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輕暖將玉簪用一塊帕子包起來,託在手裡,在衆人面前晃了晃。
她的脣角浮着得意的笑,“大家看看,這便是證據。我讓我的侍女來請她到湖邊去,誰知她竟然趁花園中沒人殺了我的侍女,這根簪子上刻着她的名字,大家不相信可以來看看。”
端敏與燕詩瑩一齊跑到段輕暖的面前。
兩人同時驚得睜大了雙眼,“曦……曦小姐?這上面刻着一個‘曦’字。”
圍觀的人羣中,有人說道,“這整個京中,只有曦小姐的名字叫‘曦’吧?”
“呀,謝雲曦小姐果真殺了人?”
“曦小姐的心胸也太小了,一個無知的侍女抱怨幾句,她居然就將人殺了。”
“這哪是心胸小,這是歹毒!”
雲曦的眼睛微微一眯。
那隻玉簪,果然是她的!
她曾經掉在了段輕塵的別院裡。
但後來,她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而段輕塵也沒有還給她。
現在,段輕暖居然拿了她的簪子來陷害她!
剛纔,她一個人在花園裡,現場出現了一個剛殺的女屍,接着又出現了她的飾物,這果然是栽贓。
青衣與吟霜從人後擠進小花園,悄悄地來到雲曦的身邊。
吟霜對她耳語了幾句。
她的眉尖一擰,原來如此!
她向兩個侍女打着眼神,先看着,先讓段輕暖得意着。
打臉麼,不會太遲!
燕夫人扶着一個婆子走到雲曦的面前,一時驚得張大了嘴巴。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雲曦是她請來謝恩的,這下可好,恩沒謝成,反而讓她陷入了殺人風波。
“還能有什麼事?燕夫人,曦小姐殺了人。”太子段琸的聲音忽然在人後響起。
人們很自然的讓開了一條路。
太子?
雲曦微微眯起眼,今天這出鬧劇,是段輕暖的手筆還是太子的手筆?
段琸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一塊帕子,攤到手上,將手伸到段輕暖的面前,“簪子。”
“太子哥哥……”段輕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簪子放在他的手上,揚了揚脣角,一臉得意,“謝雲曦殺了人,你得好好地罰她。”
青衣與吟霜怒得暗自咬牙。
雲曦悄悄地拉了拉她們的袖子,用眼神制止了。
段琸看了一眼雲曦,將那簪子包了起來塞到自己袖子裡。
然後對段輕暖等人說道,“算了,只不過是一個侍女罷了,殺了便殺了罷。等哥哥回宮,挑兩個好的侍女送給你。”
“可是太子哥哥……”段輕暖咬了咬脣,“要是讓御使大人們知道了……”會彈劾的。
段琸的目光朝花園中的所有人掃視了一眼,目光如炬。
他冷冷說道,“這件事,誰也不準說出去!否則,本太子絕不輕饒!”
青衣與吟霜一齊看向雲曦。
雲曦神色淡淡不說話。
段輕暖眉梢一揚,看向雲曦的笑容裡藏着得意,“好,且饒你一次,謝雲曦,這件事你可記着了,你是欠了我和太子哥哥大大的一個人情。”
雲曦眯起眸子,剛纔這幾人還耀武揚威的指控她殺了人,怎麼轉眼就說算了?
跟在段輕暖身邊的一位高門小姐也說道,“雲曦小姐,好歹被殺的侍女是輕暖郡主的人,她又既往不咎了,太子也說這件事情就此算了,你可是承了他們的大恩情,你說,你該拿什麼回報他們呢?”
他們在要挾她!
果然有目的!
終於將話挑明瞭,這是赤果果的要挾!
拿了她的所謂的證據,在一幫子人的做證下,她謝雲曦日後都要聽命太子與段輕暖的。
真是好謀劃!
不過,她前世今生都不是軟弱的人!
“燕大人家裡可真熱鬧!”有人忽然說道,隨後,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身影一閃,又有人走了進來。
這人天青色長衫,手中執一柄白紙摺扇,臉色雖然蒼白,但仍難掩他通身的清貴風姿。
段琸微微挑了挑眉,“原來是睿世子,睿世子一向不愛到熱鬧的地方,這卻是什麼時候改了習慣?”
段輕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今年。”
“哥,這個謝雲曦殺了我的侍女。”段輕暖大聲的說道。
哥哥看到謝雲曦殺了人,一定會厭惡謝雲曦的。
“我們小姐沒有殺人!”青衣與吟霜凜然說道,這個段輕暖,真是欠收拾。
“證據都找到了呢,你們還想抵賴?”段輕暖冷笑一聲。
段輕塵看了段輕暖一眼,眸光一冷。“證據是什麼?”
