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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出了這樣的事,燕風颺就搬回了王府,從那日他就沒再回過水榭閣,弄得無憂都不知道他是真忙還是因爲生自己的氣。
不見就不見吧!她倒不是很在意,只是燕風颺留在王府,她就不方便去看逢春。再加上穆江蕙也跟着搬到了王府,無憂就更不好去了,只好託楊奇不時送點補品過去給逢春。遇到什麼好吃的,一送就是雙份,連穆江蕙的都有。
穆江蕙不領情,每次去就當着送禮的人將東西摔到地上,要不就是直接給下人,氣得纖雲不準無憂再送,說有那銀子還不如給街邊的乞丐呢!
逢春就很絕,無憂送的補品啥的都留下,轉手就讓她娘拿去賣了,最絕的是這貨竟然轉到了楊奇手中,讓他看見哭笑不得。
原來當日他送到燕風颺府上的兩支血蔘,燕風颺怕下人偷吃了,直接拿去給了逢春。逢春吃了一支才聽說這血蔘是幾萬兩一支的,另一支就捨不得吃了,揹着燕風颺偷偷拿出來賣了。
她娘不識貨,人家給了兩萬就賣了,販賣的知道楊奇在收購這種血蔘,又拿去賣給楊奇,要價五萬。
楊奇認出是自己送給燕風颺那支,一問才知道人家兩萬就買來了,他哭笑不得,還是掏錢買了回來。
楊奇也絕,爲了寒磣燕風颺,專程拿了血蔘去燕風颺府上秀,問燕風颺要不要,要的話給七萬。
燕風颺沒他的眼水,沒認出是同一支參,還真要掏七萬出來買,被楊奇笑死,諷刺道:“你還不如直接給逢春二萬呢,免得又做冤大頭。”
燕風颺沒聽懂,疑惑地問:“你爲什麼這麼說?”
楊奇笑着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最後說:“你現在給我十萬我都不賣了,人家不需要我給她做什麼!我還是留給需要的人吧!”
燕風颺被逢春氣得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搖頭:“算了,就留給無憂吧!逢春不配這麼好的東西……”
這事楊奇也告訴了無憂,無憂也和燕風颺一樣鬱悶,比燕風颺更鬱悶的是她更氣逢春,爲了錢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啊!
這事導致的後果是,無憂專門把纖雲弄巧、水喜夏曉菡等找來,教育了她們一頓:“你們以後可千萬不能這樣,銀子再有用那也只是銀子而已,沒有了可以想辦法再賺,命沒有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們要愛自己纔有別人來愛你們!你們自己都不珍惜自己,誰會來珍惜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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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雲鳳這事做得很臭,穆江蕙本就和她有仇,知道束雲鳳差點弄死了逢春後就把這事捅了出去。結果鬧得滿朝文武都知道了束家有個歹毒的女兒,束老爹在朝中很沒面子,還被燕易朔專程叫去訓了一頓。
皇家的子嗣就算是庶子那也是血統尊貴的,哪容人這樣糟蹋啊!
太子成親後還沒子嗣,燕風颺這個倒黴的孩子也算燕易朔的第一個孫子,這孫子都還沒見到就被扼殺在肚裡,燕易朔的怒氣顯而易見,一張口就噴得束老爹全身是罪,什麼教女無方,縱兇害人等等罪名都羅列上了。
那架勢似乎馬上就要斷了這門親事,給燕風颺重新賜賢德女子成親呢!
此時離燕風颺和束雲鳳成親只有十幾天了,束老爹一聽就跪了下來,老淚縱橫地求皇上開恩,允許束雲鳳改正錯誤,並保證一定會好好教育束雲鳳,再不善妒生事了。
束雲鳳在朝野的壓力下迫不得已低頭去向燕風颺道歉,還補償了逢春一筆銀子,並承諾以後一定會和逢春姐妹般相處,這才暫時平息了這事。
婚禮準備緊鑼密鼓地準備着,燕風颺依然躲着無憂,直到婚禮當天,無憂跟着周文婧、皇上,諸位皇子們一起去賀喜纔看到了燕風颺。
狼王府全披上了紅妝,天地牌位下她看到了燕風颺一襲紅袍立在那裡,俊逸昂揚,墨發在紅色的襯托下烏黑髮亮,昔日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慵懶地眯着,睥視衆人的神情看着很欠扁……
可也很讓人心疼!
