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進房間的那一刻,談羽甜在不自覺中已經全身緊繃。徐徐接近的腳步聲在耳邊不斷放大,她雙手揪住被沿,卻還是沒有勇氣對上他的眼睛,只能十分沒底氣的開口:“你、你怎麼來了。”
“我天天來,你不知道嗎?”華慕言笑,眼底卻一絲溫度都沒有,“怎麼,這會兒打算違約,你有那個錢賠?”
“違約?”談羽甜一愣,擡頭就撞進那雙冷冽的眸中,心口一跳,“你什麼意思。”
華慕言欺身上前,一把捏住她下頷,薄脣勾起卻毫無笑意,“你說呢?我們約定的三個月期限,還有一個月纔到時間不是麼?”
“可是谷靈安已經回來了!”談羽甜擡手撣開他的束縛,誰知被一把抓住!
那雙手不同以往,灼熱的讓人恐懼,而他的面無表情,卻又彷彿讓她摔進了寒窖。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可以提前的……”她的脣瓣輕顫,帶着莫名的危懼。
“不可能!”華慕言喝住她的話語。
談羽甜一驚,“啊”下一刻就被重重的撲倒。
男人不輕的身軀整個壓上來,談羽甜的腰被扭起,折在牀背上。隨之華慕言的脣就落了下來,一股難聞的中藥味嗆入口腔。
談羽甜使勁的推攮胸前的男人,但是被固住的身子卻動彈不能。
柔滑的舌頭已經探了進來,大力的卷舐,沉重急促的喘息就在耳側,談羽甜心一顫,放棄的鬆開手。
他的吻像是沉寂了一個冬天的猛獸,他的雙手炙熱,像是被點燃的不滅火種,勾弄起她渾身的細胞騰起原始的火……
可是那火燒着燒着,卻猛然間熄滅了。
耳邊的喘息遠遠近近,他的擁抱,他的呼吸,緊窒到讓人無法呼吸。她像是回到了那個夜晚,海浪的懷抱繾綣,卻被風雨捲起,洶涌而來。
她在海中沉浮,鹹澀,痠痛,整個身軀都像是一隻被捲入暴風雨的小舟。
“痛……”
可能只是囈語,連她都不肯定自己是不是說出了口。
可是身上兇猛的動作就那麼突然間停了下來,男人獨有的氣味已經鋪天蓋地,胸前的扣子已經被解開,他的手指來在她後腰處挑弄遊移。
諾大的房間,卻只有他一人隱忍又夾雜怒火的喘息。
談羽甜怔怔的睜着眼,男人的面容隔着一層水霧傳來。
她努力勾了勾脣,但是下一刻卻有一股酸澀不知道從身體哪兒騰昇,凝結成液體,直接涌出了眼眶。
她擡手要擦,卻發現雙手卻束縛着。緊接着一個溫熱的柔軟落在眼瞼上,發出細小的“嘖嘖”聲。
鹹澀的液體被男人全數舔舐吞下。
談羽甜整顆心都在顫抖。
“哭吧。”華慕言摟着她,不如之前,控制好了力道。
談羽甜咬着脣,眼淚跟不要錢似得一個勁兒流。
華慕言就安靜的親去她的眼淚,鹹澀的液體哽在喉間,艱澀的嚥下。好像是一劑多麼致命的毒藥一般,讓他整顆心都揪起來,要命的痠疼。
不知何時,等到談羽甜停下抽噎,整個人正陷在男人寬大的懷抱中。
溫暖,如同罌粟,妖豔誘人,稍一觸碰,就能讓人上癮陷入深淵。
可是夠了……她已經死過一次了,死亡雖然沒有讓她學會懼怕,卻也沒有賜予她解脫。
她應該活得更好,憑什麼華慕言可以美人在懷,心想事成。她就要爲一個對自己不上心的男人尋死膩活?
她死了,華慕言不會難過,不會惋惜。
世界上只是少掉一個人呼吸,每分每秒都有降生和死亡,她只是渺小的塵埃。沒有人會在乎,哪怕有一日被有心人發現,說不定還會背一個“畏罪自殺”的名頭。
谷靈安的那巴掌還在臉上,那是自尊被踐踏。兩人都是孤兒,憑什麼她可以進入谷家,要什麼都有,而她卻落得家破人亡的結局?
世界上沒有比華慕言更好的男人了麼?
是……
是啊,沒有了。
她的一顆心心如死灰,華慕言就是世界唯一的火苗,唯一能夠讓她死灰復燃的希望。
可是,他不是她的啊。
“還不能下地是麼?”
頭頂傳來微啞的聲音,打斷了談羽甜腦袋胡亂的思緒,耳邊那穩健的心跳震耳欲聾,她點點頭,掀掀脣,聲音微啞,“腳沒好。”
“很痛?”華慕言低頭,看着那一雙大眼睛此時跟核桃般腫起,心裡難受得不行,“以後別哭了。”
“你放我走嗎?”談羽甜擡頭,卻只能看到燈光下的陰影和男人線條分明的下頷,她擡起手,輕輕的觸碰他的喉結,有些身處夢中的不真實感,“你放我走,也許我就不會再哭了。”
“……”華慕言沒有說話,而是低低的看着她,看着那一雙失神的大眼。向來樂觀積極,渾身都充滿着生機的女人,哪裡去了?