“一……一枚簪子。在太子哥哥那裡。”段輕暖說道。
她有些心虛。
壞了,哥哥認出那枚簪子,一定會認爲是她偷了他的東西,可怎麼辦?
哎呀,不管了,倒時候死不認賬就是了。
段輕塵將手伸向段琸,“太子,東西呢?”
段琸挑眉,“本太子已經查驗過了,那的確是曦小姐的東西。”
“簪子能否讓輕塵一看?”段輕塵將手伸出段琸。
“睿世子這是不相信本太子?”
段輕塵的神色微冷,“不是。只是……輕塵感到好奇而已,輕塵記得曦小姐頭上戴的飾物從不超過兩件,今天,她的髮髻上已經有了一隻金釵,又是哪裡來的玉簪?”
雲曦的眼神一眯,這段輕塵居然知道她的不愛首飾的習慣?
而段琸的神色旋即一變,盯着段輕塵的目光如劍。
雲曦各看了二人一眼,眸光閃了閃,“太子殿下,我剛纔沒有看清你們所說的證物,難不成……是個贗品?你藏着掖着,怕被別人揭穿?”
“是啊,太子哥哥,拿出來給大家看清楚啊。”端敏也說道。
“簪子。”段輕塵的手依舊伸在他的面前。
段琸看了一眼段輕塵,取出玉簪,“你可看仔細了,這是在被殺的侍女身邊找到的。”
段輕塵伸手捏起玉簪,微微一笑,“證據便是這個?可,這僅僅只是一隻普通的玉簪而已,滿大街都是,怎麼證明是曦小姐的東西?”
“哥,上面刻着字呢!”段輕暖高聲說道。
段輕塵狠厲的眼風瞬即掃向段輕暖。
段輕暖馬上閉了嘴,嚇得將頭低下了。
段輕塵的手指在玉簪上輕輕地拂過,微微一笑說道,“你們說的刻的字在哪兒?”
“在髮簪的尾端。”段輕暖道。
段輕塵將髮簪遞向段輕暖,“這裡光滑一片,什麼字也沒有。輕暖,哥哥的眼神可不差。”
“什麼?明明有字的!”段輕暖眨了眨眼,吸了一口涼氣。
段琸飛快地從段輕塵的手裡接過髮簪。
他的眉尖狠狠的皺起,真的是空白!
那個“曦”字沒有了……
被段輕塵抹掉了?
怎麼可能?
除非有高深的武功!
可這個睿世子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圍觀的人羣也是好奇不已紛紛探頭去看。
除了雲曦,衆人的臉上都是吃驚之色。
端敏與燕詩瑩馬上問道,“果真沒有字,輕暖郡主,你這是想陷害曦小姐嗎?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我……剛纔明明有字的。”段輕暖耍起賴來。
段輕塵輕笑一聲,偏頭看向段琸。
“太子殿下,輕暖年紀小,不懂事,愛與人開玩笑,怎麼?身爲一國儲君的太子殿下居然也相信輕暖一個小女孩兒的玩笑話?來斷定一件殺人的案子?”
段琸的臉色頓時紅一陣白一陣,而袖中的手指則是狠狠地握成拳頭。
他氣得“咔嚓”一聲,將玉簪掐斷了,惱恨地扔在地上。
吏部尚書燕大人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萬幸啊,曦小姐不是殺人犯,否則,奕王爺還不得掀翻他家的屋頂?
燕夫人這時忙着打圓場,“哎哎,誤會,誤會呢,太子殿下,端敏公主,睿世子,曦小姐,郡主,諸位夫人小姐,大家都到湖邊賞荷吧,今日府上招待不週,讓大家笑話了。”
“燕夫人,這曦小姐不是殺人兇手,那麼,那個侍女是誰殺的?”端敏忽然問道。
所有的人都馬上看向段輕暖。
段輕暖眨了眨眼,“你……你們,看着我幹什麼?人又不是我殺的!”
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雲曦忽然開口,“輕暖郡主,剛纔,你說你看見我殺了你的侍女,而我沒有,要麼是你看見別人殺的,要麼……是你自己殺的,來個賊喊抓賊!”
“你胡說!不是我!我怎麼會殺自己的侍女?”段輕暖尖聲叫嚷起來。
雲曦輕笑一聲,“你爲什麼要殺你的侍女,我不清楚,正如你說的那樣,凡事講個證據。”
“那你拿出證據來啊!”段輕暖咬着牙,看向雲曦的眸中閃着冷芒。
雲曦依舊淺淺而笑。
“花房裡種的全是金黃色的薔薇花。輕暖郡主,你能說說你裙袂上的金色花粉和那幾片金色的薔薇花瓣是怎麼回事?貌似……整個燕府裡,也只有這處花房裡,有金色的薔薇花吧?”
