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徐妍打電話之前,我又想起了tim的話,然後又想起了她的那種眼神。tim那樣形容雖然酸了點,但的確是這麼回事,燦爛也好,嫵媚也罷,亦或是霸道、驕傲……不論是哪種,最直接準確的形容,只有性感。
沒錯,她就是這樣一個僅靠想着就令人蠢蠢欲動的人。
我撥通了她的號碼。她的聲音懶洋洋的,已經九點了,她居然還在睡覺:“hallo,grü?dich!”
我不由客氣起來:“你好,徐妍,我是韓千樹。”
那廂靜了幾秒,然後一陣窸窣,接着想起打火機的齒輪摩擦聲,她重新開口時已經清醒多了,聲音也小多了:“有事啊?”
“生日party。”
“不是……啊!”幸好她即使管住了自己的嘴,否則我都不知道她說出來“不是隻叫親近的人嗎”我要怎麼收場。但她很開心,笑嘻嘻的語氣一下就打碎了我們之間這整整一年的陰霾:“你叫lisa了嗎?”
“沒有。”
“噢。”有點不開心?
“需要我請她?”
“看你自己覺得跟她的關係親不親近囉。”
“那我請她?”
“你倆關係這麼好?”
我弄不懂了,這到底是想讓我請,還是不想讓我請?
“那不請了。”
“噢。”
真是糾結,我去諮詢一下我表姐好了。但她沒再說什麼,於是我問:“你還需要其他人來嗎?”
“決定叫lisa了?”
“我是問你還需要其他朋友嗎?”
“你過生日你幹嘛問我呀?”她說:“我哥哥最近又不在。”
“在飛?”座位同行和師兄,我多少有些好奇他的生活。而且他在我們學校名氣還蠻大的,和徐妍一樣,是不用費心就能打聽到很多傳說的人,但比她正面多了。
“嗯哼。”她的語氣裡透着得意:“他太忙了,不常休假回來。”
“下次有機會可以叫我。”
“ok啊。”她打了個哈欠,道:“那你還有別的事嗎?”
“我說其他朋友……”
“哦!”她好像會錯意了,轉頭大喊一聲:“finn!韓千樹生日你去不去!”
我的心剎那間碎了一地,也沒聽清她後來又跟我說了什麼,只聽到她掛了電話。
在這天之前,我真的沒有想過關於這方面的事。不,應該說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但就是想回避着不去想它。
我亦明白我是沒有立場感到難過的,因爲我並不是她的什麼人。可還是想想就難過。因爲覺得王武是個不怎麼樣的人,所以在這之前我的確覺得我還有一丁點機會,但這次我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就有了一種他們大概很難分開的感覺。我以爲住在一起的決定不是輕易能做的,它讓分開的決定也變得艱難。
這樣一來我就徹底沒機會了,雖然我爸爸去年就等於把我的機會斷了。
給我表姐打電話時,她正在醫院,病情惡化要密集治療一陣子。她有性癮,就是那種經常出現在情色片裡的病。其實它一點都不美妙,發作起來六親不認,爲了避免醜聞李昂已經秘密處決了家裡所有男傭,但就算全換成女傭依然不能避免她發病時帶來的性騷擾。
他給她找了很多情人,她自己也有,但這些都不夠。而且過度的需求一直在嚴重透支她的身體,但藥物沒有辦法很好地讓她安靜下來。而且我十六歲那年到她家裡去玩,她症狀發作把我按到了牀上,雖然那天是我把她推下去了,對自己的姐姐也委實產生不了任何感覺,何況在我看來這是很恐怖的病,它讓我表姐從一個優雅的名媛一步步變成了一個歹毒又厭世的人,何況還摧毀她的健康。但此後我舅舅還是勒令她少跟我單獨接觸。
所以最近病情惡化讓人擔憂,她的心情也很糟,我能聽到她那邊明顯的加速聲,她不停地問我:“千樹,我如果死了怎麼樣?”
前年她把車開進了江裡,我舅舅被嚇壞了,不停地求她,怕她再自殺。
“不會的,姐。”我完全幫不上忙,卻非常心疼她,然而只能乾巴巴地說:“你按時吃藥,就能好點了。”
“知道了。”她笑着感嘆:“真想回到小時候啊。”
許多年後,我發現她一語成讖,但她已經不記得這句話了。
那天我忘了問她我的小事,但她在我生日的那天早晨趕來了,她沒提前跟我說,導致那天早晨tim也在我這,帶着他的朋友們幫我佈置party。
我過生日這種小事她肯定不會來,所以她來是跟我說:“我通知你一件事,你趕快考慮。”
“什麼事?”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女人吧?”
