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守着一畝三分地,至今沒有建樹!我大周朝休養生息難道是爲了多幾方腐臭的糧食?敢答應我‘裡通外國’,沒想過萬一對方野心膨脹,觸角伸的太長你如何應付?是兵就要終身制,生爲戰爭而來,死爲戰爭而亡,手不可無器,腳不能踏地!能飛渡大江、能越嶺萬里!除了練兵他們的最高信仰是保家衛國!怎麼種地關他們何事皇上,一個強盛的名族,必須有自己的大軍,馬踏山河無往不利。”
“你得多好戰才能想出如此慘無人道的養兵法!”
“我只是對上戰場的軍人負責!”
“最好的負責!是讓他們老死在周國!”
“比如說……像那些無事生產皇妃,都是老死的?”九炎落嫌棄的看着豐潤帝:“那得麻煩大周國萬千男子換個性別!要不然,就是我換個性別。”
豐潤帝聞言險些沒氣死:“那些女人怎麼了!也生了你!養了你!你不要太極端!”
還不如地頭的婦人,他們尚知道勞有所得,而後宮不過是一個帝王圈養寵物的場所!只進不出!
“你那是什麼表情!有本事你一個別養!”
九炎落不想跟他談無聊的問題。、想要一掃天下、縱橫捭闔,就要拋棄中庸之道,需要的是銳利的更銳、鈍的更鈍,各司其職、永不言敗,而不是什麼都想抓,什麼都抓不住。
“皇上如果只是想跟兒臣談後宮,恕兒臣不能奉陪。”
“放肆!”豐潤帝盯着九炎落,看着他散漫、無畏的樣子,心裡越來越沒有底氣,一支無往不利的軍隊就相當於一匹寶馬,沒有男人不熱衷。
可,凡是要有度,豐潤一生不受戰爭之苦,亦不希望大周的未來捲入戰火叢生:“你要答應朕,大胡國不能動。”動則大亂!
“它是你親戚?”
豐潤帝頓時瞪眼:“你非要跟朕這麼說話!就算朕以前有什麼對不起你,現在也還清了!太子之位之後你還想要什麼!不要以爲朕永遠會容忍你!”
九炎落聞言如被點燃的黑油,眼裡迸發出狂暴的火焰,彷彿要吞噬周圍的一切!
豐潤帝驚了一下,下意識後退兩步:“你——想幹什麼!”
有什麼對不起你?!太多了,比如,讓我在遇到她時非溫文爾雅的,讓我站在她面前時是值得她正視的,讓我有於瑞楓葉和她同等的相遇機會!
你給的起嗎!
算了!跟一個位高權重的人說這些,更浪費時間。
何況過去的都過去,糾結那些也不會重來:“大胡國的事,恕孩兒另有打算。”
豐潤不知爲什麼,見他眼裡的火焰散去,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對他來說太不可思議,語氣不禁也放尊重了兩分:“大胡矯勇善戰,物資豐盈,眥仇必報,其國土更是廣袤,說不定會拖垮大周百年的基業。”
九炎落冷笑:“皇上還有臉說。請皇上恕罪,兒臣又說了實話。”
豐潤聞言,瞪了九炎落一眼,已經懶得再生氣,九炎落對他的怨念根深蒂固,他也不打算跟他費口舌,但爲君之道,他必須教給下一任帝王:“大胡有大胡的立場。”
“沒錯,所以皇上、先皇、先先皇,就很聰明的和親和親再和親,周圍衆國更是效仿,和親給物還不算,還把中行的宦官也送過去,果然都是英明神武的帝王,唯恐大胡不滿意,什麼都敢送!”
“你什麼意思?”
“懇請父皇好好想想中行裡都是什麼宦官,他們善於體察上意、學識淵博、傳承嚴謹,說難聽點就是善於諂媚,且文韜武略。你把這人的人物們送去大胡,不是擺明了讓他們盡展所學出賣自己討好新主,博主一樂。大胡現在最先進的兩項技術都是我大周國傳過去的,其他國家更是數不勝數,試問大胡怎麼能不強盛。皇上,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怎麼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穩三十年!”
豐潤帝一愣,頓時炸了!“信口雌黃!那些不過是閹人!是閹人!”這樣惡毒的罪名,哪個皇帝背的起!“你給我滾!滾!”
滾就滾!九炎落恭敬的俯身而去,毫無安慰之意!
閹人?閹人又如何,跟他們打過交道才知道他們的可怕,敢於在雄獅旁酣睡的種族,豈是無知之輩!
豐潤扶着桌子站定,心裡驚濤駭浪,手掌隱隱發抖,他早就覺得不對勁,大胡的崛起才一百五十年,但速度太快,快的讓大周心驚,讓他也退避三舍,屢屢選擇和親。
自認沒做過什麼,就是爲了給公主解悶,每年都從中行挑選衆多宦官相隨,難道真是他們賣主?!
