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秦晴進去，賀夫人笑着看她道：“有事嗎？”
秦晴摸了摸小寶的腦袋，被他鬱悶推開，才笑着道：“沒有。我看您不在下面，以爲出去了。”
賀夫人滿面容光道：“我正在給小寶準備明天比賽要用的衣服，你看這身衣服怎麼樣？”賀夫人手中拿着的是一套小西裝。
“什麼比賽？”
“合唱團的歌唱比賽，他們學校要代表區裡參加，小寶和姚姚都被選中了。”賀夫人自顧開心。
秦晴看着小寶小臉酷酷，眼巴巴看她的樣子，終於明白姚姚轉學的原因了。
賀夫人可沒看到小寶的愁眉苦臉，她還在考慮衣服的事，“你覺得這衣服怎麼樣？小二和朝陽也沒參加過這種比賽，這衣服不知道合不合適。”
秦晴笑着道：“媽，他們應該會有隊服吧？”
“有嗎？”賀夫人看向小寶。
小寶幽怨地看了眼秦晴，小腦袋對着賀夫人點了點。
賀夫人有些失望道：“這麼說，這些衣服都用不上了？”
“媽，我看着衣服挺好，可以留着，說不定以後有什麼比賽還能用。”秦晴眼眸微眯地摸了摸小寶的腦袋，說道。
賀夫人點頭，終於恢復了一貫的從容道：“你說得對，這衣服還是要準備好。我去看看姚姚的衣服怎麼樣了，你先陪着小寶。”說完，又去了賀姚的房間。
秦晴笑着，這賀夫人也只有在孫子孫女面前，會有這麼尋常人家奶奶的一面。
“我不想去。”
“嗯？”秦晴回過頭，就看到一張彆扭的臉，“不是說是作爲代表參加比賽嗎？”
小寶仰着腦袋，道：“他們要求每個人都參加，然後挑選的。我可沒答應。”唱歌比賽，那是女生才做的事情，他是男子漢，纔不做這個！
秦晴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小寶當即兇巴巴地看她。
秦晴笑着道：“小小男子漢，還怕唱歌？”
“不是怕！是不想。”
“不想就可以不參加？”秦晴彎下身，看着他，神情有些許嚴肅，“答應了的事情不可以臨陣反悔。即使不想，也要去做，知道嗎？”
小寶看秦晴這麼嚴肅，小臉微微憋紅。雖然秦晴沒有批評他，但他感覺就是被批評了。他不喜歡被這個女人批評。
“我沒有答應。”小寶小聲辯解。
秦晴摸着他腦袋道：“那你反對了嗎？”
小寶不說話。
秦晴道：“你沒有反對，別人就會認爲你贊同了。大家都認爲你贊同的時候，你就是贊同了。所以下次如果你真的不想，就要自己爭取，知道嗎？”
小寶別開頭，彆扭喃喃道：“可是老師不許說不去。”
秦晴笑着道：“我相信，如果你認爲自己不去的理由合情合理。即使老師不同意，你也一定能說出口。你說不出口的原因，是因爲你對自己的理由也缺少底氣。”
小寶：“……”他討厭這個女人！
小寶神情酷酷，別開頭，小小的身板從書包裡拿出本子和文具盒放到書桌上，坐姿端正，背對着秦晴道：“我要寫作業了。”言下之意，是要趕人了。
秦晴笑着站起身，彈了一下他的腦袋，“惱羞成怒的小鬼頭。”
小寶捂頭，兇巴巴轉身，秦晴卻已經自顧關門出去了。小嬸嬸和小叔叔一樣討厭！
秦晴出來的時候，正看到賀夫人也從她房間出來，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複雜。
“媽。”
賀夫人看到秦晴，笑容淡淡道：“秦晴啊，姚姚今晚和你睡。”
“好。”秦晴將賀夫人的神情收入眼中，見賀夫人手中拿着衣服，有意說話道：“媽，這就是您給姚姚準備的衣服吧？我看看。”秦晴笑着道：“很漂亮。很適合姚姚。”
賀夫人眉頭微皺道：“可惜姚姚不喜歡，她說……”賀夫人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只是道：“不說這個了。秦晴，你也早點休息吧，奔波一天了。”
“嗯，媽，您也早點休息吧。”
賀夫人點頭，拿着衣服走了。
“媽。”秦晴走上前道：“您把衣服給我吧。我收着。”
賀夫人看了看她，拍了拍她的手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把衣服給秦晴。
秦晴拿着衣服進了房間。房間裡，賀姚躺在牀上，背對着門的方向，身子縮着，埋在被子裡。秦晴看她這樣子，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姚姚想要轉學，無非是因爲小寶。
“姚姚？”
賀姚連忙閉上眼睛，裝睡，不說話。
秦晴見她不回答，也沒戳破她，只是將她的衣服疊好放在櫃子裡。洗漱之後，便上了牀休息。賀姚感覺到燈關了，才偷偷睜開眼睛。
