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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慈父多敗女

第326章:慈父多敗女

簡颯愣了一下,他一直和管易、顧徵下棋閒聊,完全沒有注意到華清郡主的到來。錢府今日開門迎客,斷不會將她拒之門外。可她素來不愛交際,卻在錢府留了一日,這讓簡颯臉色微窘,起身告辭,叫人去內宅傳話。不多時,華清郡主帶着兩個孩子出來,一男一女,相貌上都更似簡颯一些。

簡颯沒有說話,擡步在前面走着,步伐邁得很大,略有些不耐煩。華清郡主帶着孩子,腳下慌忙,稍不留神,已經被他甩出五步之距。

進了家門,簡颯回身,見她沒有跟上來,臉色微沉,卻見她慌慌張張地拉着孩子進門,鼻尖有薄汗冒出。

他轉身進了內宅,換了身常服出來,她已經安頓好兩個孩子。

“你這是做什麼?”簡颯已經快被她逼瘋了,前些天往府裡塞了三名女子,說是給他買的妾室,他一個都沒觸,她與他大吵。在今日出門前,又爲孩子的啓蒙再次發生爭端。

總之,他與華清之間,總是說不到三句話便要起爭執。

他累了,遠離她,不想再吵下去,把所剩無幾的夫妻情份都吵沒了。可她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疏遠,只要他一回府,必然能看到她出現。

今日休沐,正好有錢府的週歲宴,不必在家呆着,可還是低估了她。

“你想幫她回來?”華清眸中有淚,“你還是喜歡她的。”

簡颯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她是君,我是臣,僅此而已。”

“如今是太皇太后當政,爲何非要把她弄回來?”

“這似乎與你無關。”簡颯不想多談,他的岳父也就是宜和駙馬爺與柳家素來親近,他若是多說,不免會落在他的耳中。他和岳父的政見向來不同,話不投機半句多,連帶着跟華清也沒有多說。這段婚姻雖是他求來的,可華清若是沒有這份意思,這段姻緣也成不了。只能說最終成了怨偶,誰都有責任。

“若我說,我不願意你幫她,你會怎樣?”這樣的話,華清郡主說過太多次,可沒有一次簡颯當回事。可能是女人的直覺,她一直覺得簡颯對錢若水餘情未了,看着她的目光充滿柔情,而在面對她的時候,卻是凝重自持。

“我還是那句話,她是君,我是臣,我想要的是名垂青史,光耀門楣。”

“太皇太后同樣能給你!”

簡颯終於明白了,“這是岳父大人讓你說的?那樣愚不可及的女人,休想叫我爲她效命,即便拼了我這些年的經營,也絕不爲她賣命。”

華清郡主冷笑,“你歷三朝,又有什麼不能忍的。你明明就是……”

簡颯擡手阻止她,“不必再說,我的事不必你管,你已經是我的妻子,我希望能與我站在同一立場,而不是站在對立面,相互指責。這樣的日子,我累了,從今日起,我搬出主院,你也不必往我房中塞人,我沒有那個心思。”

簡颯說完又出去了,因而錯過了金鏞城的飛鴿傳書。而此時,華清郡主還在他的書房中未曾離開。

這條路是簡颯自己選的,放棄心愛的姑娘,追名逐利,所以他沒有自憐自艾的理由,也不能把一切的根源歸咎於華清郡主的善妒。早在成親之前,她就知道他對錢若水的情意,而她能知道,正是他主動的坦誠。

他是一個小人,他自己十分清楚,但他卻喜歡把樣樣事情都攤開了,明明白白地讓她知道,他娶她的目的。而在這些前提之下,華清郡主亦是同意這樁婚事。可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般清醒理智,能爲了達到目的而摒棄一切雜念,懂得取捨。

簡颯出了門便去了顧府,顧徵也回家喝了醒酒湯,剛要看書,便有人進來稟告簡颯來了。

顧徵披了棉袍去迎,簡颯已經自顧自地進來了。

“郡主又跟你鬧了?”顧徵從書櫃底下拿出一罈子酒,壇上落了灰,“來,這你有口服,這壇是我珍藏多年的西鳳。”

“當年你外放,聽人說你貪沒了不少的好酒。”簡颯也不客氣,坐下啓封,一股濃郁的香氣噴薄而出。

顧徵皺了皺鼻子,露出一絲孩子氣的狡黠,“我若是要貪,也不會貪酒。山西到建康千里之遙,運回來也是麻煩,還叫人都瞧見了。”

“想來外放也是不錯的選擇。”簡颯由衷地說。

顧徵哈哈大笑:“你就不要想了,以你現下的品級,若是外放,除非是貶黜,否則沒有地方可以容得下你。”

