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心裡嗚咽着,他修長的手捧着自己的臉,力圖把自己心裡的不安和骨子裡的自卑都掩藏在手心裡:“媽,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的身份,我知道!”阿杰不住地點着頭,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因爲自己是凌家管家的兒子,這樣的身份,自己連表達自己真實想法和愛意的權利都不曾有了,其實即便是媽媽不說,他心裡又何嘗不自卑到極點。
阿杰是秦媽的兒子,秦媽自是知道兒子此時心裡的痛,她伸出手,想要把兒子攏在懷中,安慰他幾句,可是手伸到半空,又縮了回去,幾十年在凌家,秦媽看透了大大小小的事兒,她已經不是二十幾年前那個懦弱無知,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村小婦人,現在她已經是有思想,有頭腦,又幹練的凌家管家了,只是她知道她已經像是一個男人一般,缺乏了女性應有的溫柔,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兒子,她想要表達一下自己母性的溫柔的時候,她覺着她不會了!
秦媽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把頭埋在自己掌心裡的阿杰,她想要揉揉他濃密的發,但是最終手還是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她重重地拍了拍阿杰的肩膀,“兒子,你和我註定要爲凌家鞠躬盡瘁了,旁的想法真的不能有!媽相信你會懂媽說的話,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天蕊小姐的東西,媽媽拿進去。”
阿杰無奈地望向媽媽,他默默打開後備箱。
秦媽把那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包裝盒拿進了大門,留給阿杰的只是一個纖瘦的背影。
要是以往,他來老宅,媽媽該是給他收拾一家客房,讓他住着的,可是現在媽媽生怕他多在老宅待一會兒,生怕他在天蕊身邊多呆一會兒。
阿杰打開引擎,車裡緩緩駛離了凌家老宅。
秦媽把一大堆衣服拿了進去。
凌天蕊和老太爺正在客廳裡聊天。
凌天蕊看到秦媽一個人拿回了衣服,有些奇怪:“秦媽,那麼多東西,怎麼你一個人拿回來,阿杰呢?他爲什麼不拿回來啊?”
“他有事先回去了。”秦媽邊拾掇那一堆東西,邊目無表情地說道。
“什麼?阿杰這孩子來過了啊,秦媽,你怎麼不讓他進來呢,這麼晚了,就讓他在這兒歇了就好,有什麼事兒非得連夜趕回去呢?”凌楚雄是看着阿杰長大的,在他心裡,這阿杰早就是半個孫子了,從小到大正孩子都很懂事又很爭氣,天遠沒有兄弟幫着,這麼些年要不是阿杰在身邊不離不棄地幫着,天遠的事業也不會做到這麼大,阿杰是凌家一個得力的幫手。
老太爺喜歡他。
“哦,這不最近少爺出差了還沒回來,公司的事兒多嗎?”秦媽搪塞到。
凌天蕊知道,原因肯定沒這麼簡單,剛纔這秦媽一定是和阿杰說了什麼,她是怕阿杰和自己真的混在一起嗎?凌天蕊沒有挑明,只是默不作聲。
“小姐,您的衣服是送去你房間嗎?”秦媽轉移了話題。
“嗯,秦媽,讓小翠她們分類放到我的衣帽間就可以了,你不必親自動手的。”凌天蕊迴應了秦媽一句。
“知道了,小姐。”秦媽依舊和往常一樣,毫無感情色彩可言的回答。
說真的,在家裡,這秦媽因爲年代久了,早已經被當做了凌家的家人,天遠和天蕊對她也很尊敬,從來不把她當成是普通的下人。
秦媽吩咐小翠收好了天蕊的衣服。
又準備好了足浴的一套東西,然後走到凌楚雄跟前說:“老太爺,時候不早了,您老足浴過後,早些休息吧!”
其實秦媽在照顧凌家老爺子這點上很是悉心,老爺子的吃穿住行,醫療保健,各個方面秦媽都會安排的很好,就像是拿着特治的泡腳的藥草每晚雷打不動地給老爺子泡腳這樣的事兒,她都會按時按點做到最好,所以這麼些年來,秦媽是凌家最得力的管家的地位不容動搖,老爺子缺了秦媽不行,整個凌家缺了秦媽也不行。
“天蕊,你哥到底什麼時候回來,這公司的發佈會不是明天就要開始了嗎?你哥不趕回來啊,這混小子,從來沒有這麼好幾天都不理爺爺,爺爺真是有些生氣了呢!”老爺子看似在問天蕊,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說完也沒有等天蕊回答,就起身跟着秦媽去足浴去了。
天蕊看着爺爺顫巍巍地嘟囔着離開,心裡很是難受。
天蕊知道哥哥的事兒遲早瞞不過爺爺的,可是爺爺要是知道了,年紀那麼大了,身體怎麼能吃得消?
天蕊只能暗中祈禱哥哥的腿能早日好起來。
現在家裡最權威的人就是爺爺了,爸爸常年在國外,本來爸爸和爺爺還有哥哥之間的關係,因爲媽媽的原因趨近於惡化的狀態,現在哥哥的腿受傷了,家裡連個主事兒的人都沒有。
天蕊在猶豫,自己該不該告訴爸爸呢?
可是又怕告訴了爸爸,哥哥更加不理睬自己,天蕊想了想,還是等ht的發佈會完了,再說吧!
再說即便是現在告訴爸爸,哥哥的情況了,以他們兩個箭弩拔張的關係,爸爸未必會從國外趕回來吧?
凌天蕊有些糾結,他們家看似有着很高的社會地位,在別人羨慕的象牙塔裡生活,但是也許其中的冷暖只有自己知道。
對於凌家的兄妹來說,自懂事起,這父愛和母愛就是缺席的。
小時候天蕊不懂,他們傢什麼也不缺,爲什麼媽媽臉上整日掛着淚,爲什麼爸爸不願意回家,長大些才知道原來爸媽之間缺乏的只不過是一個愛字,爸爸不愛媽媽,他的心從來就不在媽媽身上,要強的媽媽只能是聽着爸爸時不時惹出來的花邊兒新聞,時不時地以淚洗面,最終還是逃不過抑鬱成疾。
天蕊也記不清這是媽媽病了的第十幾個年頭了,只記媽媽在和爸爸拿了一紙離婚證書之後,在幾次自殺未果的情況下,被送去了療養院。
而此時的爸爸非但沒管,而是更加像是離弦的箭一樣,徹底在這個家沒了一個男人該有的責任,他選擇了逃避,選擇了不回家,天蕊記不得他們家已經有幾個世紀不曾再有團圓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