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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消失的裴大人

172 消失的裴大人

“探子得報,花柔帶了汴梁五百精兵離開了真果城朝陽州而來。前殿守衛森嚴,就順着花柔這些人從後宮進來的。”蕭臨簡單說明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那麼也就是說,剛纔那些追殺他們倆的人應該是裝扮成雲樽宮禁軍的汴梁人。

像是洞悉了上官雲初所想,蕭臨視線輕輕的從她那張臉上掃過,擡首凝望着頭頂的明月。淡淡說着,“你當下應該回到前殿或是上官府,用陽州城裡的守城軍來與這雲樽宮裡的汴梁人對抗。”

這不用蕭臨說,她也知道,更何況她可沒蕭臨說的那麼狼狽。只是要怎麼出去呢?遙君左右看了看,心裡彆扭着不想表明自己識不得方向的事實,故而白着眼珠子轉身朝一間宮女的屋子走了去,好在她手腳輕速度快,沒一會兒就拖了個衣衫不整的宮女出來,然後順利帶着兩人出來宮去。

翻出後宮的城牆,遙君自當要與蕭臨分道揚鑣,然後她纔好順着城牆一路走到雲樽宮前殿的宮門,那時天已微亮,不少的大臣們已經穿戴着官袍烏紗帽神色凝重的下了馬車結伴前行,可擡頭猛一見着臉色蒼白一身狼狽的上官遙君時皆是一愣。不約而同的揉了揉眼睛後才?刷刷的跪倒在地。

遙遙的看着在那人前撐得筆直的腰桿,看着護守在她兩側的護衛時,蕭臨才又悄悄的轉身隱入了樹林之中。

攻打汴梁雖然說幾乎是用了姜國所有的兵力,但誰沒有後招呢,上官遙君爲了清掃雲樽宮後宮裡的閒雜人等,不得不動用了手裡暗藏的兵權,並將右軍的司徒武調到了身邊暫代了羅鄴那一角,作爲她平日裡的方向燈;也是因爲花柔的緣故,一直受命捉捕此人的冷言也回到了陽州。

然而。花柔聞風而動的速度顯然要比上官遙君要快,夜裡沒有抓到她與蕭臨便立刻帶走了自己手底下的所有人,將乾乾淨淨的雲樽宮又還給了她。

爲防萬一,右軍的人還是把雲樽宮前前後後都查了一遍。而遙君則換了身衣裳後又朝蘇桓的寢殿走了去。

那裡保持着昨夜逃離時的凌亂模樣,也依然燒着跟昨夜一樣弄濃濃的薰香,蘇桓匐在自己的龍榻邊上眼神空洞猶如喪家之犬。

瞧見遙君來,也就擡眼看了看又繼續耷下了頭,喃喃問道,“你想殺我對吧,殺吧,反正遲早都會被你殺掉的。”

“你爲什麼覺得我會殺你。”遙君微微揚了揚下巴,冷冷的問去。土他鳥圾。

蘇桓也似笑了笑,只是那笑意與他十五歲的年紀不大相符,有着像看盡世態炎涼之後的孤獨感。他也沒作多的解釋,只道,“我死了,皇位纔會是你們上官家的。”

又是這樣子的答案。真以爲那皇位人人都稀罕似的。

遙君也懶於解釋,哂笑之後輕輕的問了句,“裴年息在哪兒?”

蘇桓不自然的緊緊手裡拽着的錦被,然後搖了搖頭沒說話。

遙君順着頷首將這個問題暫時擱在一邊,再問,“你是怎麼認識花柔的。”

聞言,他的眼珠子稍稍的左右動了動,又一次搖頭,也不知是不知道的意思還是說不想說。

但是,遙君卻勾嘴一笑,“你若說了,我便不會殺你。會讓你繼續坐在皇位上,只要你別再犯傻做些令自己後悔莫及的事情來。”

聽到能活命,蘇桓的眼中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一絲希冀來,他立馬轉頭好似一副尋求肯定的樣子,但是好像又不太願意讓別人發現他的迫切。所以裝得很辛苦,看得人也很心疼。

上官遙君不知,瑾娘唯一的孩子如今竟變成了這個樣子,倒讓自己不知以後該如何向她交代。

“這是我看在你母妃的份上給你的機會,蘇桓你自己看着辦。”說時眉梢不禁往上一挑,也戳得蘇桓一顆心驟然一緊。

他又將手裡的錦被攥了又攥,才答道,“兩個月前是她自己到宮裡來的,還拿出了皇兄以前貼身的小玩意兒,她說她是皇兄的妃子。”

“蘇復的妃子?”

“是。”回答時,蘇桓的眸光沉穩不似說謊,繼而他接着道,“她告訴我,以前去大周殺我的刺客都是您指使的,並非皇兄。還說皇兄多次請求您接我回姜國,都被您否決了,就在皇兄不準備按照您的命令行事,準備派人去大周接我時,你就殺了他。”

上官遙君聽了只覺好笑,反問道,“你就單單聽了她這些話,就信了?”