“這麼多天,谷家一定被你搞定了。”沒有得到迴應,談羽甜繼續開口,“深愛着你的谷靈安回來了,憶錦的事情肯定很快就能排上行程。”
“斬草不除根,雖然我不知道秦醫生爲什麼要救我,但等到這腳好了,我一定會離W市遠遠的,不會變成一個定時炸彈。”
“那天晚上,我沒有留在谷家過夜。”華慕言打斷她的喃喃自語。
“?”談羽甜的手指微頓,下一刻就被男人握住。
寬大溫暖的手掌,不同以前那般微涼,溫熱的收緊着,反而讓人覺得踏實不少。
華慕言低下頭親親她的眉心,“谷靈安引誘我,但是我沒有留下。”
他想說什麼?談羽甜看着他,眼底的怔愣和疑惑遲遲消散不去。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人,但是我就覺得不同,區別大得我不能第一時間就接受。”華慕言似乎沒奢望她的腦子能夠第一時間理解他要表達的意思,依然就着自己的節湊慢慢的訴說,“那天我回家,就打電話問秦莫深你的去向。”
“你知道嗎?”華慕言看着她,看進那雙通紅的眼睛最深處,看到她的無辜她的茫然她的一無所知,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種似乎叫做委屈的情緒。
摟緊她的腰,華慕言將腦袋埋進她的頸窩,“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情,就是……打了那個電話。”
好像……有溫熱的液體在脖頸處流過,一瞬間。
像是錯覺,瞬間融進了身體。
談羽甜忘記了給反應。
腰間的雙手像是要將她整個人揉掐斷,讓她窒息而不安,男人的身體好像在輕顫。是在害怕嗎?但是怎麼可能……
他連死亡都不懼怕,會懼怕什麼?
“我睡不着。”深吸一口氣,華慕言擡頭,鳳眸彎彎,竟然帶着一抹撒嬌的情緒。
談羽甜一噎,這傢伙沒在哭?感情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啊……嘴角抽了抽,她一把推開摟着自己的男人,“你睡不着關我什麼事。”
“我以前都一個人睡,直到你不要臉的霸佔了我半張牀。”
“喂,誰不要臉啊!我明明睡得沙發,哪裡是霸佔了!”談羽甜柳眉一豎,情緒詭異的就跟着他走了。
“你大半夜夢遊!”華慕言皺眉,一臉的較真兒模樣。
“……”你以爲我會信麼華大少爺,我半夜夢遊把你上了,當初和沈其宣住了那麼久,怎麼沒把他給睡了?
“然後呢……”談羽甜皺着眉,一臉嫌棄又警惕的看着他,“你要說什麼。”
“你身上有不好的病菌。”
“……”感情還是我把什麼不好的病帶給你了?談羽甜嘴角抽了抽,隨即擡手探了探他的額又探了探自己的,“確實有點熱,你快點去看秦醫生吧,這病兒我治不了。”
華慕言握住她的手,聽着她恢復那炸毛狀態,低着頭溫柔的吻住她的下脣,彎脣輕笑,“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好好睡了。”
這倒是實話,在家裡睡不着,那牀大得像是隨時能把他淹死一樣,雖然知道只是錯覺,但躺上去就做夢。
夢見一片深藍墨黑,一個人影浮浮沉沉,有巨大的海底生物猛然銜住那人影,隨之泛起一股濃稠的腥味。
又或者夢到一個靈堂,巨大的棺材擺在大廳中央,他走不出,也走不進。遠遠的看着一個黑白相片,可頭像又模糊不清,只有心裡一陣陣放大的恐懼。
日復一日的做着這樣的夢,偏偏可是又捨不得換牀,總感覺還有點留念。
到底是留念什麼,直到躺在這裡,將這個女人摟在懷裡,才終於真相大白。
習慣抱着個女人睡,習慣一個味道太久,是會上癮的。
談羽甜本想說“又不是我拿槍指着你不讓你睡的”想了想最後還是換了種方式,“誰讓你虧心事做那麼多,活該睡不着。”
華慕言聞言輕笑,又愣了一下,嘴脣的弧度才越來越舒緩,他點頭,“嗯,還好虧心事少了件,沒釀成一生都做惡夢的悲慘結局。”
“那真是可惜。”談羽甜撇撇嘴。
華慕言無聲的笑,帶着縱容,半晌又無奈的搖搖頭。
“好了,我餓了,你扶我起來。”聽到肚子叫,談羽甜也很坦然的使喚身邊的男人。
華慕言摟着她小心的上移,直到她坐起。
談羽甜拿過桌上的牛奶,竟然過於涼了些。但是沒事,她只是有點渴,於是“咕嚕嚕”的喝掉大半杯,她才放下杯子,升了個大大的懶腰,“唔……在牀上待得快要發黴了,你抱我出去逛逛唄,或者跟秦醫生要個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