段輕塵的眼神忽然一冷。
段輕暖低頭一看,她的裙子上果然有花粉。
她的臉忽然一片慘白,“我……我是從外面帶進來的。”
雲曦凌厲的目光盯着她,“外面?誰家?這種金色的薔薇花,也只有燕府裡纔有,京中其他人家的府邸,都沒有吧?”
“我……我,我是看見侍女被殺了,進花房時,裙子上不小心沾上了。”
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雲曦輕笑一聲,“郡主的一番說辭也有些道理,但,郡主鞋尖上的一個血指印,從哪兒來的?你敢將腳伸出來給大家看看嗎?”
段輕暖嚇得站着不敢動。
雲曦冷笑着悄悄向她臉上彈去一粒石子。
段輕暖捂着臉“啊”的一聲尖叫,腳步踉蹌了一下,左腳尖從長長的裙子下露出來。
早有眼尖的人看見了。
“輕暖郡主的鞋尖上果真有血指印!郡主,你的侍女是你殺的吧?”
“我……沒有!”段輕暖尖聲嚷道。
“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青衣,馬上報知順天府!”雲曦厲喝一聲。
“是,小姐!”青衣揚了揚脣,轉身飛快的離開了,段輕暖敢陷害她家小姐,找死!
“哥,救我,救我啊!”段輕暖撲向段輕塵,嚎啕大哭起來。
段輕塵微微挑眉,“哥哥原諒你有什麼用?你應該問曦小姐,你剛纔一口咬定曦小姐殺了人,差點毀了她的名聲。”
段輕暖怨恨的看向雲曦,咬着下脣,“我……”
“跪下!”段輕塵的聲音不大,但目光清冷,他又極少發怒,眼下這分冷然的模樣,已將段輕暖驚得身子一顫。
“你不是我親哥!你爲什麼幫一個外人?我沒有你這個哥哥!”段輕暖大哭起來,轉身往外跑。
段輕塵飛快地出手,伸手將她拎回來,“自己犯了錯就得自己解決,跪!給曦小姐賠禮!”
“不!”
“跪下!”
段輕塵的手指用力,段輕暖的的手腕被狠狠的攥緊,疼得尖叫一聲。
“我跪下就是了。”
這兄妹二人的舉動,讓人都驚異不已。
圍觀的衆人礙於段輕塵的身份,都不敢說話。
段琸則是看着雲曦的臉。
雲曦沒什麼表情的看着段輕暖。
“謝雲曦——”段輕暖跪下在雲曦的面前,眼眸眯了眯,咬着下脣,“對不起。”
說完,她便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朝外走。
“哪裡殺人了?證人,嫌疑人?屍體?都在哪兒?”
幾個順天府的衙役被青衣帶領着,走進了小花園。
端敏一直都不喜歡自負清高的段輕暖,這回見她出醜,那心中得意的不得了。
她朝花房一指,“劉捕頭,屍體在裡面,現在,所有的證據都顯示是輕暖郡主殺了人。她的裙子上有花粉,鞋子上有血印。”
段輕暖嚇得連連往後退。
她這回是真的嚇哭了,抱着段輕塵的胳膊不放手,“哥,救我啊,我不要坐牢,不要啊——”
不要去坐牢?
怎麼可能?
雲曦似笑非笑的看向段輕塵,“睿世子,你是監督百官的,假如劉捕頭放走了犯了罪的輕暖郡主,你是給他治一個徇私枉法罪呢,還是放行?”
段輕塵沒說話,“……”
“放行後,若其他的官員跟着效仿呢?你的妹妹犯罪,你包庇着放行,那麼其他官員的親人犯了罪,是不是也一樣放行嗎?”
“……”
“那麼,大梁國還要什麼法典?大家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位高權重的家人,想殺人就殺人,反正就家人罩着。那麼,這天下還有真理嗎?”
