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的赫連旳整個人沉浸在一片思緒凌亂中。
靠在車上,赫連旳閉上眼睛,想起年幼時讀書,母親爲了能送他去學校,偷偷跑出來。
母親牽着他的手,走在去學校的路上。
他上的學校很破爛,是一所公辦的老校。
看到其他小朋友身上穿着漂亮的衣服揹着款式最流行的卡通書包,他很羨慕。
那些小朋友指着他身上的衣服和書包笑話他,“哈哈哈哈····你穿的這麼那破爛,你的書包老掉牙了。”
他那個平時看起來很優雅高貴的母親,爲了保護他像個潑婦一樣和那些孩子的母親吵起來,還打了起來。
他看到幾個肥胖的女人騎在母親身上用拳頭,用指甲揮向母親。
最後,他那個瘦弱的母親沒打贏,但是卻爲他贏到了自尊。
“連旳,你要知道,你不比別人差,你是我陳佩茹的兒子,你也是有媽媽愛的,媽媽會努力的總有一天媽媽會讓你上最好的學校,咱們要背最漂亮的書包。”
他當然知道母親口中的努力是指什麼,是指在顧家努力爭得一席之位。
可是···
那麼多年過去了,直到他大學畢業,直到今天,因爲沒有優秀的家族背景做靠山,因爲不是豪門世家的千金小姐他母親還是那個被人看不起,在老宅還是個看人臉色連下人都不如的“顧夫人”。
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爲了他在顧家活的比條狗還沒尊嚴,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可卻···
半個小時的車程,在赫連旳內心情緒鬥爭中度過的很快。
到了公司後,程亮還等了大約十分鐘才提醒赫連旳,“赫先生,到公司了。”
赫連旳深呼吸了一口氣,抿了抿脣,突然有點害怕下車,因爲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顧延城。
大概是因爲這件事情,以至於赫連旳並不能像個沒事人一樣和平日裡嬉皮笑臉,反而更像是一瞬間,整個人成熟了不少。
踏進公司,一路上路過的員工議論紛紛。
“你們聽說了嗎?秘書長噢,升任coo了。”
“天啊,太牛逼了,那可是副總裁耶,就在顧總之下,簡直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可不是,聽說是董事長親自任命的,看來這個赫秘書不簡單啊。”
“哎,你們說會不會有一天,赫秘書超過顧總成爲ceo呢?”
“別多想啦,人家顧總怎麼可能被赫秘書壓過,拜託,顧總可是南歐財團繼承人,赫秘書出生孤兒院,拿什麼和顧總比?”
“就是,就算哪一天赫秘書做了ceo那咱們顧總也差不多是董事長了。”
也許是發生的一些事情讓他回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如今再聽到這些人的議論,像極了當年開學的畫面。
赫連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是啊,他怎麼比得過他大哥,他大哥有個豪門世家出身的母親生下來註定就是做繼承人的料,而他,頂多也就是被顧博華拿來利用而已,今天是coo明天也有可能是階下囚,這就是命運,也是現實。
踏出電梯,剛到頂樓,赫連旳就看到四五成羣的秘書議論紛紛他升任的事情。
一個秘書看到赫連旳嚇得趕緊起身,“副總好。”
旁邊幾個也紛紛跟着起身拍馬屁。
“副總”二字令赫連旳有點不太習慣再加上事發突然,他覺得很有必要和顧延城解釋下。
“叩叩叩——”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推開門,側身靠在門邊,沒看到裡面有人,扭頭看向那幾個秘書,“顧總呢?”
“顧總和邵助去dg開會了。”
“赫···不··副總,難道您不知道嗎?”秘書笑着問了句。
“是啊,副總,您怎麼可能不知道?”
以前不管去哪兒,他大哥總會帶着他,如今···
這種不習慣連帶的反應還有那種微妙的敏感反應,赫連旳快步走向電梯。
幾個秘書又湊在一塊嚼舌頭,“哎,你們說赫秘書今天升任coo怎麼不開心啊?”
“還用問,赫秘書那可是顧總的人,結果卻由顧董調任coo而不是由顧總調任,這要是換其他人能覺得正常嗎?”
“這有什麼關係嗎?”
“你蠢啊,還看不出來,你自己手下的人你不升他,結果輪到別人來升,顧董這動作擺明就是籠絡人心手段,可打了咱們顧總的臉了?”
“可不是,上一任coo是顧總的人,結果倒好了,顧董直接把上一任coo降級讓赫秘書上位,這上一任coo和繼任coo都是咱們顧總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爲自己人搞內鬥上位,赫秘書憑藉顧董才贏呢。”
“哎呦,這太亂了,看來以後赫秘書不···是副總還有什麼臉面在咱們顧總面前說話。”
在等電梯的赫連旳早就把那些人嚼舌根的話全部聽進耳朵。
這些話,正是赫連旳心中所敏感的地方。
顧博華突然調任他升任,還沒和他大哥打招呼,這不是擺明離間他們兄弟倆。
····
dg會議室。
面對突然到來的顧延城,整個公司像炸沸騰了一樣。
陳宏詳面色難看,要拒絕顧延城又不敢得罪顧延城,“顧總啊,您提出的合作條件恐怕整個行業也找不出比您給出的條件更好的公司,可是我們和奈斯合作了,這要是···”
陳宏詳話沒說話就聽到無餘生說了句:“陳叔,奈何已經和我們解約了,現在有更好的選擇放棄的話對我們目前的情況很不利。”
“解約了?”怎麼可能?
