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傑對劉子熙說話的語氣是那麼的溫和友善，就像一位真正的慈父在關心自己離家多時的兒子的交友情況一般。
劉子熙衝金先生點頭：“是的，我是劉子熙。是春覺曉的男……”
“你閉嘴。”春覺曉突然轉身，對劉子熙一聲怒吼。
劉子熙從沒見春覺曉這麼兇過。
以前春覺曉在他面前，要麼冷漠要麼浪，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正經地生氣過。
他被春覺曉的樣子嚇到，有些膽怯地走到春覺曉身邊小聲問他：“他真是你爸爸？”
春覺曉擡起眼來，惡狠狠地瞪他：“我跟他的關係，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打聽了？”他轉身對金世傑說，“這地方太小了，跟個狗窩似的讓我很不舒服，不如先回我那兒？你想怎麼樣都隨便。”
金世傑看着春覺曉，他的眼神在劉子熙看來那麼柔和，可對春覺曉來說，他的眼神就是毒蛇的信子，帶着危險的氣息不斷刺穿自己，隨時都能要命。
金世傑點頭：“好啊，就聽兒子的。”他的聲音裡全是笑意。
春覺曉擡腿就往外走，劉子熙跟了上去。他很擔心春覺曉，今晚的春覺曉太不正常了。
春覺曉忽然回頭，冷冷地瞪着他：“你跟來幹什麼？”
他說：“我……”別人父子團聚，他死皮賴臉的跟上去確實不像話，可他就是莫名的心慌。
半晌，他才找到一個藉口，道：“我幫你們開車。”
“開車？”春覺曉冷冷地笑，“就你那開車的技術，我們需要你開車嗎？你沒看到我爸爸的保鏢在嗎？他們開車的技術不知道比你好多少。”
“我……”劉子熙沒話可說，他委屈地抿着脣，乞求地看着春覺曉，讓他跟去。
春覺曉一看到他這眼神，就心煩意亂。他指着劉子熙的鼻子：“你他媽的別再跟上來了，否則我弄死你！”說罷，他轉身就走。
劉子熙只在原地愣了兩秒，便回過神來。他大步且無聲地跟了上去。他就是不放心，一定要跟上去，這樣才能保護他。
雖然春覺曉的爸爸一直笑得很慈祥，可他卻感覺得到春覺曉在怕他。他甚至懷疑那個男人是不是那種衣冠禽獸，有外人在的時候就和兒子表現得關係很好，但其實在沒人的時候，就會打他罵他。
他纔跟到門口，走在前面的春覺曉突然停住。回過頭來看着他，突然擡腳，一腳踹在他的胸口。
劉子熙當時臉上還帶着笑，見春覺曉回過身來，以爲他同意自己跟去。可下一秒迎接他的就是這一腳狠狠的踹。
他只覺得胸口一陣巨痛，春覺曉與自己的距離在慢慢變遠。
春覺曉的爸爸和那位板着臉的嚴肅大叔從他身邊一晃而過，他的後背撞在茶几的尖角上，他似乎聽到了‘咔嚓’一聲響，那聲音跟骨頭斷了似的。
可他顧不得這些。
他還在驚慌之中，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捂着胸口站起來，朝春覺曉走去：“你……爲什麼要踢我。”
我只是想跟你回家。
我只是怕你爸爸傷害你。
我只是想保護你。
你爲什麼要踢我。
還這麼用力，我被你踢得好痛。
他腳步踉蹌地朝春覺曉走過去，身體搖搖晃晃，視線也搖搖晃晃。像是隨時都會倒在地上。
“你爲什麼要踢我……”劉子熙一邊朝春覺曉走，一邊車軲轆似的說着這句話。
“唔……”有什麼東西流進了嘴裡，又腥又臭，好難聞，還從他嘴角流出來。
他扶着牆繼續朝春覺曉靠近。
春覺曉抖着嘴脣，他扶在門框上的手一點一點收緊，指甲刮在木料上，硬生生翻過來。十指連心，他卻不覺得疼。
“我踢的就是你，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也好意思跟我回家？”
“劉子熙，我已經玩夠你了，別讓我再看見你。”
春覺曉說完，轉身離開。
翻掉的指尖往外滲着血，他挺直了脊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狹小的房間。
劉子熙踉蹌着跟上來，嚴肅臉的中年男人忽然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想用自己的拳頭狠狠砸在劉子熙的臉上。
可金世傑卻在這時攔住了他，朝他搖了搖頭：“別動粗，現在是法制社會，咱們也要以和爲貴。問他這孩子還照顧曉曉這麼久。”他又笑呵呵地對劉子熙說,“你的骨頭好像斷了，趕緊去醫院吧。不過你放心，你的傷是我兒子打出來的，我們會負責你的醫療費用和補償的。”
嚴肅的中年男人在這時掏出一張空白支票交給金世傑，金世傑把支票塞進劉子熙的衣領裡：“這上面，你想填多少都可以。”
劉子熙抽出支票，還給金世傑：“我不要你的錢，你讓我跟你們一塊兒回去吧，我……”
金世傑笑呵呵地拍着劉子熙的臉：“孩子，在社會上混，最重要的是學會識趣。”說罷，他朝嚴肅男人使了個眼色，嚴肅男人拽着劉子熙往後拖了兩步，扔在地上，出門後讓手下把門鎖上。
春覺曉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金世傑才從樓上下來。他幾乎在聽到腳步聲的一瞬間回過身來，有些緊張地看着金世傑。
他害怕金世傑會對劉子熙不利。
可是看他面帶笑容，衣冠楚楚。跟在他身後的催叔也是一臉的泰然，並不像他平時教訓人後不耐煩的樣子。
春覺曉懸着的一顆心漸漸放回脖子裡。
金世傑走到他身邊，摸了摸他的頭，溫柔地說：“還愣着幹什麼？快帶爸爸回家吧。”
當金世傑的手落在春覺曉頭頂時，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生生忍住了。
春覺曉順從地跟着金世傑坐進車裡，車子緩緩開了出去。
不需要春覺曉報地址，金世傑也知道他住在哪裡。雖然這些年自己一直沒與金世界見過面，金世傑也從沒來打擾過他，但他清楚金世傑的狗一直潛伏在他身邊，他一分一秒都沒有逃離過他的監控。
春覺曉沉默的一句話不說，沉默地看着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