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恐懼的無以復加,抖抖索索的話都說不清楚。
南宮瑾佑嫌惡的白了他一眼,手一揮。“綁起來,帶走!”
“是!”
而此時,一同夜色中。軍營裡卻已經有人等着南宮瑾佑了。
打發了朱明關押在帳篷裡,正往自己宿的那處走,南宮瑾佑眯了眯眼,瞧過去,一人已突突的跑了過來。
“奴才見過太子爺!”
南宮瑾佑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點點頭,半晌才問道:“你怎麼來了?”
“府裡出事兒了……另外,姑娘還有修書一封。”朱毅然臉色有些白,語速也有些打結。
根本不予理會朱毅然,南宮瑾佑已起身拆開了那封信,仔仔細細的讀起來。
絹細的筆體,卻仍有力的筆跡躍然已微黃的信紙上。寥寥幾語,卻看得南宮瑾佑心神激盪,感動萬千。
盼回早相聚,君心似我心。
不過,南宮瑾佑卻是泛起了嘀咕。他皺眉問道:“到底出什麼事兒了?扶慈可不是那等有閒情逸致寫詩敘詞傳遞相思的小女子。”
朱毅然咬牙,心裡暗道:本想是藉着此事替睿王南宮尋籌謀,好讓南宮瑾佑沒時間去對付朱明,沒想到,緊趕慢趕仍舊沒趕上。
“說!”南宮瑾佑這段時間收斂了不少暴烈的脾氣,見朱毅然在自己面前慢吞吞的,很是生氣,終究罵道!
“是……是姑娘,小產了……”
南宮瑾佑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沒讓自己驚呼,他一把抓住朱毅然,那力道能生剝了他。
“怎麼回事?是誰?”南宮瑾佑氣勢懾人,簡單幾字都能聽出他的滔天怒火來。
“是太子妃……說是在宮宴上,姑娘穿了太子妃給的巢鳳服,又與縣主比試摔了一跤,回東宮後,被太子妃罰跪了一宿,第二日,孩子便沒了……”
此時的南宮瑾佑像大火燃燒着,引燃着周身的空氣,周圍驚人的安靜,卻讓空氣怒吼着撕扯
“老四!”他怒不可遏地吼叫着,這聲音像沉雷一樣滾動着,傳得很遠很遠。
南宮畏走過來,略有狐疑的瞧了眼遠道而來的朱毅然,正要疑惑提問,卻聽南宮瑾佑說道:“本宮要立刻回京都,這面的事,有勞你了!”
“太子!”南宮畏大驚,急忙下意識的勸阻。
“閉嘴!本宮必須回去!扶慈小產了!本宮的孩子沒了!”南宮瑾佑突然回頭抓住南宮畏的衣領,那模樣像極了受傷的野獸,通紅的雙眼,彷彿隨時會爆裂掉的青筋,都讓南宮畏莫名想起了,那名總是素色衣袖,淡然心神的女子。
總歸,南宮瑾佑此時定是相當傷心的。儘管,男人從未表現出來過那種叫傷心難過的情緒。
“是、。”猶豫再三,南宮畏應了下來,“但,大哥,請無論如何一定以最快速度追趕上部隊。不然……”
“本宮知道。”南宮瑾佑閉上眼,狠狠地呼了口氣。突然冷哦冷說道:“你以爲本宮爲何敢在洛家傭兵不出的情況下答應出征?”
這一點,南宮畏倒確實很好奇。
說着,南宮瑾佑揮揮手,讓朱毅然退到了一邊去。轉過頭,才掏出一枚硃紅色的令牌,交給南宮畏,道:“這是神機衛的令牌,有兩塊,一塊在本宮這,一塊就是你眼前這塊,。現在給你。這軍中除了龍澈,其餘人皆不可信……你明白本宮意思嗎?老四。”
南宮畏重重的接住令牌,突然跪倒在地:“臣弟多謝大哥信任aa!定不叫大哥失望!”
他心中竟覺得算是有一點了解到南宮瑾佑的本事了,神機衛?想來便知道,定是太子一直養着的秘密部隊,多年來,竟從無人得知,只怕,是比八人衛更駭人的存在!
“神機衛一直跟着我們秘密前進着,有必要時,便拿這令牌讓八人衛去喚人!神機衛見令牌如見本宮,定會聽你號召!”交代完畢,南宮瑾佑拍了拍南宮畏。
“是。”南宮畏低下頭。“不過,仍請大哥處處當心,京都此時,尚不知情形如何。而且,我們剛纔還找了朱明的不痛快,老五,老九那裡……”
“不妨事。”南宮瑾佑不屑,招呼朱毅然牽了馬來。又重複道:“本宮這便先走,你速去安排一小隊人馬將朱明帶着,還有顧雲之,隨朱毅然一同押解回京!”
“是!”
***
五日後。
“姑娘,姑娘!”正在扶慈閒來無事摺疊起了舊衣裳,輕飄提着裙襬一溜煙的便衝進了屋,似乎有什麼喜事兒一般,小臉紅突突的,高聲嚷道:“可不得了哩!今天京都城內熱鬧極了,咱家太子真厲害!”
聽到太子二字,扶慈心裡瞬間柔軟了下來。笑了笑,問道:“是何事這麼熱鬧?”