豐潤心思鬱結,不小心揮落了九炎落批的摺子,字跡堅硬用詞冷冽、一針見血,難道真的是他老了嗎?是他從未用戰爭的眼光看過他的皇位!
豐潤帝靜坐了一盞茶的功夫,把每份九炎落批過的摺子用心看了一遍,然後在心裡回味,片刻後,不得不承認,九炎落看事情的眼光不像個十歲的孩子,老辣,還有絲絲陰毒的霸道!
卻也在現今國策能運行的範圍之內:“秦公公。”
“奴才在。”
“把太子上次呈交的‘兵論’找來。”
“是。”
這是一張僅有三頁的摺子,今天之前他都覺得這是一份好高騖遠、顯擺權勢的小丑所爲。
而現在他竟然覺得這是一份慎密的七大兵種竊國策,尤其是第七軍團,單是看形容就覺得是一個龐然大物,破城、猛衝一往無前!
奇蹟的事如果從第一兵團依次看到第七個,就不會覺得第七個難以視線,而是一種循序漸進的演化,水到渠成、毫不盲目!
可這件事,關乎國體,牽一髮而動全身,弄不好就是禍事!但,這件事如九炎落所料,該是他豐潤軍政上改革的‘偏鋒’,而不是九炎落的鋒芒,否則會引起中庸派反彈。
豐潤靜思了好一會才道:“傳玄一。”
玄一帶着玄天機而入。
豐潤帝辨識了半天才看出玄愛卿身邊跟了個小尾巴,他就說玄一身邊怎麼多出來一塊肉。
“把這份兵論給玄愛卿看。”
“是。”
玄老爺子隨意的打開、鄭重凝眉、最後不可思議的合上給了玄天機。
玄天機一看字跡,想到是一個他不喜的女人,但領會的是真正書寫着的精神,他說過,青史就是不停的反覆,老去的是人物,逝去的是故事,不變的是道理,你只要領會透了後者,天下之大,有何不可謀?
所以他跟了他,一起去謀這天下,隨着七大兵種的展開,他彷彿看到了大周銳不可擋的鋒芒和舉世朝拜的氣魄,不愧是他,心思縝密、謀劃深遠。
至於父親和皇上說了什麼他沒興趣聽,這些老人們總是把事情想的複雜,彷彿不分析出三六九,顯示不出暗謀的能力,這也是父親聰明,看透了豐潤帝的爲人。
就如自己從來不再九炎落面前廢話是一個道理,九炎落喜歡看到實效。
玄天機盯着這份不長的兵論,眼裡迸發出灼熱的光彩,讓他收斂的氣勢幾乎衝破僞裝攤開在衆人面前。
太子已經動手了,他身爲一等“親衛”怎麼能落後,戶部暗權他一定要拿到。
玄天機想到軒轅佳的不合作,嘴角漾起一抹奸笑,要儘快找人強了她,然後娶回來,她喜歡唐炙不是嗎?臨個唐炙的皮最快一個月,騙個小姑娘已綽綽有餘!免得夜長夢多!
陰風乍起,爲權勢而生的人,早已把良心泯滅。
葳蕤叢生,寺廟如煙,坐落在燕京最南端的國庵寺香火鼎盛,香霧瀰漫,淡淡的薄煙籠罩整座寺廟,在聳天的樹木中,幽靜神聖。
忠王府的排場緩緩向國之第一庵駛來。
莊小蝶心神不寧的握着棲悅的手,心裡七上八下的:“我最近也不知怎麼了,吃不下睡不好,總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你說是不是楓葉發生了什麼事?”
章棲悅被忠王妃神叨的也多了抹憂色:“王妃安心,世子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何況,監察史不是去接應了,估計過斷時間世子爺就該回來了。”
莊小蝶拍拍胸口:“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可我就是不安心,還是上柱香求菩薩保佑。”
忠王府的車駕舉國有數,六十二道蓋頂,一百三十人大仗,侍從奴僕數不勝數,除了皇家的儀駕,忠王妃的出行陣勢緊隨其後。
今日,國庵寺已經清場,封鎖山路、清掃院門,庵內所有德高望重的僧尼皆出,等待接駕,所謂的罪人們當人被看管起來不準亂跑,唯恐驚擾了貴人。
紀氏趁着小尼姑入廁,悄悄帶着認識的朋友若然,到山腰處看堂堂忠王府儀仗。
六臺車馬不卸甲徒步,暢通無阻的踏上國俺寺正路,百米儀仗捧翕擡瓏,擁簇着中間的轎攆,攆車外珠玉錦緞,華美莊嚴,六角邊上的十二隻小蟾蜍口裡銜着碩大的夜明珠,在晴空白日下散發着不同尋常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