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不再言語，低着頭絞着手指。
凌天遠注意到莫北就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她惶惑無助或者是有心思的時候，不是絞着衣服的下襬，就是兀自絞着手指，然後悶聲不響。
凌天遠心裡的柔軟被觸動。
可是這丫頭就只是自己的契約情人而已，就只是撇清周圍麻煩的擋箭牌而已，也是一個恍若史西子的替身而已。
自己和她之間不可能滋生出金錢以外的東西了，不能！
凌天遠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強調着。
“丫頭，剛開始的時候我就說過，你如果想要把情人的身份上升爲我凌天遠的妻子的話，我倒也很樂意，我也會恪守一個做丈夫的職責，在外絕對不會拈花惹草，該給你的我一點也不會差，我保證可以給你一個人上人的生活，除了我這顆心，什麼都可以給你！”
莫北茫然地望向凌天遠。
他居然直言不諱，說除了他的那顆心，什麼都可以給自己。
他的心到底在哪兒？
莫北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她所要追求的是那種貨真價實的愛情，哪怕沒有多少錢，只要兩個人心心相印就好。
可自己要的恰恰是凌天遠不能給予的。
不過她和凌天遠不是一樣的嗎？
他的心受過傷，自己的又何嘗不是。
他的心已經容納不下任何女人，自己又何嘗不是，心裡憎恨着高文，可是又不得不承認心裡除卻高文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
某種程度上說來她和凌天遠是同類人。
這麼想着莫北覺着能夠了解和認同凌天遠的說法了：可以給一個人全世界，卻不能給她一顆心！
“女人們通常都太貪婪，想要的都太多，所以我向來覺着談戀愛，結婚都麻煩！”凌天遠聳了聳肩，又繼續補充了一句。
“大叔，你認爲一個女人想要一個男人的心，是一種貪婪嗎？說白了你是在自己欺騙自己吧，不是你不願意給別的女人你的心，而是你的心早就給了一個女人，所以你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對吧？”莫北如兩汪清泉般透亮的眸子望向凌天遠。
她的眼神直抵凌天遠的心臟，看着莫北那不染塵埃的眼睛，凌天遠的心會不由得抽搐。
莫北的話直接敲在了他的心坎上，想不到這個丫頭年紀輕輕卻是一語中的。
她說的對，他的心早就隨着三年前的那場情殤塵封了。
凌天遠沒有否認，他只是極爲自嘲地笑了笑，“丫頭，你纔多大，你能知道愛情是個什麼東西？”
凌天遠的話激起了莫北心中的傷，每天她都在自欺欺人，每天她都要不停地忙碌，以忙碌填充自己的空白，努力忘卻心中那個人的存在，努力平息心中的疼痛，可是凌天遠現在卻又勾起了自己的傷心。
“大叔，我不是沒有愛過？”莫北覺着眼前模糊了，聲音裡頓時帶上了哭腔。
她的腦中又想起那個從小就刻在她心裡的人。
那個把她傷到體無完膚的人，那個讓她不再敢相信愛情的人。
就在今天，看到韓笑笑，莫北的心就再也沒有平復過。
她強忍着內心的傷痛陪着凌天遠參加完了這場聚會，今天她的心就一直受着這種煎熬。
凌天遠回頭看了莫北一眼，他放慢車速，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莫北說：“一個把感情當兒戲的人，何必要放他在心裡呢！”
他知道自己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牽強，史西子不也把和他的感情當兒戲了嗎，可是這麼多年自己不依然用她鑄就的痛來折磨自己，依然難以釋懷嗎？
現在自己居然用這一套說辭來搪塞莫北，真是可笑！
“大叔，感情沒有你說的那麼輕巧，它不是一件舉足輕重的東西，說放就能放下的，我想這一點大叔一定比我明白的多！”莫北幽幽地說着。
是啊，它不是一件東西，說放就能放下！
凌天遠不再說話。
車緩緩向着別墅駛去。
兩人之間因爲今晚沉重話題的感染，都變得沉沉的。
“丫頭，時間不早了，你去洗個澡，早些睡吧！”足足一晚上的應酬讓凌天遠看上去有些疲憊了。
“可我換好衣服還是想回學校，不然明早秦媽又會來給您煮飯，被她看見我留下這裡，總歸不太好。”莫北想起了上次被秦媽撞破她和凌天遠睡在一張牀上的尷尬。
莫北一想到秦媽那副不苟言笑，毫不掩飾自己身爲凌家管家的優越感的樣子，她就心裡發顫。
莫北知道秦媽對她並不友善，上次她親眼看見過她把自己借穿的凌天遠的睡衣當垃圾扔掉了。
