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孝回到莊家時莊家上下已經一片混亂了,而夕夏當天找一遍沒人後幾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往京都趕。
事情無疑是到終點了,她現在只想見到莊孝,依那個小傻子的性子回去面對重刑肯定吃苦的。早知道會這樣,她就不該這時候回安縣的。沒人比她更瞭解他,她很明白他在面對莊家人時情緒會有多失控。
莊老太爺自從犯病後就被莊家人接出軍區,他不願住進莊家,在莊家老宅裡養病。宅院是是四合院,內裡的一花一木,亭臺精緻完全保持原貌,莊家老宅的歷史少說也有百年了,老太爺自小長在這裡,當然希望百年後也能從這裡離開。
老太爺最近病又重了不少,主要是被莊孝氣的,一天火氣就沒下來過。老太爺有心臟病,這一天天時時刻刻那命都是吊着的。
夕夏去軍區找莊孝的事即刻就有人把話傳過來的了,老爺子先前被莊孝氣的血壓還沒下來,這一聽那女人這麼快就找上門來,當下吩咐人把雲夕夏帶過來,他要親自‘接見’。
老太爺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坐起牀,強撐着體力起身等着人過來。
老太爺雖然人頑固,可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大限將至。這之前他得給莊孝把往後的路鋪上,這小子太任性狂妄,也是他一生的寄託,不能任由一個女人毀了,斬斷莊孝所有的羈絆,莊家,就靠莊孝在軍界立威了。
夕夏很明白這是在闖龍潭虎穴,可要見到莊孝,她就不得不來。
夕夏在看到老太爺第一眼是驚訝了一瞬,距離前一次見也僅僅半年時間而已,老太爺身體……不過唯一安慰的是,老爺子眼神依然犀利如常。
“丫頭,老夫不會苦心積慮對付方一個手無寸鐵的小丫頭,你能讓孝小子言聽計從,這一點我很佩服,也對你刮目相看。不過,你也別妄想通過這一點掌控孝小子。你這樣的小丫頭往往自命清高,不屑攀龍附鳳。我莊家唯一的曾孫,如何能由你如此胡來?”老太爺聲音雖不至洪亮如初,可威嚴依然在。
夕夏笑笑,說:
“莊老太爺,您太擡舉我了,我沒有想掌控莊孝,我只是想給他他需要的東西而已。老太爺,您或許還不明白,強權下逼迫出來的人是多麼悲哀,您知道莊孝要什麼嗎?莊孝是極敬重您的,視您爲長輩,爲偶像,他極力往你的要求去做。軍功戰績上沒有一次讓您失望,可,老太爺,他以卓越戰績回報您的期望,而您爲什麼不肯給他一次幸福的機會?”
“逼得太緊就會適得其反,老太爺能犀利的洞悉世事,爲什麼不明白這點呢?在莊孝,他追求自己的所愛,有何過錯?”夕夏聲聲質問,鏗鏘有力。
老太爺龍拐‘啪’地一聲重重跺在地上,一聲怒喝,“錯在你迷惑了他的心智!”
老太爺順順氣再說,“老夫不管你是施了什麼狐媚手段還是你們高抗的什麼愛情,你想控制莊孝,老夫入土前就不惜再卑鄙一回!”
夕夏被老太爺眼裡的狠絕震住,片刻後才說:
“莊老太爺,如果您真爲對付我一介小女子而扣上‘卑鄙’二字,那我無話可說,但也奉勸您一句,莊孝此生非我雲夕夏不娶,若想您莊家斷子絕孫,您儘可使出各種卑劣手段,將我碎屍萬段,挖心掏肺、我亦無所懼!”
老太爺被氣得大咳起來,隨侍的醫護人員跟前跟後的忙着,夕夏這時候才真的確認老爺子身體大不如前了,清冷的眸裡閃過一絲擔憂。而眼下,一旦她讓步,她和莊孝的將來,就沒了。
老爺子龍拐指着夕夏,一頓震怒,卻又不得不對眼前這女娃感到佩服。他這一生有幾人在他跟前這般狂過,若事情不是到了眼下地步,配孝小子倒也配得。
只是,這種女人太凌厲始終是禍害,孝小子脾性火爆卻心性純良,這女人若是真心相輔,必成大器。可若是有目的接近,別說孝小子,就是將來整個莊家也會毀了。
女人太強,不行!至少,在莊家不允許,歷史上‘武代李唐’的悲劇絕不容許發生在莊家。
所以,眼前這小丫頭必須在她羽翼未豐之時除去,否則必釀大患。
“孝小子非你不娶?哈哈哈……丫頭,你這話未免太猖狂!我莊家小子未必就如你所願,幾日前或許是,可幾日未見,諸多事已經改變。或許,孝小子早已經忘了你。”老太爺忽然大笑起來,得意並自滿的說。
若是身體還如曾經健朗,他倒不惜跟這女娃鬥上一鬥。可今時不同往日,只能怪這丫頭生不逢時。
“老爺子,孝哥說已經過來了,人呢?”海公子象徵性的敲門,隨着聲音人已經進來了。
夕夏立馬回頭看去,海公子看見夕夏一愣,眼裡滿是詫異,站在原地不知該進該退。
由於夕夏的轉頭,忽略了老太爺眼裡一閃而過的算計。
夕夏轉身朝海公子走去,急急的問:
“莊孝真的在這裡?他現在在哪兒,你告訴我,他現在人在哪兒?”