蘇桓耷下頭去,點了點。原本就對她有着極深的防備,隨時隨地都怕被上官遙君殺掉沒了小命,所以也就經不得旁人的挑撥,這才鋌而走險想要一舉把上官家從姜國的雲巔給拽下來。

可是多少人的努力,真就能這麼幸運的砸在他蘇桓的頭上?遙君搖頭看了看他,只能恨其是扶不上牆的一灘爛泥,白白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是以,遙君再給了蘇桓最後一次機會,“蘇桓,我最後問你,裴年息在哪兒?”

再一次明顯的攥被,笑臉的掙扎也愈加清楚,當他又想搖頭時,遙君卻道,“如果被我發現你撒了謊,剛纔的約定一筆勾銷。”

說時遲那是快,蘇桓立馬從龍榻邊跪撲了過來,哇哇大哭道,“遙君哥哥,對不起。是那個花柔先前來信說若要扳倒您就必須先殺掉裴年息,所以我和杜栓才昏了頭將裴年息給毒死的。”

上官遙君勉強抽出一隻腳來,狠狠的朝着蘇桓的肩頭踹了去,大聲喊道,“司徒武,讓人把榻推開。”

司徒武聽命之後立馬找了六個侍衛朝蘇桓之前一直扶着的龍榻走了去,動了動最上面一層,果然是可以移動的,所以幾人才同在一側使力,狠狠推開榻上的石板,剛一露出縫兒,濃烈刺?令人作嘔的腐爛味道便迎面撲來,有個年輕點的侍衛一下沒忍住直接掉頭就吐了出來。

縫整得大些了,能看出個全身臉面時,司徒武才轉身看向上官遙君。

遙君掩着?慢慢走了過去,瞥眼一看,身上是裴年息的官服和素有的一些佩飾,因着石蓋中屍腐的情況並不十分明顯,從眉目上還能瞧出些裴年息的影子來,就是臉上開始有些蟲子在爬了,一點點的啃噬着他的皮。可能是當時還沒有對朝中大臣進行說服,所以蘇桓與杜栓也不好處理這具屍身,這纔想到了放在龍榻下面,再在寢殿中換上濃烈的香氣掩蓋屍腐的味道。

上官遙君就那麼睨着眼看着那句腐屍好大一會兒,才突然下令道,“就地燒了,記得別燒着其他東西。弄完後龍榻得恢復原樣好讓皇上睡得舒服。”

就地?司徒武不明,抱拳詢問道,“那……還需安葬裴大人嗎?”

“不用。”遙君笑笑,“皇上就躺在裴大人的骨灰上,夜夜反省一下你這次的錯誤便可。”

蘇桓陡然一顫,嗚咽着回頭朝榻的方向看了去。

遙君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然後喚出冷言來,這才疲倦的跨出了寢殿朝宮門走了去。回上官府的一路上,她都是窩在馬車裡閉目休息,這一天一夜幾乎都沒合過眼,雖然前幾個月讓翹楚給她調理了下身子,但再這麼折騰下去也着實吃不消。

所以,上官遙君特地吩咐走慢些,只是她尚覺着剛眯了一下眼睛,就聽到冷言在車外壓低音量喚了她一聲。

上官遙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到了。”

“嗯。”

冷言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揉了幾下額頭稍稍恢復點精神氣的遙君,警覺的挑開窗邊上的簾子往外瞧了去,冷言適時的轉過身來,朝她欠了欠身子,低聲道,“七爺,小公子在那邊。”

小公子?

腦子裡還想着冷言這聲稱呼是對誰的呢,就見着上官府門前的小河邊上站着一大一小的兩人,這次手裡不再是那個紅色的小布猴卻是一隻灰不拉幾的螃蟹,圓滾滾的站在蕭臨腳邊上很專注的盯着河裡逆流而上的小魚羣,覺着有趣還時不時的擡頭往蕭臨臉上看去。蕭臨亦是一副慈父的模樣,每一次都能和孩子單純的眼神對視上,然後揚着嘴角輕輕的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瓜。

那一刻,上官遙君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奔了出去,早在昨夜的時候她就想問蕭臨,他到了陽州沅羲怎麼辦,但怕自己關心過渡更惹那人的懷疑,才憋下滿腔的擔憂始終沒問關於孩子的事情。

只是不想,剛剛將宮裡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蕭臨居然就帶着沅羲來了。

她匆匆跳下馬車去,但跑了沒幾步又覺着自己是不是太明顯了,便硬生生的將速度慢了下來。

蕭臨是早就看到馬車來了的,只是沅羲正好玩得高興,現下又見上官遙君朝這邊走來,便輕輕的拍了拍沅羲的小腦袋瓜,然後指了指他身後。

沅羲還是面無表情的轉過頭來,然後看清楚遙君的模樣才露出兩個小酒窩來,糯糯的叫了一聲,“孃親。”下一刻,更是迫不及待的從蕭臨的腳邊上跑了過來一把環住她的腿彎兒。

兒子在跟前,蕭臨也在面前。

遙君按捺住內心想狠狠親一親沅羲的衝動,只能故作平靜的把孩子抱了起來,淡淡的朝沅羲笑了笑算是作爲迴應,然後才側首看向一直若有所思的蕭臨,“你怎麼把孩子帶來了?”