這是大實話,門下侍中位高權重,屬於天下近臣,又兼有太傅的身份,已是位極人臣,就算是顧徵這個中書令也要禮讓三分。但二人是多年至交,沒有那般多的忌諱。

“我怕也快到我貶黜的時候了……”簡颯舉杯,“管易之後,下一個就會是我。”

顧徵能理解他現下的心情,“不管你之前是否爲上皇效力過,你都會被視爲錢氏一黨,畢竟你自幼與錢府親近,又與娘娘有過婚約,就算沒有過往種種,你這個太傅又是娘娘親選的,又屢次在朝堂上爲她直言,太皇太后容得下你纔怪。”

“所以我希望上皇能儘快回來。”簡颯說,“說白了,太皇太后不是當朝理政之人,朝中大事在她手中不過是爲自己謀私利的事情。先時我聽聞,太皇太后要重修素馨宮,又要建興觀星樓,這一樣樣的都是要銀子的。”

“無事婦人罷了,以爲手握權柄,就能執天下耳。”顧徵冷笑,“她若是太皇太后,也就罷了,這些事情都是可以忍的,畢竟不知天下疾苦,還情有可原。可她還枉想臨朝稱制,取而代之,這就不能容忍。”

說到底,顧徵的意思就是說太皇太后沒有政治素養,當不了這個家,還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其實不過是沒有見實的後宮婦人罷了。

“冬月祭天快到了,是不是該讓上皇回來了。”

顧徵斟酒,“那要看上皇的意思。”

“就算他不打算回來,也該迎他回來了。照這樣下去,國將不國……”

“沒想到簡子初也關心家國天下了。”顧徵揶揄他,身爲至交自然是知道簡颯的目的,但他並不會因此而看輕他,人活於世都有自己的經歷,沒有對與錯,只有應不應該。

“盛世良臣,總比亂世奸臣來得更好聽些,遺臭萬年還是名垂青史,我選後者。”

“怕是郡主很難說服。”

“我如今還要防着如何不讓宜和駙馬成爲亂臣賊子……”簡颯倍感壓力。

顧徵拍拍他的肩膀,“郡主總歸是出嫁的女兒,有你相護,她自當萬全。”

“不說這些事情了,來,喝酒。”簡颯一提起華清郡主,似有萬斤重擔。都說夫妻同心,可他們卻是同牀異夢,不,連同牀都不必了。

如意已經二個多月,還是喜歡纏着杜恪辰。其實,倒不如說杜恪辰對如意十分喜愛,已經到了那種近乎溺愛的程度。這讓錢若水十分的惱火。

譬如現下,如意不肯吃奶,杜恪辰也不強迫她,抱着她滿宮室跑來跑去,逗得她直笑,玩得高興了,誰還顧得上吃奶,拼了命地嚎,非要接着玩。

杜恪辰的臂力足,抱着她盪來盪去也不覺得多累,倒是把她樂得笑出聲來。

錢若水見父女二人玩耍,顧不上吃奶,便把乳孃打發下去,“這頓不用吃了,餓她一頓,她就老實了。”

杜恪辰一聽不樂意了,“她要是餓哭怎麼辦?且留下,等公主餓了再吃。”

“下去。”錢若水板起臉,“不能慣她這樣的毛病。”

宮裡聽誰的,乳孃一看便知,默默地退下去,不叫也不敢上來。

杜恪辰又抱着如意玩了一會兒,趁着錢若水午睡,讓龐統去牽一隻羊來。這可愁壞了龐統,領兵打仗他在行,可牽羊卻非他的能力範圍,去市集繞了半晌,聞着羊屎的味道就退避三舍,買了兩頭,遠遠用繩子牽着,可還沒等他回宮,繩子不知何時已經被人剪斷,羊已不知所蹤。

杜恪辰沒辦法,只好讓人去宣乳孃,乳孃倒是來得很快,沒有錢若水在眼前,杜恪辰的話還是要聽的。

可沒等乳孃解開衣裳,錢若水便進來了,抱着孩子走出去,“到了飯點再吃。”

如意小臉一皺,扯開嗓子就要開始嚎,錢若水眼睛一瞪,“我是你娘,不是你那慈父多敗女的爹,你最好是閉嘴,否則晚上了沒得吃。”

二個月大的孩子咂吧咂吧小嘴,硬是忍了哭鬧,只是一臉的不情願。

可是從那日起,如意就沒敢不吃奶。只要是乳頭放進嘴裡,她立刻狼吞虎嚥,就像是餓了多少年,可是想想她纔剛出生不到三個月。

杜恪辰心中大是不忍,好好的公主被弄成小難民,生怕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樣子,委實是可憐。

他又不敢跟錢若水抗議,只能抱着如意跟龐統和王贊抱怨。

王贊聽罷,說了一句:“公主比平安小時候幸福,平安那才叫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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