政,竟是連太子殿下意外丟失都不知嗎?!”
衆人心知肚明,哪有什麼“意外丟失”,賢侯爺司馬昭之心,這次怕是賢侯爺失了手,才讓太子殿下命大逃脫了!
結果好巧不巧,人家的外祖就在附近,這次賢侯爺可真是要腹背受敵了。
賢侯爺根本不敢出聲反駁。
這老匹夫咬定自己不敢聲張,當着衆人面給自己扣一個看護皇嗣不利的罪名,卻又絲毫不提自己無召而來的事。
如今太子就在他手中,賢侯爺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告罪道,“都是宮人看護不利,又怕被責罰,才瞞了下來。等本侯發覺不對的時候,那賊人就畏罪自盡了,這才耽誤了尋找太子殿下。”
鎮北侯冷哼一聲。“本侯還以爲是朝堂衆人欺負太子殿下無依無靠,肆意輕辱呢!”
殿裡告罪聲頓時響成一片。
“微臣不敢。”
“臣等惶恐……”
這幫人之前站在賢侯爺身邊,助紂爲虐,如今被人指着鼻子問罪,卻絲毫不敢反駁。
畢竟眼前這位可是唯一的國丈,太子殿下的親外祖,征戰沙場幾十年的老將軍!
北境如今安然無恙,全要仰仗鎮北侯一脈。
若是鎮北侯不滿,北境數十萬將士可不是吃素的。
看着眼前衆人欺軟怕硬的嘴臉,鎮北侯終於不緊不慢的拋出了自己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太子殿下就只能隨本侯去北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