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被聶星辰派來的秦阡陌接回了微暖閣之後。“小姐，少爺說讓你下樓和我們一起吃晚飯，你看怎麼樣？”又被冷姨的吆喝聲煩了老半天。
“知道啦！”耗盡了耐性，張小沫大吼一聲。
門外的冷姨被張小沫的這個態度嚇了一跳，“小沫小姐這是怎麼了？”她悶聲自問道，然後，帶着膽怯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候在門外。
過了一會兒……“我知道了，您沒必要一直在屋子外面重複相同的話。”打開門，看見了冷姨，張小沫這麼對她說。
冷姨鞠躬頷首，畢恭畢敬。
這種謙卑的態度反而讓張小沫覺得不舒服。
“好了好了，”她道，“冷姨，你再這樣，我可要覺得你是故意的了。”
挽起了冷姨的手，拉着她往樓下走，“冷姨，”張小沫說，“你對我實在不用這樣尊卑有別，你雖然在這裡是主要負責照顧我們的，但你的上司是聶星辰，可不是我。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張小沫笑道，“你怎麼還把自己當成下人呢？”
冷姨也怪不好意思的。
她拿手在臉前扇蒼蠅一樣扇了又扇，“我這是習慣了，”她羞赧地笑起來，“雖說當今社會不興這些規矩，但在我入行的時候，我的師傅便是這麼教導我的。”
“教導你什麼？”張小沫忍不住嘲笑，“教導你對待你的客戶，要像封建時期的下人一樣？”
“不是。”冷姨搖搖頭，“當然不是……”
她順着張小沫的這個問題，開始憶起當年，“我做這行的時候，碰見了一個很厲害的師傅，是她帶着我，讓我一步步獲得了現在的名聲。”
“雖然我們從事家政工作的，經常被外面的人瞧不起，”冷姨撓了撓後腦勺，臉燒得通紅，“但在我們行業內，我可是數一數二，享有響噹噹名頭的人。”
“是嗎？”看冷姨講這話時雙眼閃閃發亮，“我真羨慕你！”張小沫直言道。
“所以，不管是入哪一行，有師傅帶着總是件好事，對嗎？”她歪着腦袋衝冷姨笑。
“我想是這樣的。”冷姨也迴應了張小沫一個笑容。
兩個人來到了微暖閣用餐的地方……
一看見張小沫進來，聶星辰就忍不住站了起來，“你！”他中午的怨氣還沒有消，這時候看到張小沫，那些沒有消掉的情緒便呼啦啦地往頭上涌，“你！”他想衝張小沫發發脾氣，或者兇兇她。
可是……衝着現在的張小沫，聶星辰已經不會發脾氣了，“你中午怎麼沒答應來和我吃飯。”最後，話從口出時是隱忍不住的溫柔。
“？”張小沫卻懵懵的。
“我爲什麼要和你吃飯？”她問，“我們是什麼關係，我需要中午冒着40分鐘午飯時間的風險，跑到一百多樓和你吃飯？”
“聶星辰！”張小沫捂着胸口表示心好累，“你知道你們公司的電梯非常擠嗎？”
張小沫說的……居然，很有道理！
“真是被她給打敗了。”心裡又想哭又好笑，聶星辰搖着頭，重又坐下，“怎麼樣？”他問張小沫，“今天第一天上班的感覺如何？”
“沒準會跟我抱怨吧？”聶星辰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他把張小沫放到了一個快要被公司解散了的部門，按道理說，張小沫應該相當有怨言纔對。
“很好！”張小沫睜着大眼睛，開心愉快地坦言，“部門裡的同事對我都很不錯，而且都是些非常可愛的人。”
笑容滿面，張小沫一點兒也沒有騙人。
“……”
聶星辰無語。
“怎麼可能很好呢？”他一臉吃驚，“我們現在說的可是網絡借貸部一部，營銷中心？”他甚至忍不住直言不諱，“你知道你們部門都有哪些人吧？”
“知道。”張小沫把部門裡的人一一給聶星辰數了一遍。
“所以怎麼會很好呢？”聶星辰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你是在試探我，對吧？”他覷起眼睛看張小沫，“小沫，你聽我解釋一下。”他忽而想明白了什麼，然後誠懇地說，“我把你安排去那個部門，不是爲了整你！”
“這我必須要跟你好好解釋清楚了！”他有點着急，“我讓你去這個部門，不是爲了打擊報復什麼的，是因爲……”
他話還沒有說完……舉起手，做了噤聲的手勢，張小沫道，“你讓我去這個部門，不就是想給我一個閒差嗎？這個部門毫無業績可言，在這個部門裡工作的人也沒有絲毫職場上的激情，這也就意味着……”
掐指一算，張小沫抿嘴笑，“待在這裡，根本就不用工作。”
“猜得一點沒錯！”聶星辰心裡對着張小沫豎起了大拇指，“所以，你對那些人也不用客氣。”他說，“職場上有欺負新人的慣例，但你可以不用理他們，明白？”
然而張小沫的臉沉了下來。
“你覺得我應該高興你這麼做？”她雙手叉腰。
聶星辰品出了點不對勁。
“我知道，”他想起了這些天張小沫重複對他說過的話，“我知道，你想要靠自己獨立起來！但是小沫，你……”
“不用說了。”張小沫氣憤地坐下，開始端起面前的飯碗，吧唧吧唧地吃飯。
“不爽不爽不爽！”她的內心咆哮着。
“怎麼就覺得我做不了事呢？”她眼睛鼓鼓的，鼻子哼着氣，像頭牛，“聶星辰越是要這樣對我，我越是要向他證明，我不是需要被束之高閣的長髮公主，我也是個人。”
“吃完了！”放下飯碗，再放下筷子，張小沫站起來，“我回房間了。”視線沒有在聶星辰的身上停留一秒，利落轉身，張小沫大步向前。
“完蛋了。”被張小沫拋棄在餐廳裡的聶星辰，落寞地想，“還真是……出現了代溝呢？”
一個人吃飯總是讓他打不起精神，自張小沫走後，聶星辰就對那一桌的飯菜感到懨懨了，“收了吧！”他對冷姨說。
冷姨在一旁嘆了口氣。
“有時候我也搞不懂，”她一邊叫人來幫着收菜，一邊說，“少爺你希望張小姐怎麼樣呢？”
“怎麼樣？”聶星辰花了生命裡整整三秒鐘的時間來考慮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最後他得出了一個令人鬱悶的答案。
“那麼，”冷姨告誡聶星辰，“少爺不如等想好了以後，再去招惹張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