衆人都吸了一口涼氣,之前聽說謝家這位小姐只是個木頭美人,原來言詞這麼犀利,這便是將了段輕塵的一軍。
“劉捕頭,將郡主帶走吧,事情的經過,本世子已經知道了。”段輕塵朝劉捕頭揮了揮手。
劉捕頭心下鬆了一口氣。
不要他操心,他是求之不得。
他帶着人過場性的看了現場,又叫過兩個衙役擡走了侍女的屍體,便衆人拱了拱手,將哭哭啼啼的段輕暖帶走了。
段琸看了一眼段輕塵,眼神略有所思。
雲曦低垂眼簾,段輕塵居然真的不顧親情?也正好,讓這個段輕暖好好的吃吃苦。
燕夫人與燕尚書這才訕訕笑着陪着笑臉,“既然事情已真相大白,大家就不要站在這裡了,到前面的湖邊散散心吧,太子殿下,曦小姐,睿世子,請吧?”
既然來了,看看也好。
雲曦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燕詩瑩與端敏一左一右各扶着她的一隻胳膊到了湖邊。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後,她找了個藉口支開了兩人。
青衣與吟霜陪着她走到湖中的小亭子裡,看看四周無人,她忙問道,“你們看清了那個兇手嗎?”
“小姐,那人動作太快,沒看清。”吟霜說道。
“那人身影太快,不輸於主子。”青衣說道。
會是誰殺了那個侍女?
雲曦低頭沉思。
她剛剛走進那座小花園的時候,便感覺到了有人進了花房。
當然,動作很快,卻感覺不到氣息,只聽到一聲極輕的衣袂飄動聲。
隨後,是侍女的慘叫聲,緊接着那人不見了。
青衣與吟霜正藏到花園裡,聽到聲音馬上尋了過去,發現是段輕暖的侍女後,想到段輕暖昨日辱罵過雲曦,便來了個陷害。
誰知歪打正着,段輕暖想陷害雲曦,反將自己害進了牢裡。
……
睿王府。
老睿王怒氣衝衝地指着段輕塵喝罵。
“她是你妹妹,唯一的妹妹,你居然將她親手送進牢裡?可世上哪有你這麼做哥哥的?你……你真是氣死老夫了!”
段輕塵卻是淡淡的說道,“父王,兒子也是爲她好,她那麼驕橫,總有一天會自己送了自己的命。”
老睿王氣得鬍子亂顫,“她是段氏的郡主,她的身份在那兒,她驕傲有資本,什麼叫惹事?是你這做哥哥的對她太苛刻了!”
段輕塵沒再頂撞老睿王,而是轉身出了府。
“你……你去哪兒?你快將你妹妹救出來!”
……
段輕塵沒有救他妹妹。
老睿王只得親自己出面。
睿王雖然不在朝中任職,但人家可是宗親王爺,兒子還是左督御史。
順天府的井府尹頓時嚇得不敢怠慢,恭敬有禮。
再說了,一個郡主殺一個犯了錯的侍女,也不是什麼罪,高門府邸裡杖斃一個下人的事多的去了。
主子對自己僕人有着生殺大權。
而且,還是家中哥哥告的妹妹,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井府尹便和和氣氣的將段輕暖放了。
段輕暖回府,打聽到哥哥不在家裡,一顆心才放回了肚子裡。
但她卻更加恨起了雲曦,一雙眸子閃着戾芒。
謝雲曦居然害她蹲牢房,她不會放過那個賤女人!
夜半的睿王府靜得怕人。
段輕暖因爲白天受了氣,在牀上翻來滾去睡不着。
她索性披了件外衫,在院子裡散步。
府中的路口都掛着能擋風擋雨的琉璃燈籠。
段輕暖藉着微弱的燈籠,在院中信步走着。
不知不覺間走到哥哥的書房前,忽然,書房門開了,從裡面躍出幾個黑影子來。
有賊?哥哥不在府裡,這些人趁機偷東西?
她嚇得正要驚叫,其中一人飛快地躍到她的面前,伸手鉗住了她的喉嚨。
“你是誰?”
段輕暖嚇得魂飛魄散,想喊叫卻叫不出聲音來。
一共四個人,全是一身黑衣斗篷,但頭髮鬍子全是白的。
一大把年紀還做賊?這些是什麼人?
其中另一人說道,“她是睿王府的郡主。別殺她,當心國師發怒。”
“她看見我們了,就不能活。”掐着段輕暖的老頭說道。
段輕暖嚇得一臉慘白。
這些都是什麼人啊,口音不是京城的人。
她哆哆嗦嗦地打着手勢,“你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千萬別殺我。”
幾個老頭對視了一眼。
其中一人馬上問道,“那好,你去查一下,京中哪個女子,是在元康五年七月十五鬼節這一日,辰時一刻出生的女子。三日後的這個時候,我們再來找你。”
段輕暖想也沒想,馬上點了點頭。
老頭鬆開了手。
段輕暖嚇得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阿公,三日……三日的時間可有些緊啊。這麼大的一個京城,女子這麼多……”
“你不是郡主嗎?動用你的身份,查!否則,三日後我們會來收你的人頭!”