輕飄近來膽子也越發的大了些,起了心思要逗扶慈。便雙手一攤,眨着眼說道:“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扶慈臉一沉,“真真兒把你慣着了。”
“主子別惱,奴婢逗你呢。是太子在臺州捉拿了刺史朱明,據說那朱明罪惡滔天,欺壓百姓,壓榨民衆,還夥同賊寇殺了一家幾十口人呢!”輕飄說到後面竟也感同身受的咬牙切齒起來。
將疊好的衣裳放在桌上,又細心的抹了抹,扶慈才說道:“着實可恨。”繼而又問道:“那管家朱毅然可有隨士兵回行?”
“有的,有的。”輕飄興高采烈的點着頭,“說是將那朱大人送去宮中便回府來!不過……”輕飄歪起腦袋,輕輕的錘了捶自己,斷斷續續的補充道:“不過,和管家一起回來的,好像還有一名女子,聽說是證人來着。”
扶慈聽到這裡,女子?便在一旁暗自思襯起來。目光似幽遠,輕飄側眼瞧來,全然不懂扶慈在想什麼。
***
皇宮內。玉麗宮。
端貴妃伸出保養得宜的手理了理南宮赫烈胸前的褶子,看似溫聲細語道:“倒是沒料到你表舅最終栽到太子手中去了。”
南宮赫烈皺皺眉,。不語。
那日奉命回宮,見了魏隴月,卻依舊沒有好臉色給她,本就惹了母妃不痛快。這次,只怕她更是在竭力隱忍。
前日的大婚,南宮赫烈更是全程不見人影。讓魏隴月丟盡了臉面!更讓端貴妃落了個教子無方的名頭!
“你是本宮的兒子,卻爲何,總是與本宮過不去?你都已經成婚了!不知爲劉家多做打算,卻還像個無事人一樣!”果然,端貴妃不再隱忍,痛罵了南宮赫烈一頓。
南宮赫烈好一會兒才說道:“兒臣早明確告知母妃過,和魏朧月成婚,不過是爲了讓母妃寬心罷了……”
端貴妃突然臉色一沉,面露不悅的冷聲道:“那這次的事兒你打算閉眼不見,充耳不聞嗎!那可是你親表舅!你以爲,你與本宮,還有你弟弟,能脫得了干係嗎!你當南宮瑾佑是你親兄弟,他卻全然不顧及你的感受!明知你心愛扶慈,卻捨不得割愛,寧願養在府裡被洛心兒欺凌……”
“別說了。”那張如玉的面朱一閃,南宮赫烈眼裡卻恍然一激靈,猛地吼道。
端貴妃拍了拍她的臂膀,輕聲道:“好孩子,你去求求你父皇,你父皇念在你多年戰功,會考慮從輕發落你表舅的。其實,死一個朱明不要緊,但是,誰讓他是母妃的表哥呢……你弟弟和舅舅都知道了此事,也很着急,他也在想辦法,你便多多顧慮些吧……”說着,端貴妃輕輕啜泣起來。
南宮赫烈嘆息一聲,心裡本就恨極了這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兒臣……只知天下爲公。兒臣願意盡全力保護弟弟,但是,害人的東西是絕對留不得的。”暗自低語了一聲兒。
***
今日的天日還算尚好,未見高照的日頭,偏偏這空氣卻令人深覺沉悶。此時的宰相府彷彿汲汲籠罩在低沉的氛圍中,
朝服還未褪下,一頂網狀的黑色官帽頂在頭上,垂下的兩根繩結有些糾纏到了一塊兒,平日向來極其注重爲官儀態的劉未此刻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微小的細節。
劉未大怒,不住對身旁的管家說道:“這個朱明!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早叫他別太過別太過,這下落到太子手裡了便高興了!”
那管家名喚李忠,自幼便是劉未的侍從,這宰相府的一絲一毫他都清楚的很,聽到劉未如此大膽的言論,他也毫不驚訝。有些駝背的身軀動了動,給劉未拱了拱手,這才說道:“宰相,那朱大人可是已經被太子殿下派回的士兵給押進宮去了,還有他親自寫的罪己詔可是都到了皇上手中了。而且那罪己詔上寫的清楚明白,那朱大人要睿王爺幫助自己,已然是將睿王推到了刀口上呀!”
劉未點點頭,手指在椅上一點一點的敲擊着,叩擊發出的沉悶聲彷彿浸在壁上,在屋內迴旋出一陣陣散漫的迴音。
想了一會兒,劉未從長椅上站起,在廳中來回踱了兩步,李忠也跟着他身後轉,劉未一回頭,兩人便撞了頭。李忠忙緊告罪道:“宰相大人息怒,息怒……”
劉未眼瞪如銅鈴,瞪了李忠一眼,繼而又將頭轉在了高堂懸掛的牌匾上,上書“精道”二字。
牌匾四周以金框鑲邊,檀木做底,內襯的宣紙已然發黃了,可那筆鋒濃厚不見凋零之態。劉未瞅着牌匾,卻突然笑了,側頭去對李忠吩咐道:“馬上去安排馬車,本官要進宮,見皇上去!”
“是是是……”李忠又佝着身子退了出去。
“表哥你是得死,可也得死得其所纔是啊……”劉未站在門口,遙遙望着已有些昏暗的天色嘀咕了一句。門口的守門丫頭在見着劉未臉上陰涔涔的笑意後不由渾身打了個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