“是,昨天我們吃午飯那會,祁總已經讓人把解約合同送到我辦公室。”
“祁總送的?”祁於慎?祁於慎有什麼資格送這份解約合同?
爲了弄清真相立刻給張從學打電話覈實。
陳宏詳去窗邊打電話,無餘生看到陳宏詳焦急的神色大概也猜到什麼。
之前陳宏詳把公司內部文件全傳給顧博洋,肯定是想利用dg做棋子,她纔不會眼睜睜看着公司成爲他們利用的籌碼,這樣也好,誤打誤撞解決一件事。
生怕被其他人聽到陳宏詳說話聲音很輕,“張董,解約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這事我也是剛剛收到風準備給你打電話,你就打過來了,如今木已成舟也是沒辦法了。”
“什麼,你也是剛收到風?那個祁於慎到底是什麼來路,他憑什麼解約。”
“祁總前兩天正式收購奈斯,如今是奈斯最大的股東,他要解約我能怎麼辦?”
“好,我知道了。”怎麼可能,如今丟了一顆重要棋子,這下他怎麼和顧博洋交待?
掛了電話回來的陳宏詳面色看似平靜其實那僵硬的肢體已經泄露了他不安的情緒。
望着對面坐下的人,顧延城語氣冷清,“陳總,簽字吧。”
陳宏詳擡頭望着對面的顧延城,無餘生,還有顧延城身後的邵斌,再看一眼四周,頓時感覺有種壓迫力的感覺,他就像不知不覺走進死衚衕卻沒察覺過來。
等他察覺時,已經丟了最重要的籌碼。
“餘生啊,這···”還企圖希望無餘生能爲他說點什麼,例如放棄簽約之類的話題。
“陳叔,和dg合作是更好的出路。”
無餘生居然一味支持,那他和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陳宏詳抿着脣,深呼吸了一口氣,“顧總,不好意思,我身爲公司的董事長兼總裁,我有選擇和誰合作的權利,貴公司不適合考慮範圍,很抱歉。”
“我還有會要開,餘生,就麻煩你招待顧總了。”他是絕不可能在這件事低頭,他要替顧博洋守住這顆權利的籌碼,一旦dg和gs合作了,那就等同於成爲了顧延城的勢力。
“陳叔。”無餘生起身喊了句。
顧延城拉住了無餘生的胳膊,遞了眼給邵斌,邵斌就出去把風。
等門關上後,顧延城才慢條斯理開口說話,“晚晚,善良和信任有時候並不會得到好的回報,這就是實踐。”
無餘生用力咬着脣,拽緊拳頭,“他背叛我就算了,居然還想吞了我母親的公司。”
“他是不會輕易交出公司的,要是交出去了,顧博洋以後靠什麼?”
“啊···?”顧博洋?顧延城他怎麼知道的?
把無餘生拉入懷中,一點一點在解開她緊拽的拳頭,揉着被她自己指甲掐到紅的手掌心。
“····”偷瞄顧延城,恨不得能看出點什麼。
“晚晚,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男人聲音很輕,像是在說着一件小事。
“例如?”
“你和其他男人之間的秘密。”
“咳咳咳···”胳膊撞了一下顧延城胸口,“你別胡思亂想。”什麼叫做其他男人之間的秘密。
無餘生抿着脣背靠在顧延城懷裡,大腦運轉飛快,難不成顧延城知道她和小叔之間的秘密了?
不可能啊。
小叔不可能告訴他的。
肯定是顧延城自己查到顧博華還沒死的事情。
男人張嘴咬住女人白嫩的耳垂,“目前爲止,我還未發現你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
男人尖銳的牙齒每一下的輕咬,都有種令人後背發涼的感覺,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拋磚引玉,先給她一個臺階下?意在讓她主動坦白?
思前想後,也許是知道事情瞞不住了,無餘生抿了抿脣瓣,聲音很沒底氣,“哈哈哈···老公啊,我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怎麼辦啊?”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手摸上女人的脖子,做出一個掐脖的手勢,脣瓣抿着女人耳窩,“養不教,夫之過,打罵不捨,不如···像上次那樣?”
上次?
無餘生想起來就渾身哆嗦,她會死對吧。
爲了嚇唬她,某人還故意收緊掐住她脖子的力道。
笑眯眯轉過身摟住顧延城的脖子,把臉湊在男人頸窩,輕輕蹭了蹭,“老公,不要嘛,人家錯了,可人家那也是怕你太累了纔想自己解決的,我不是故意瞞你的,你不要生氣嘛。”
他怎麼會生氣。
不止不生氣,反而還很欣慰,她能如此替他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