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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苗子(4)

第46章 苗子(4)

“就憑他們!呸!你是不知道他們因什麼事得罪了小魔頭!”然後諷刺的道:“真貴女和奴才哪個重要還用說嗎?真以爲自己美若天仙,主子們見了就昏頭,什麼都依着你們,跟那些賤人有什麼區——”

孫公公聽不下去:“還說,她纔多大當着她說這些。”

郭公公聞言,緩過勁來,知道犯了忌諱,趕緊閉了嘴。

冷風吹過黑漆漆的院落,孫公公和郭公公語氣紮實的對話被哭的渾然不知和昏迷不醒的兩人掩蓋。

小李子止了血,他們把兩人擡到牀上,方對視一眼離開。

錦榕縮在小李子的牀頭,緊緊的抱着自己目光空洞。

別說照顧兩個人,她自己都無暇顧忌,一閉上眼就看到殿下拿着帶血的石頭要砸開她的腦袋,拼命的追、拼命的追,主子突然化成一隻黑虎,瞬間把她咬碎!

她頓驚,又開始哭:“奴婢該死……再也不敢了……奴婢沒守好殿下的東西,奴婢給殿下找,奴婢給殿下找……”說着恍惚的越過小李子要向外走,可看到地上的坑又急忙縮回腳,嚇的往回跑:“啊!”

郭公公剛睡下又被吵醒,恨不得拿棍子敲了她才幹淨!

破曉的光,照亮昏暗的大地,洗刷所有的漆黑,迸發勃勃生機。

清晨,雨露灑在葉子上,草木茂盛、繁花盛開、果實掛枝,一派欣欣向榮的好景象。

皇宮裡起了燈,早已開始忙碌,不一會早起的天氣便大亮,又趕緊吹了燈,加快了手邊的活計,唯恐睡不着的主子,起早了,誤了事。

此刻,南小院也有了動靜,九炎落頭疼的掙開眼,使勁拍了腦袋兩下,坐起來,聲音沙啞的喊:“小李子……”突然,昨晚的記憶涌入腦海,不見的字帖、黑漆漆的坑、石頭、還有兩個人。

九炎落的目光頓時發冷,掀開被子向小李子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拿上了棲悅給他的幾個小盒子。

廂房裡,錦榕穿着帶血的衣服,跪在牀邊攥了毛巾給小李子降溫,她已經持續一個時辰保持枯燥的動作,也因爲早已習慣,不覺得多累,可畢竟還小,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已讓她滿頭大汗,腿腳吃力。

錦榕淚眼婆娑的看着牀上的小李子,哭泣的垂下頭,她已經緩過神來,以前也見過主子發癲,並不是經不起血腥的人,可第一次見主子衝着她們來,才嚇着了,現在好多了,只剩下恐懼和對力量的畏懼,昨晚,他們竟無法憾動主子一毫。

九炎落推開吱呀的小門,直接看見牀上shen吟的身影,頓時百般滋味混在心頭難以自述,他曾發誓,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不讓他們再受到傷害,沒想到,讓小李子躺在這裡生不如死的是他。

這樣的情景,讓同樣躺過一個月的九炎落,心裡冰涼。

錦榕見殿下過來,瑟縮了一下,強壓下心裡的恐懼沒躲到角落裡發抖:“殿……殿下……”

九炎落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錦榕、小李子,是他生活中唯幾的親人,什麼主子、奴才,在他心裡錦榕是妹妹,小李子是弟弟,有他一口就有他們一口,他們是他齷蹉生命裡唯一的光明,是他卑微人生裡唯一的兄弟,全世界拋棄他的時候,只有他們爲他生爲他死。

這份情他牢牢地記着!

現在呢!九炎落幾乎不敢前進一步,他想說一份字帖算什麼、一張紙有你們重要嗎?可卻無法忽視,昨晚真的要弄死他們的事實,九炎落愧疚了,他覺得自己冷血自私,爲了一個他認爲都說不過的理由要殺了他的親人。

他果然是軍妓的兒子,行爲骯髒、思想低賤,爲了一己之私誰都能下手!

對!他髒!他不是東西!他根本不配當人。他既然不是人,他有什麼要檢討的!他一直以來不就是這種人嗎?很餓很餓的時候就想過把錦榕、小李子吃掉,怎麼現在爲這點小事,斤斤計較了,他果然被安逸腐蝕傻了,竟然生出了叫愧疚的東西!

