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和歐季明進了小會議室。
門關上,調光玻璃全部調白,白熾燈全部打開,明亮的光線可以將對方的神情一覽無餘,甚至連臉上的細小毛孔都能看清。
辛越坐下,十分有禮貌地對歐季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坐吧。”
歐季明橫了辛越一眼,急躁不耐煩地道:“你有屁快放,我還有事要忙。”他只想速戰速決。
“如果你所謂要忙的事,就是和女人出去花天酒地的話,我勸你還是稍微節制一點,畢竟現在是工作時間,你難道想做一隻被全公司養着的米蟲嗎?”辛越的目光下瞥,嘴角勾了勾,沉吟一聲,“換成不好聽叫法,就是米蛆。”
歐季明炸了。
他媽的,辛越這個死人竟然敢罵我是蛆,誰給他的膽子!
“你有種再說一遍!”歐季明指着辛越的鼻子,憤怒地道。
辛越藏在金框眼鏡下的雙眼,不經意地擡起來,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他身上。
明明只隔着一層薄薄的鏡片,歐季明卻覺得自己忽然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辛越慢吞吞地擡手把已經戳到鼻尖上的指頭拔開,以一副‘過來人’的長輩式的語氣對他道:“年輕人,幹什麼這麼大的火氣?你這麼衝動易怒,是很容易壞事的。”
歐季明心裡着了火,該死的辛越:“你少他媽的在這兒拐彎抹角的罵我!”
辛越的眉頭擰起,對他此時的表現十分地不贊同:“你好歹也是二十幾歲的人了,說話就不能文明一些嗎?開口閉口就是國罵,在我面前還好,我只當你心智還未開化不懂事,可別人卻不會這麼想……”
竟然還教育起我來了!
“辛越!”歐季明一聲暴喝,聲音都破了,“我別給臉不要臉——”他把拳頭捏得啪啪作響,雙眼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快要從眼眶裡滾出來似的。
“歐季明!”辛越亦重重地喊了一聲,看着歐季明握成拳頭的手背上青筋突起,心中‘噌’地跳了一下,登時覺得歐季明的拳頭隨時有可能招呼在自己臉上。
他站起來,推了推斯文的金邊眼鏡,輕輕的一聲嘆息後無奈地道:“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和我談談?還是說你想在這裡對我動手?拳頭能解決一切事情嗎?”他此時表現得有多語重心長,就襯托得歐季明有多無理取鬧不懂事。
歐季明一腳踹開身邊的椅子,下一腳就會踹在辛越身上似的。
辛越垂在側身的手倏地收緊,若是真正動起手來,自己未必是歐季明的對手。他可不想讓自己掛彩。
辛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絲絲懼意,稍稍平復了一些歐季明的怒氣,辛越也只會嘴巴上耍耍賤,其實他骨子裡孬得很,根本不敢和自己真正動手。
他勾起嘴角,在踢開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雙腿搭在桌上,交疊起來:“你要談是吧,那好啊咱們談吧。”他倒要聽聽辛越到底能說出些什麼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來,“你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今天你別想豎着走出這個房間。”
辛越見他終於終於肯聽自己說話,取下自己的金邊眼鏡,用衣袖擦了擦,復然後又重新戴上,之前憋着的一口氣才稍稍鬆了些。
那薄薄的一層鏡片,就像一扇窗,將他通往心靈的甬道堵住,給人一種疏離淡漠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讓人看不透猜不着。
看不透便掌握不了,歐季明不喜歡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
辛越輕咳一聲,然後才道:“咱們分手也有一個多月時間了。”
又提這事?
歐季明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他不想談這個不愉快的話題,但他卻並沒有阻止。
“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我想咱們應該都沉澱下來了。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大概是分手的最佳狀態,總之……我已經從那段感情中走出來了,我希望你也能如此。”
歐季明嗤笑出聲,他現在換女人如換衣服似的,哪裡像沒走出來了。
“以我之前對你的瞭解,你不是那種會在外面亂來的人。咱們雖然做不了情人,但到目前爲止咱們還是合作合夥伴,我希望在接下來的工作中,你能收起玩樂的心態,好好工作。”
“當然,你也請放心,我對你早已死心,或者說是你對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消耗光了我對你的感情。”
歐季明的眉心擰成了‘川’字,英挺的俊眉扭出一個奇異的角度。
辛越說他對自己死心了,他怎麼覺得有點好笑呢?
他擡頭看着辛越,只見辛越表情坦然,眼神淡漠堅毅,當自己與他對視時,他的眼神竟沒有一絲波動。
往日他看着自己時,眼神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深情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此時才明白,辛越看一般人時的眼神,是這樣的冷冰冰。
短短四天,到底是什麼讓他的心態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想承認自己心裡有那麼一丟丟的不高興。
不過依着辛越的‘花心’程度,這麼快見異思遷,也不是不可能!
“求之不得,只希望你不今天說明天忘。”到時候又來糾纏於我。
辛越:“我自己說過的話絕不敢忘。不過歐總我不得不提醒你,既然咱們之間的誤會已經說開,那你是不是可以迴歸正常,每天能否按時來公司上下班。公司的股份你本來就佔大頭,希望你能該做的工作做起來,該負的責任也得負起來。”
“如果你不想管事,或是管不了公司的事,也麻煩你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爲公司找來一位可靠的職業經理,替代你的工作。”
歐季明看着辛越,眼神莫測。
辛越見歐季明半晌沒有反應,他輕嘆一聲,拿出幾張早已準備好的名片,他將其中幾張推到歐季明面前:“這幾位都是我託朋友找來的不錯的職業經理人,你隨便從裡面挑一個,也足以將咱們公司完美動作。”
歐季明的目光朝名片掃去,並未去拿。
辛越見他不爲所動,便又將另外兩張名片推過去,說:“這兩位是與公司長期合作的獵頭公司的負責人,如果前面那幾位還是無法滿足你的需求,你可以聯繫他們。”
辛越還真是體貼,事也做得滴水不漏。他就當真這麼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沒有能力管好公司?
他這是在挑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