“夕……雲小姐,能不能請你先放手?”海公子眸色有些爲難,也有些隱忍的擔憂。
可,他雖然不忍心,總不能壞了莊老爺子的計劃吧,否則莊孝……
爲了莊孝,只能對不住夕夏了。
海公子手指外面,夕夏臉上瞬間閃現出驚喜來,立馬往外跑。
老爺子這屋外面是一條長廊,兩邊是各類主題的房間,夕夏快跑幾步突然停住。
她簡直不敢相信,此刻朝她迎面走來的人,就是她念得發瘋的傻小子!
莊孝嘴角噙着絲若有似無的笑,一身筆挺幹練軍裝把他本就偉岸的身軀襯得越發挺拔,俊美無儔的臉在忽明忽暗的光照下宛若神祗。
看着他再次穿上軍裝,夕夏心忽然有一瞬擔憂,可立馬又放鬆下來,她本就不反感他軍人的身份,如果他願意,回部隊也好,她可以接受的。
看着俊美挺拔的男人越來越近的走近她,夕夏竟一時激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滿目愛戀的望着他,僅僅半個月沒見而已,可她感覺卻像相隔了好幾年。她的心,想他想得、似乎都痛了。
“莊孝……”
夕夏低低的喊,然而--
他卻視若無睹的與她擦肩而過,就好像,從不曾相識。
他的眼裡,是傲視一切,一如她最初見到他那般,高傲捐狂,從不把任何人和事物放在眼裡,唯我獨尊的享受着一切特權而無半絲愧疚之心。
“莊孝……”夕夏那一刻,心臟猛地大力收縮,就跟被錐子突然蠻力釘入一般,窒息的疼痛瞬間蔓延至全身、侵襲四肢百骸,令她無法呼吸。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夕夏踉蹌兩步,忽然雙手抱頭,手指穿在發間,“他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
他的眼裡,怎麼可以沒有她?
夕夏受打擊得太重,臉色在片刻功夫後就已經蒼白如紙,渾身跌入冰窖。一幕幕他的柔情,他傻得可愛的小臉……都是怎麼了,假的嗎?
怎麼會,怎麼可能?
是他介意老太爺吧,對,一定是的,老太爺對他寄予厚望,他對莊老爺子有所忌諱,是的,她能理解的,她可以理解!
他一定是在假裝,在演戲,在假裝他和她並不是那麼深的感情,是爲了讓莊老爺子放心的,對,沒錯,一定是這樣!
夕夏整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無助,自言自語的自我說服,自我麻痹。全身似乎落入無盡深淵中,走不出去。
海公子還是心軟了,出來喊了兩聲,“夕夕,雲夕夏!”
夕夏迷茫的瞳孔望向海公子,一臉的煞白,一臉的無助,看得海公子自身罪惡感層層疊加。想要邁動的腳步硬生生的收回來,再喊了聲‘雲夕夏’,然後站着不動了,眼神已經看向別處。
夕夏總算沒有太失去理智,只是好像力氣被抽乾,踉蹌着步子跌跌撞撞的跑進去。
莊孝似乎正和莊老爺子說着要事,神情嚴肅而認真,似乎真沒注意到她的接近,直到她靠近莊孝身邊,他纔有所覺察。
莊孝收住話,轉頭看着夕夏,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對老爺子說:
“太爺,您有客人那我就過會兒再來。”
“莊孝……”夕夏那心,完全是被人用拳頭狠狠捏住了,一陣一陣的震痛。顫抖着,心在抖,緊緊捏緊了拳頭,咬緊牙望着莊孝。整個人被濃濃的悲傷罩住,就像黑雲壓頂一樣讓身邊的人壓抑,透不過氣來。
他不認識她!
他真的不認識她!
眼前的莊孝看着夕夏,或許她的悲傷感染了他,他看她的目光由陌生轉爲同情。
對,只是單純的同情,其他什麼都沒有。那不久前滿眼的柔情再也不再,對着她癡癡的目光也沒有了。
真的不是他!