“嗯。”
我表姐跟我表姐夫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她很喜歡他,但她卻支持我舅舅把公司安排給我,因爲她比誰都清楚他跟她結婚的目的。我本來還有個表哥,但在我讀高中時突然去世,這件事當時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表姐夫,但我表姐想辦法把他從我舅舅面前保了下來。
而我表姐這幾年開始不信任李昂,他是被她用錢買來的,這意味着只要她守不住這些錢,他隨時都會離開她,可她的確守不住,即便她學了經營,她的病也讓她守不住。結婚前她對李昂是很好的,時常幫他牽線,但自從有了繁景這件事,我表姐就不再像之前那麼站在他那邊。但她又很喜歡他,所以他們完全是各玩各的,唯有繁景不行,如果不是因爲繁景曾經跟她的關係非常好,又的的確確牽扯了好久,她根本不會這樣生氣。
表哥一家去世後,我就被迫開始跟我舅舅的公司有了瓜葛。雖然我表姐一直在勸他再要一個孩子,但我舅舅始終不願意,他對我舅媽有過承諾。但是我年紀太小,這件事又不是完全確定,本着不想讓我貿然送命的念頭,他們把我藏得很好,也很少跟我提起這件事,我自己也不覺得它會跟我有關係,總認爲我舅舅終究還是會想通再生一個孩子。
所以,我表姐的話讓我非常意外:“我跟我爸爸說了,他說要考慮讓你繼承。如果這樣的話,你接下來就不能再學飛行,轉去學金融或者管理,以後好上手一點。”
“爲什麼突然這麼安排?”我爸爸尚且讓我被迫掙扎了那麼久,我舅舅比他有能力多了。
“李昂跟她還是牽連不斷。”她不悅地說:“他太不懂事了。”
“他很喜歡她?”我很少接觸那個圈子,問不出什麼有意義的問題。
“大概是吧。”她說:“他太貪婪了。”
“可我還是想學飛。”我還想堅持一下。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她蹙起了眉,看得出她現在情緒非常不穩定,可能是跟李昂起了爭執:“做我爸爸的繼承人哪裡不好?當富豪哪裡不好?李昂殺了那麼多人,就是想要這個位子!”
“可你怎麼確定他跟那個女人就是來真的呢?”我安慰她說:“也許也只是跟其他對象一樣。”
“我跟他談了,他說喜歡。”她說:“既然他喜歡,那他滾就是了。我還有弟弟嘛,你就當幫姐一個忙,我這樣子沒多久公司就會破產。”
“我……”我說:“我從來沒想過會突然有這種事。”
“我也沒想過,但我真的受不了了。”她暴躁地說:“我跟我爸爸說了好多次,不停地叫他表現,但他幾次三番地跟這個女人斷不了。我現在也不想幫他了,只當我瞎了眼。”
這天我做了一個很幼稚的選擇,但這個幼稚的選擇卻間接地救了我的命:我拒絕了我表姐的要求,因爲我天真,那時我真的還很天真,很想當然。
我表姐十分生氣,回去就打給了我爸爸。我爸爸當然支持我表姐,又打電話來跟我談,但無論他曉之以理還是動之以情,我都在不懂事地堅持。
甚至我舅舅也打來了,告訴我李昂他真的不想考慮,我表姐也完全不再推薦他。
我任性地繼續拒絕了,弄得我舅舅十分失望。這次就不是不給生活費這麼簡單,他們連我的銀行卡都凍結了,綠卡也取了,說是等我想通再改回來。
幸好我今天爲了辦party手裡的現金比較多,但考慮過party的花銷也就所剩無幾。
於是原本很快樂的一天就這樣變得愁雲慘淡。
徐妍來了,lisa我忘了邀請,但她沒有帶她男朋友。
我那天勉強撐着,想着未來的日子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我需要一份付現的工作,但即便是中餐館的工資也是發銀行卡。但我必須避免用銀行卡,還得想想我家的哪個長輩好攻克一點,否則過段日子我連護照估計都要被停用。
徐妍簡直就像我party的女主人,幫着tim把整個party招待得井井有條。
因爲party是我請客,所以大家都給我帶了禮物,大部分都是巧克力,徐妍也是,就是超市賣的那種巧克力夾心糖,我下午去採購時它就在貨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