蕭臨走近,伸手拉了拉沅羲的小手,一邊逗着孩子一邊隨口答道,“不放心,就帶着他來陽州了。”想來真果城上的那一幕也是把蕭臨嚇到了,所以現在對於沅羲他當真是寸步不離的守着了。至於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嘛,他澀澀的笑了笑,“我想讓沅羲看看他母親出生和長大的地方,可以嗎?”

如果這麼一個要求都不同意的話,那也說不過去。

上官遙君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抱着沅羲轉過身去,不過走了幾步後蕭臨卻趕上前來要從她手裡接過孩子。

沅羲似不願,兩隻小粗手圈住遙君的脖子不放,嘴裡還一個勁兒的哼哼着。

蕭臨又是苦笑,撇過頭湊到沅羲耳邊道,“沅羲聽話,孃親累了。咱們說好要自己走路的,不是嗎。”

他嘴裡的這聲“孃親”莫名讓上官遙君的心實實在在的漏了一片,看起來像是爲了沅羲才這麼稱呼的,但經過昨夜的事情後,她總有自己隨時隨地都已經被蕭臨瞧出來的危機感。

沅羲很聽蕭臨的話,立馬順着他的手滑着落了地,一瞬間便讓上官遙君輕鬆了不少。雖然,她自小習武,力氣不弱,但一隻手就沒拿過比劍還重的東西,陡然抱久了沅羲,手臂也很快就痠麻了。

所以,僅僅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被蕭臨的那雙眼看穿,那麼身份的問題,只怕也是時間早晚罷了。

兩人一左一右拉着沅羲的手,意外的讓孩子特別的高興,原本安安靜靜的性子一下就變了樣兒,嘴上雖沒多說話,但一蹦一跳的兩隻小腳就能瞧得出他此刻的歡快來。

走進這座深宅大院之後,裡面的森嚴與肅穆是蕭臨能夠想象得到的,但是卻未曾預料到竟是如此的安靜,靜得像是走入了一個片墓地。若不是迴廊底下、院子裡那些不同顏色的燈籠和石頭,是全然感覺不出其他生氣來的。

尋着蕭臨的目光在那些奇異的顏色上,上官遙君說了句,“我父親讓人特地做來辨識方向的,都二十多年了。”

原來如此,上官賈士這個當父親的也確實很用心。而蕭臨發現了,他們一直尋着紅色指示的方向走,不過恰巧在一個紅色與藍色的分叉口的時候,一個管家模樣打扮的人從前面走了過來,躬身朝上官遙君欠了欠身。

“七爺,尚書令和吏部侍郎在書房等候您多時了。”

沅羲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麼,但直覺覺着孃親要鬆開自己的手,故而他巴巴的擡起頭來,好一副招人憐的樣子,似嫌不夠的還眨了眨那如扇的眼睫。

上官遙君見狀擰眉心軟,蕭臨卻蹲下身來,將沅羲攥着上官遙君的那隻手拉了回來又一把將他抱在懷裡,擡頭對遙君道,“你先去辦正事兒吧,讓其他人帶我們去就行了。”

現在確實有正經事要辦,但看看沅羲,撅着一張小嘴就別過臉埋進了蕭臨的肩頭。

遙君笑了笑,轉身對人道,“你帶睿王爺去錦繡雲杉。”

蕭臨一把將沅羲抱起,微微朝上官遙君頷了頷首便跟着管家繼續朝紅色的方向而去。

“錦繡雲杉”帶着一個“雲”字,以前可是上官府裡的福地如今卻已空置了整整五年,但這五年裡上官遙君依然讓人每日打掃,就跟上官雲初還在一樣,沒有半點的變化,只是少了一個主人而已。

越靠近那個院子兩側栽種的山茶花就越加的多了起來,蕭臨隨口問道,“她喜歡山茶花?”

管家看了看,想着也不是什麼打緊的問題,就回頭笑了笑,答道,“是,六小姐生前很喜歡。”

這個“生前”又有些刺痛了蕭臨,可是,埋在他肩頭的小腦袋瓜忽然轉了轉頭看了看兩旁的盆栽,有些賭氣的道,“不喜歡。”

聽着這軟糯糯的聲音,莫說蕭臨連管家也呵呵的笑了起來,許是這上官府好久沒有這麼可愛的孩子出現了,也沒怎麼有人氣兒了,故而他也忍不住逗笑道,“那小公子喜歡什麼花呢?”

沅羲眼珠子認真的轉了許久,才又道,“不喜歡。”

“哈哈哈。”管家笑得開懷,“小公子也不喜歡花花草草嗎,跟我家七爺還真是一樣呢。”

蕭臨腳下一滯,想着問什麼卻見管家指着近在咫尺的一座院門道,“王爺、小公子,錦繡雲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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