他的眼神,是完全陌生,他的眼睛不是他,或者說,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曾經的他的了。是一個完全把她雲夕夏從記憶裡踢出的、全新的莊孝--
他要開始他的生活了,可,她呢,她怎麼辦?
“這位小姐,你、好像認識我?”莊孝禮貌性的問了句。
夕夏點頭,閉上眼,那是在強行關閉即將出閘的淚水,然後又搖頭,“不…認識……”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那句簡單的話,有多傷害她?
莊孝有絲無奈和不耐煩,轉身對老爺子說,“太爺,我還是過會兒再過來吧。”
轉身走的時候掃了夕夏,大步離開。
夕夏緩緩轉頭看着莊孝毫不留戀的離開,心裡的傷口被他越扯越大,血流如注。
很久,久到夕夏脖子都已經發酸,她才緩緩回頭冷冷看着老太爺,瞳孔血紅,滿是苦苦壓抑的痛和傷。
老爺子嘆口氣說:
“丫頭,看到了?你是個明白人……今後你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吧。以你的聰穎,大的是機會凌駕人之上。老夫畢生很少囑託人,算老夫拜託你,放過我那小子吧。他肩上的擔子--不能卸下!”老太爺拄着龍拐走近夕夏,伸手,形容枯槁的手在空中頓了下,還是輕輕拍在夕夏肩上,語重心長的說:
“你們之前的事老夫一概不究,但以後,老夫希望你能給我那小子一個成長的空間,莊孝背後是需要一個女人,給他包容和你說的幸福,但,那個女人不是你。會有更適合他的女人出現,丫頭,爲了莊孝將來,讓步吧。老夫之所以不用強權逼迫你,是因爲你是個懂事的,我話你應該明白。別讓老夫失望--”
老爺子說完轉身,有些精力不支,揮手大喊:
“送客!”
老太爺在人出去後眸光瞬間陰冷,對着屋裡走出來的人打着暗語:必要時--殺!
他不可能給莊孝留這麼大個隱患在世上,他本信不過任何人,有人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他只能讓世上多添一縷冤魂。
夕夏被人帶出去,接觸到外面的空氣,眼淚終於肆無忌憚的流下來。
身後的海公子遠遠站着,不忍心,卻什麼也不能做。莊孝站在海公子跟前,伸手攔住他去路。海公子回頭莊孝,頭一次這麼放肆的怒視。
“滿意了?演得可真像!當演員你能拿奧斯卡了--你知不知道你會要了他們兩個人的命的!”海公子突然低吼。
莊孝冷笑了聲,說,“我是爲他們好……你不認同爲什麼會配合?別忘了,就算要他們的命,你也是幫兇!”
“人渣--”
海公子轉身離開,不願意再同這樣的人站在一邊。
莊孝依然站在原地,盯着遠去的雲夕夏,眸裡露出一股勢在必得的氣勢。
好半晌,他才伸手,緩緩撕下緊貼臉上一層薄薄的膠狀物俗稱人皮面具的東西,露出他本來尊容--野戰。
夕夏渾渾噩噩的跟着人走,好似木偶,沒有任何思想去想任何事,只覺得心跳似乎快停了,因爲實在很痛。
夢醒了,心碎了,是不是這纔是結束?