她的大眼裡淚水打滾，她不是故意要傷害奶奶的。只是看奶奶先給小寶拿衣服，她覺得難受，纔不想要的。
秦晴能感覺到賀姚沒睡，她擡手輕輕拍了賀姚，柔聲道：“睡吧。沒事了。”
賀姚腦袋縮起，閉着眼睛，小眼流着淚不知不覺睡去。
第二天，秦晴一早將賀姚想轉學的事情跟賀夫人說了。賀夫人聽了，頗感驚訝，但隨即也想明白是爲什麼。
賀夫人道：“讓小寶轉吧。他剛入學，同學還不熟悉。我會吩咐人去辦手續的。”
“嗯，這樣也好。”畢竟姚姚已經讀了兩三年了。
秦晴上樓的時候賀姚剛起，正在給自己穿衣服。見秦晴進來，賀姚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想知道轉學的事？”
賀姚點頭。
秦晴幫她把衣服穿好，“奶奶同意了。不過不是你轉，是小寶轉。這樣可以嗎？”
賀姚不說話。
秦晴將她的裙子整理好，柔聲道：“小嬸嬸和奶奶知道你的想法，你們不在一起也挺好，反正回家還能見面。奶奶讓小寶轉，是因爲考慮到他剛過去，要轉學容易。你呢，畢竟已經讀了一段時間了，再轉不那麼方便。這樣可以嗎？你要是不同意，小嬸嬸可以再和奶奶商量。”
秦晴等不到賀姚說話，擡頭，卻見她大顆眼淚一直往下掉。
“傻瓜。”
“嗚嗚嗚……”賀姚抱着秦晴的脖子哭，“都怪他！如果他不來就好了！爲什麼他要來！我討厭他！討厭他！討厭他！”
秦晴由賀姚抱着，等她平靜了纔開口。
“姚姚，小寶是你弟弟。這是已經改變不了的事實，”她擡手擦着賀姚的眼淚，眉頭微皺道：“小嬸嬸答應幫你轉學，是爲了給你們兩時間去適應。你們依舊是姐弟，知道嗎？”
賀姚沒有說話，而是一把推開秦晴衝了出去。秦晴連忙站起，要追出去，卻在門口看到賀夫人和小寶。
小寶的手由賀夫人牽着，他知道聽到了多少。一張臉依舊酷酷的，沒有任何表情。
賀夫人拉起小寶道：“走吧，該上學了。”
“媽……”
賀夫人沒有轉身，而是背對着她道：“慢慢來吧，我送他們去上學。”
秦晴想再說什麼，可最終什麼也說不出口。看到賀姚和小寶這樣，賀夫人心中只怕如刀割。只希望時間能讓兩人慢慢地修復這對姐弟的關係。
因爲早晨的事，秦晴也沒了胃口提前回了部隊。一回去，她便聯繫了林躍。
秦晴打了好幾遍林躍的電話號碼，都沒有通。她猶豫了一下，撥通了朱醫生的電話（基金會負責給林躍看病的醫生）。
朱醫生看到秦晴來電，臉上露出笑容，“喂，秦小姐好啊。”開場是老同學間特有的調侃。
秦晴笑着道：“朱醫生，還有空接聽我的電話，看來不是很忙啊。”
“你的電話，我再忙都會接。”朱醫生笑着說完，不想兩人尷尬，緊接着道：“打電話給我有事？”
“是，是關於上次轉給你的那個病例。”
“你是說那個當兵的……”朱醫生翻開文件，道：“林躍對吧？”
“沒錯。”秦晴道：“我想了解一下他的情況。”
朱醫生道：“他恢復得不錯，對藥物的反應比預期的要好。如果繼續接受治療的話，應該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速癌細胞的擴散。”
減速擴散，這對於晚期病人來說已經很難得。
秦晴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呵，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朱醫生笑着道：“他妻子的事情基金會已經通過了，現在也在接受治療，同樣的效果不錯。這對夫妻遇上你，算是命大的。對了，這個林躍剛剛從我這裡走，你有事找他？我可以讓人去看看走了沒有。”
秦晴道：“不用了，我再打他手機看看吧。應該能聯繫上。”
“好，有什麼需要隨時聯繫。”
“好的。”秦晴掛電話。
“秦晴？”
秦晴將電話拿到耳邊，疑惑道：“怎麼了？”
朱醫生笑着道：“你前段時間手機一直打不通，我還以爲你刻意避着我。還好不是。”
“不是，我是有任務出去了。”
“我就說。”朱醫生笑了笑，想開口說一起吃個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聽着電話掛掉，朱醫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如果知道會就這麼錯過，當年就該抓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