另一人則說道,“你也別想偷懶,你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會監視着。”
又有一人說道,“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你一樣是死!”
“聽清楚了嗎?”
四個人一齊盯着段輕暖。
段輕暖哆哆嗦嗦的點了點頭,“我……我我知道了。”
其中一個老頭手一招,四人的身影同時一晃,消失在夜色裡。
段輕暖的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她的貼身侍女蘭秀提着一個小燈籠朝她小跑而來。
“郡主,你怎麼坐在地上?”
段輕暖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我哥呢?他今天不在府裡?”
“下午的時候,王爺爲了郡主的事將世子罵了一頓,世子就出去了,再沒回來。連晚飯也沒有吃呢!”
段輕暖捂着心口,驚魂未定。
剛纔那些是什麼人?
聽那口氣,四個老頭跟哥哥很熟悉。
因爲,他們能輕鬆進入哥哥那布着機關的書房。
而命她找人的事,卻又爲什麼不讓她說不出去?
“回吧,睡覺。”她長出一口氣說道,“明天同我一起去找我哥。”
不讓告訴她哥哥,但可以動用他的關係。
元康五年,鬼月十五出生的女子?到今年,不是正好十六歲了麼?會是誰?
……
鬼月的三更天,四處靜靜悄。
而這個時辰還沒有睡的,除了受了驚嚇的段輕暖,還有曦園的雲曦。
她打發走了幾個侍女,一個人坐在窗邊想着事情。
今天,段輕暖拿出的玉簪上明明有着刻的字,但被那段輕法的手指輕輕的拂過後,竟成了一片空白。
連身手不錯不段琸也驚住了。
一個人的一隻手如刀一般削玉如泥,這得需要發動多大的內力?
但,她經過段輕塵的身旁時,卻又感覺不到一絲絲會武的那種清淺氣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有,殺段輕暖侍女的究竟是誰?
燕府的人應該不會下手,那可是睿王府的人。沒誰吃飽了撐着去得罪段輕塵。
她想前想後想不明,索性上牀睡覺。
但沒睡一會兒,便聽到隔壁段輕塵別院裡響起了琴聲。
又是那支悲悲切切的曲子。
這個段輕塵,搞什麼呢?
她掀起帳子下了牀,扯了件披風穿上,到了院中。
青衣聽到她起牀的聲音馬上跟着走了出來,“小姐,三更天都過了,您怎麼還不睡?”
“我睡不着,隨便走走。你別管我了,去睡吧。”雲曦朝她擺了擺手。
“不行,這麼晚了,我得跟着你。”青衣沒理她,緊跟在她的後面。
雲曦笑了笑,“這府裡不是王爺的暗衛便是舅舅的隱衛,我還能丟了?”
“可是,現在是鬼月啊,小姐不怕?”青衣眨了眨眼。
“鬼?”她便是個鬼,她怕誰?“你要怕了,就別跟着我。”
“奴婢纔不怕呢!”青衣扯了扯脣角。
主僕兩人邊走邊說着閒話,不知不覺走到了緊靠着段輕塵別院的牆壁邊。
這時,琴聲已停。
院裡一個老僕的聲音大聲的喊着,“世子,你怎麼啦,醒醒哪,世子,你可不能有事啊……”
喊着喊着,還哭了起來。
雲曦挑眉,段輕塵?出事了?
看他近些日子病得快要入土的模樣,難道真的病情加重?
她想跳到那邊院子裡看個究竟,必竟那段輕塵爲了幫她,連親妹妹也送到牢裡去了,雖不知能關多久,但心意在那裡。
總不能知道他快不行了,見死不管。
因爲他那個別院裡,除了與他同出同進的老僕,再沒有看到其他的僕人。
“青衣,我想喝茶,你端些茶水來吧,咱們坐在這裡喝茶說話。”
“小姐,這個時候喝茶,可是更加睡不着了啊?”
“口渴了,想喝涼的,去吧。倒半杯也行。”
“好的,小姐,奴婢馬上就來。”
支走了青衣,雲曦馬上翻身跳到段輕塵的別院裡。
“曦小姐,我等你許久了。”一個黑衣斗篷的男子立於楓樹下,微微一笑,溫和說道。
燈籠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瘦長。
雲曦眯了眯眼,“睿世子,你……沒事?你怎麼這副打扮?”
“我不是睿世子,我的身份是南詔國師,你的未婚夫。”
“你胡說什麼?我的未婚夫是段奕!”雲曦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