九炎落目光陡然一遍,彷彿蟄伏的陰暗傾巢而出,光華內斂,頓如陰河。

錦榕最想察覺道主子的變化,頓時覺得渾身發寒,縮在牀邊,小臉發白不敢亂動,此刻,她一點也不敢賭主子對她的情分,她甚至不再覺得這些年溫和的主子曾經真實的出現眼前。

錦榕萬分後悔弄沒了那張字帖,她怎麼就忘記了主子以前六親不認的本性,怎麼就生了驕縱的心。

錦榕很怕,怕的縮卷着一動也不敢動。

九炎落整個思維處在一種拉力賽中,一面是黑一面是白,他覺得他該把藥放下,又覺得不能把珍貴的藥給別人用,兩種思維盯着小李子時飛快拉扯,扭曲了九炎落猙獰的臉。

突然初慧殿開殿的鐘聲傳來,九炎落猛然驚醒,看眼手裡的藥跑過去給小李子用上:“小李子,忍忍就過去了,一會就好,你有經驗。”說着打開精緻的小盒子,把白如霜雪的藥膏塗抹在小李子頭上,手法熟練的給他重新包紮、剪掉頭髮。

錦榕膽怯的縮在一邊,察覺出主子的變化,纔敢在一旁斷水送剪,顫顫巍巍的提醒:“殿……殿下,您該換洗,去初慧殿了。”

九炎落不急,初慧殿剛開門,悅姐姐都是踏着最後一刻去:“去讓孫公公請個醫士來看看,開點退燒藥,別燒壞了。”

錦榕聞言趕緊走了,心裡不禁想,如果打的是自己,主子還會不會心存愧疚?

孫公公也不含糊,偷偷找了個太醫院莫等的醫士過來。

開了藥,熬好了,九炎落看着小李子喝下,纔去換昨晚沾染了泥土和血跡的衣服。

錦榕低着頭,臉色發白的候在一旁服侍,像往常一樣拿出一件想交給主子。

九炎落望着衣櫃裡最下層顏色最鮮豔、布料最好,平日不敢穿的衣服,突然道:“把那件給我。”

片刻後,九炎落又是一位有些靦腆、帶點諂媚又無比陽光燦爛的好孩子,明朗的五官舒展開來,俊美的仿若佛祖手中的淨瓶,飄逸出塵。

小李子朦朦朧朧的醒來,恍惚的不敢認臨走來看他的主子。

九炎落讓他躺好,態度從容,有些小愧疚:“是我不好。”

小李子不敢受,剛從死亡線上回來,他怎麼受得起:“奴才有錯,奴才不該跟錦榕說話,讓她分了心,沒查看清楚,才煩了打錯,殿下怪罪應該的……殿下懲戒奴才更是奴才的福氣……”

孫公公在一旁聽着,嬌俏的臉上含着笑,微微頷首,是個奴才的好苗子。

錦榕噗通跪在一旁,惶恐不已不敢吱聲。

九炎落卻一反所有態度,大氣的道:“沒事!過去了,我去學堂,再發燒就讓孫公公去初慧殿叫我。”

孫公公左腳一跺,委屈萬分:“就會使喚人家。”

九炎落走了,如一隻展開了炫彩羽毛的鳳凰,初現他俊美的雅緻。

錦榕、小李子互看一眼,癱軟的鬆口氣,事情比他們想像的嚴重……

清晨,蟬音清嘹,少了些夏日的急躁多了份愜意,初慧殿前車來車往,進入最後的出入高峰時段。

章棲悅終於把粘人的瑞楓葉轟走了,最後還沒忘吼一句:“再送就送到座位上了!”

瑞楓葉傷心欲絕的和沒良心的小東西告別。

棲悅剛下車,便見九炎十三閃爍着期待的目光俊美的走來,如下凡的小神仙,從容、俊美,彷彿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一般。

章棲悅愣了一下,險些分不清此刻的他和多年後的他。這與笑容無關,是種感覺,是在一起生活過多年的人對枕邊人敏感的瞭解:“十三……”棲悅小心試探,恍惚間如履薄冰。

九炎落羞澀的垂下頭,見悅姐姐看他,非常不好意思的撫弄着衣角。他其實有些不自信,他從未穿過花紋繁雜且如此貴重的料子:“我覺得……涼快,所以……”

九炎落沒有任何僞裝,表情自然、心中無算,面對棲悅,他本能的認爲周圍一切都該是祥和美麗的,依如悅姐姐的人。

章棲悅見狀,悄悄的鬆口氣,暗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不過是打扮的好看了些,她亂想什麼。可爲什麼心裡的疑惑就是揮之不去,且越看越覺得心裡發涼,依如冷宮長草的臺階,微風吹過,下面一片青苔。

章棲悅趕緊讓自己不要多想,忘了嗎?不再總琢磨他,琢磨也琢磨不透,反而把她氣死!

萬靜急忙提着衣裙跑過來,頭上的綵帶飛舞在身後,小臉紅撲撲的可人,瞬間掛在棲悅身上大聲喘氣:“還好,還好,幸虧沒遲到。咦?小十三,你今天很不一樣啊!”說完生龍活虎的從棲悅肩頭下來,欣賞的打量着九炎落嘖嘖稱奇:“……不單長大好,氣質也好。”

九炎落小臉微紅,有些手足無措:“是……是嗎……”他是打……打扮給悅姐姐看的,其她人不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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