說真的，她有些怕見到秦媽，特別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
“怕秦媽？什麼邏輯，她只是凌家的管家，她沒有資格管我的私生活的！”凌天遠說了句。
“可是……”
“別可是了，她最近去了鄉下，明早不會過來的，你不必找那些個理由了。我真的很累了，今晚司機也不在，沒人送你回去。”凌天遠微微蹙了蹙眉。
“我可以租車的。”
“別廢話了，你要是擔心的是我的話，那你也大可放心，我今晚沒心情，你留在客房睡吧！”凌天遠看見莫北侷促不安的樣子，知道她的擔心。
凌天遠和莫北說完，兀自緩緩地上了樓。
噢耶！
莫北如釋重負，還好，今晚他沒有提出非分的要求，自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莫北在樓下的客房洗了個澡，然後調好鬧鐘，早些歇下了。
早晨，莫北早在凌天遠起牀之前就起了牀。
既然秦媽不在的話，她想給他做份早餐。
她上次在別墅吃過凌家的管家秦媽的早餐，她的早餐都是偏西式的，莫北覺着凌天遠幾乎就沒怎麼吃。
她想給他換換口味做點中式的早餐。
因爲是早晨，莫北就熬了點些清淡的白粥，做了幾個煎餅。
做好早飯，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八點了，這個時間凌天遠就應該起來了。
莫北坐在餐桌前等着凌天遠。
不消一刻，凌天遠就下來了。
只是他一掃昨晚的疲憊，看上去精神颯爽。
莫北看見他，趕緊站起來：“大叔，我做好早飯了！我這就給你盛去！”
不消一刻莫北就盛好了飯。
清淡的白粥，金黃的煎餅，還有煮雞蛋。
看着桌上不同於以往的早餐，凌天遠有些驚詫。
他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
“這個真是你做的？”
莫北點點頭，“你昨晚不是說秦媽近來不在嗎，我就順手給你做了些早餐。”
“看上去倒是還不錯，只是不知道口感會怎麼樣？”
“試試！”莫北鼓勵凌天遠，莫北對自己的廚藝還是頗有自信的，媽媽可就是賣早點的，她可是從小就受了媽媽不少廚藝的薰陶。
凌天遠拿起勺子，試探地舀了一口白粥，放到嘴裡。
莫北有些緊張地看着凌天遠的面部表情，不知道這清淡的白粥是不是迎合他的口味。
誰知凌天遠試完一口，直接把剩下的白粥喝的一乾二淨，“丫頭，麻煩你再去給我盛些來。”
莫北有些得意了，“大叔，怎麼樣，我莫北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吧？”
“嗯，是好久沒有吃到這樣的白粥了，軟糯清香，入口即化，能把白粥做到這個份兒上的，估計除了老一輩，像你這麼個年齡的，我想全中國也沒有幾個！”凌天遠對莫北的廚藝大加讚賞。
他沒有想到一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居然還會做飯，而且可以把一款簡單的白粥熬的這麼好。
莫北又給凌天遠盛來半碗白粥，然後坐在他對面捧着臉，頗有成就感地看着凌天遠津津有味地喝着粥。
“你不吃？”凌天遠問莫北。
“你下來之前就已經吃過了，大叔你知道嗎，小的時候我也特別喜歡媽媽熬的白粥，可是你知道嗎，熬白粥可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要熬好一頓好的白粥，至少要兩小時。”
“兩小時？丫頭，這麼說你五點多就起牀了嗎？”
莫北點點頭。
昨晚回來就已經十一點了，想必這丫頭睡下也在十二點左右，那麼說爲了給自己做早飯，她就只睡了五個小時，還真是有心了。
“嗯，五點半準時起的，不要看這只是簡單的白粥，學問大着呢！兩個小時裡還的掌握火候，不停地攪拌，才能熬好粥，如果不管不顧的話，粥不是熬不熟，就是會扒鍋哦。”
凌天遠沒有想到這個丫頭會爲了給自己做頓早餐早起兩個多小時，他心裡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好久沒有體會到這種家的感覺了。
看見凌天遠在凝思，莫北笑了笑：“大叔，你不必感動的，我已經習慣了，這麼多年只要是在家，因爲媽媽早早地去忙早點鋪了，我就會給家人早起做早飯，所以給你做早餐你可以當成是我的一個習慣啦！”
凌天遠看着莫北天真的樣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髮。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扭動鑰匙的聲音。
莫北的心不由地發顫，不會是秦媽已經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