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心兒從寺廟裡回來,只穿了一件白色紗裙,外面攏了一層煙霧似得薄紗,同她以往豔麗的妝容十分不符,只她眉間帶着冷豔之意,卻也將這雪般淨似得白色穿出了幾分豔色來。
她的身後就跟了一個小丫鬟,卻不是以前的那一個,看上去比之以前的那一個機靈了許多,此刻卻低着頭跟洛心兒,一聲不吭。
扶慈倒是穿着以前經常穿的素色衣裙,她素來不喜這般豔色來,故而素雅的裝束居多,只她半月前才小產,總是要裝的柔弱一些才行。
扶慈本是可以不用出來迎接洛心兒的,但輕飄卻不知道爲何扶慈還要出來,若是她的話,定是要躲在主閣之中不與之相見。
想到這裡,小丫頭咬咬嘴脣,有些無奈。
這洛心兒雖是被關了起來本月有餘,都未曾沾過葷腥,只她面色卻是極爲紅潤,看起來倒是十分好看。
若是不提及其他,這佛祖之地倒是也是一處清淨養人之地。
不過,這一次扶慈倒不是來看她究竟在佛門淨地如何將自己調養好的,扶慈迎上洛心兒的眸,剛想說話,便看見面前的女人嘴角一彎,竟是對着自己笑了起來。
洛心兒真真是長得極好的,扶慈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樣子,少女穿着一身鮮紅的衣裙,上面點綴着點點金色的花瓣,當她漫步而來之時,好似佛蓮緩緩盛開,說不出的心動。她的墨發在行走之時,在腰際搖曳着,顯得格外的風情萬種。那雪色的肌膚在衣衫見若隱若現,只能看見那白皙姣好的面容上盛開的嫵媚笑意,更動人心。
這的確是一個能讓人瞬間心動的妙曼女子,只是那眼眸裡面太過驕傲和犀利,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高高在上俯視下界一般,視她如同草芥。
而此刻,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眼眸清澈明亮,裡面有着單純可愛的笑意,就這般看着扶慈的時候,宛如一個什麼都不識的少女。
但是扶慈已經不會這麼輕易被騙到了,若是洛心兒當真如此簡單便被洗滌心靈放下一切,那她還是那個心機深重的洛心兒嗎?
洛心兒親熱的拉過扶慈的手,笑的一臉天真無邪,只嬌聲道:“妹妹,我總算是見着你了。”
扶慈一愣,只覺得被洛心兒抓住的地方如同火燒一般,她幾乎是下意識就甩了開去,可是,理性剋制住她,她竟然也回手握住了洛心兒,笑道:“讓太子妃掛念,是我的不是。”
結果這洛心兒受用一笑,抽出手,竟是後退了好幾步,只笑不語。
兩人之間的氣氛看似暖和,實際暗藏冰封。
扶慈只覺得面前的畫面極其眼熟,想來,竟是與她們第一次見面時如出一轍。
只她已然不是當初的扶慈,洛心兒也不是當初的那個洛心兒了。
洛心兒雪白的面上一雙大眼淚光瑩瑩,竟是說不出的可憐可愛,繞是扶慈這般心知她天性的人,都禁不住一愣,更不要說是旁邊那些個小丫鬟了。
洛心兒勉強道:“扶慈妹妹,那孩子……確實是我不對,若不是我一直想着要持平東宮紀律,也不會如此……”
說着,那雙瑩瑩大眼,竟是有晶瑩順着她的臉頰緩緩流下。
美人兒就算是哭泣,也是無比的動人,就洛心兒一流淚,旁邊的許多侍從竟是不約而同對着扶慈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
扶慈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顯。
她倒是以爲洛心兒去了一趟寺廟之後會有怎樣的長進呢,結果還是和以往一般,只會做出這些哭哭啼啼的僞態來嗎?她到還真是高瞧了她!
這麼想着,扶慈剛開始提起精神欲同洛心兒相較的心也淡了許多,只淡淡道:“太子妃此去寺廟爲我兒祈福,扶慈自是十分感激,只太子妃這一路舟車勞頓,定是十分勞累,扶慈已設好飯宴,還望太子妃前去品嚐。”
這話說的,彷彿她纔是這東宮的主子一般,更令人厭惡的是,周邊的人,竟是露出理所當然的面色來。
洛心兒掩在袖中的手猛然一緊,鮮紅豆蔻狠狠握在手中,疼的厲害,她的面上卻是不顯分毫,只做着憐憐之態,嬌聲說道:“……那就有多勞累妹妹了。”
扶慈應了一聲,轉過身去,便離開了。
她已然仁至義盡,自是做不到再與這洛心兒同坐吃飯的事情,便轉身離去,只洛心兒沉沉的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目光瞬間被一片陰沉厭惡所籠罩。
她厭惡這個女人。
扶慈,你真當以爲自己就成爲了這東宮的女主子了不成?
洛心兒緩緩勾起脣角,掩蓋着眸中的腥風血雨。
回到房間,冷冷的看着桌子上面的飯菜,眼裡帶着森冷的光。
“呵。”
這扶慈倒是也有趣,竟是真當做了一桌的飯菜來,只她不知,若是這桌飯菜出了什麼毛病,頂當的,就是她扶慈嗎?
只是洛心兒想着,臉上的笑意卻是漸漸消失的一乾二淨。
她想明白了一些事,不,她並不是膽大,而是在對着她宣告罷了。
當初那魏家的二小姐慘死於扶慈的面前,此等大事,竟然就被南宮瑾佑強行壓制了下來,甚至就連那魏家都不敢出聲,憑藉的,不就是南宮瑾佑嗎?
而她現在的處境,恰恰是和當初的魏家小姐一樣的,若是她當真被這飯菜毒死,那按照南宮瑾佑那樣子,必定是會保全扶慈,她只會變成另外一個魏家小姐罷了。
想到這裡,洛心兒忽然生出一股悲憫。說起來是自己想要殺掉扶慈,可是,若是扶慈想要了自己的命,只怕那南宮瑾佑是點頭答應還帶笑支持的。
就是這麼不公平!!!
眼中的冷光躲閃不定,硬是參雜上了厭惡和深深的恨意來。
她自小就與南宮瑾佑一塊兒長大,也自得天下只有這南宮瑾佑配得上自己,然,南宮瑾佑竟是看上了這個一點兒都不如她的鄉野女子,真真教她面上難堪的緊。
當初她會被壓制,只是因爲她的心裡還念着南宮瑾佑,心裡面還殘留着一絲僥倖,但是現在,就連這絲僥倖也變成了令她痛恨無比的原因。
她偏要看看,若是當南宮瑾佑知曉他們孩子流產真相的瞬間,還會不會再護着這個賤人!
洛心兒想着,嘴角冷冷上揚,那眉目森冷,竟是如同厲鬼一般,令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