不知道別人看出了什麼,她只覺得自己那一瞥之間看出了他很孤獨!
他人玉樹臨風地站在熱鬧中,那一身紅也在鋪天蓋地的紅中,可是他只是人在那,他的靈魂不在!
無憂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知道這樣的他讓她很心疼。
那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事,第一次見他,在冰湖裡救他,看着他倔強地站着被人鞭打……很多很多!她猛然發現,雖然這具身體才十五,可是她和他一起的記憶卻已經可以細說當年……
那些曾經交織在一起的記憶,是不見就能抹去的嗎?
不……她知道自己錯了!
不管他大婚,還是自己遠嫁,屬於他們的記憶已經被時光深深地烙在了他們的血液裡,這一生都不可能忘記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露出了哀傷的眼神,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間給了他什麼暗示,燕風颺似乎感覺到她的注視,看了過來。
那幽深的黑眸一逮到她的目光就如他的霸道一樣糾纏着不放,他看着她,越過熱鬧的人羣目中無人地只盯着她。
那目光中的熱烈和矛盾讓無憂害怕,似懂了他在表達什麼,又似不懂,她退後了兩步,卻退不出他目光鎖定的範圍。
她更害怕了!
這麼多人,他怎麼敢這麼大膽地用目光表達他的感情呢?那種只想要她的狂野連她都看出來了,還怕別人不知道嗎?
不……她垂頭,虛晃了一下扶住纖雲,啞了聲音說:“去和父皇稟告一聲,就說我不舒服,先回宮了!”
“哦,好。”纖雲看她一瞬間臉色蒼白,趕緊派弄巧去說,自己扶着她走出了禮堂:“一定是這裡人太多了,出去透透氣會好的!”
無憂逃也似地走了出去,她不敢回頭,卻知道那雙眼睛一直看着自己走遠……
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事,莫過於自己深愛的人來看自己娶一個不愛的人……
無憂不知怎麼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本書上的這句話,她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她不該來的!
他已經費盡心機地躲着自己,她爲什麼還來看他的狼狽呢!
原來不是他無情,無情的一直是自己!
無憂心事重重地回了宮,纖雲弄巧都以爲她是真的不舒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爲了什麼不開心……今晚,甚至今後,想到燕風颺,她知道自己都會是愧疚的!
因爲她的不能迴應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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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無憂還在*上輾轉反側,日間燕風颺狂野的眼神一直在腦中回放,讓她胡思亂想着,越想越睡不着。
不知道何時,隱隱聽到外面有簫聲,蕭音低婉,如訴如泣,她開始以爲自己聽錯了,凝神一聽,那簫聲似乎就在自己後窗……
無憂坐了起來,突然意識到什麼,她顧不上穿靴,赤足就跑了過去。
推開窗子,她看到月光下,池子對面的樹枝上,一襲紅袍的燕風颺坐着,旁若無人地低頭散發地吹着簫,墨發被晚風吹得凌空飄揚,他似一個紅衣謫仙,犯了錯被罰下天界,無處可去,才躲在這的小可憐……
無憂怔怔地看着他,一時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心疼他!
今晚是他的大婚之日啊!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不在洞房裡享受軟玉溫香,跑這裡來吹冷風乾嘛?
無憂覺得自己知道答案,可是她不想承認那個答案,因爲不止她承受不起,他也承受不起啊!
狠心地一咬牙,她退後一步,想合上窗子,只是就這一會,那低頭在吹簫的人突然飛了起來,足間在樹上一點,借力飛撲了過來,無憂匆忙之間害怕他撞到了窗戶上,關窗的手就頓了一下,那人就趁機穿躍進來,按住了她的手……
冰涼的手帶着窗外夜深的露重讓無憂下意識地抖了抖,他在外面呆了多久啊?
一想到他就這樣坐在外面承受着入秋的寒意,無憂怒氣和擔心全部上涌,壓低了聲音吼叫道:“燕風颺,你發什麼瘋?不去洞房……”
眼前一暗,那帶着酒氣的薄脣堵住了她後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