你已不再我預料,擾亂我平靜的步調,怕愛了找苦惱,怕不愛睡不着。我飄啊飄,你搖啊搖,無根的野草,當夢醒了,天晴了如何在飄搖。當愛多一秒,恨不會少,承諾是煎熬,若不計較,就一次痛快燃燒--
夕夏走出莊家祖宅後沒人帶領,就一步也移動不了,沒力氣移動一步,蹲下身,擡眼望天,血紅的瞳孔就那麼直直的迎向從空中灑下來的刺眼日光,一束一束強烈的光暈狠狠扎進她的血瞳中,就像莊孝那句“你,好像認識我”一樣,利過匕首的刀鋒狠狠扎進她的心臟,滿是鮮血。
白皙幾乎快透明的手伸向空中,不知她想企圖抓到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抓到……
這剜痛她眼眸的光束,似刺痛她心的愛情,好難得感覺到了卻怎麼也抓不到。
她想她的眼睛快瞎了吧,只看到頭頂的一大片黑色陰影壓下來,什麼也看不到,然後倒地。
…
夕夏醒來時人在醫院,躺了兩天總算感受到自己的氣息,苦笑,原來尚在人間。
仔細想想,就會發現那天的莊孝跟平時不一樣,就算忘了她,他人還是他,可他給她的感覺卻差很多。
那天是傷心過度,所以忽略了細節,可仔細想想,有哪裡不一樣吧--
夕夏爬起來走出去,她要見莊孝,一定要確認,那是不是他。
夕夏去了莊家外,守了兩天,沒看到莊孝,準備離開時看到野戰的車從小區內開出來,車速太快,只看到裡面有人,並沒看清是誰,夕夏追出去好遠才停下來,轉身攔了輛車跟上前一輛。
野戰的車停在京都大酒店外,看樣子是有應酬。夕夏在對面下車,然後橫穿車道,沒有心思一睹京都大酒店的風采,快步而入。
野戰果然是來應酬的,和幾位貴氣十足的男士等在貴賓電梯門口說着話,一派祥和的樣子。
夕夏看得仔細,沒有莊孝,電梯到了一樓,夕夏慌忙衝過去,野戰和莊孝關係那麼近,一定知道莊孝在哪,大喊:
“野戰,野戰你等等……”
野戰眉頭堆疊,踏入電梯的腳頓了下,然後毫不猶豫的進去,按下數字鍵再賠笑着。這幾位都是莊孝的叔輩人物,也是京都幾大世家的重要人物,顧家、丁家、秦家、石家等同莊家關係都很親近。
京都大酒店實爲莊家產業,莊家家主莊千夜今天在這裡設宴請幾大世家兄弟相聚。如此慎重,必有大事要談。
“孫家小子,好像有人在喊你。”說話的是顧恆,顧家現在的掌權者,莊家家主莊千夜的把手兄弟。也是莊孝和野戰等小輩的長者,在他面前,小輩們都得尊一聲‘二叔’。
“沒有吧,二叔真會說笑啊。”野戰賠笑着。
電梯裡個個都心如明鏡,年輕人嘛,誰還沒那麼一兩樁不告人的事兒?都不點破,野戰也跟沒事兒人一樣自然得很。
夕夏看着合上的電梯門,望着上方迅速滾動的數字,在數字停在9的時候轉身進了另一部電梯,直往九樓去。
夕夏出了電梯,不知道該往哪邊走,這裡實在太大,左右都不一樣,轉向其中一邊走過長廊,不知道走過去是什麼地方,只能出聲喊:
“野戰……”
剛出聲嘴巴被人從後矇住,即刻身體騰空,被人架着轉向一處陰暗角,接下來就被人抵在了牆面。掩不住的怒聲喝出:
“小妖精你真是太大膽了,知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你隨便亂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邊是議事大廳,這邊沒有任何守衛,但只要通過這長廊,那邊就有隱形掃射裝備,所有進入會廳的人會在儀器上輸入指紋,然後自由出入。而像她這樣亂闖的,一過廊子一秒鐘不到就被射成馬蜂窩,絕不誇張。
可夕夏哪知道這些?
“野戰,我要見莊孝。”夕夏身體有些僵硬,這麼面對一個曾經對自己有企圖的男人,她做不到坦然。
“我還真猜對了,你不是因爲莊孝,怎麼會找上我?”野戰突然有些痞氣的笑着說。
鬆手把人板正面對面,欺近她,夕夏已經抵在牆壁再也動不了,不得不伸手橫在兩人之間:
“我要見莊孝,你一定知道他在哪。”
野戰看着她的臉,從眉眼到脣,仔細的看着,別說,這張臉生得還真不錯,越看越閤眼。
點頭,“對,我知道,可我爲什麼要告訴你?雲夕夏,你聰明,也遲鈍,難道你感覺不到周圍的殺氣?莊家老頭子已經對你下了殺令,你不會還單純的以爲老頭子人好,說幾句你就信了,你以爲他能放過你?天真!”
夕夏冷笑,對上野戰說,“知道什麼叫以己度人嗎?莊老太爺爲人剛正,也只有你這樣的宵小之人才這麼詆譭。你這麼卑劣,不會想挑撥離間,你坐收利吧?”
“我卑劣?”野戰瞬間有些上火。
“更卑劣的事都做過你不承認嗎?”夕夏反脣相譏。
野戰瞪着她,危險的目光緊緊纏着她的臉,然後又笑了,說,“莊家老頭子贊你有幾分膽色我算是明白了。雲夕夏,知道嗎,你不是聰明,是迂腐!全世界都棄你而去了,你還傻啦吧唧的自以爲是,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莊孝已經不要你了!”
“胡說!”緊隨着怒吼,夕夏一耳光‘啪’地一聲甩在野戰臉上,打得野戰愣住好久。
夕夏推開野戰,怒喝,“人渣!”
轉身要走,野戰寒着臉,勾着冷戾的笑側身臂膀一伸,把人拽了回來,“走?敢打我孫站的你雲夕夏還是第一個,敢下手就要有敢承擔的本事。”
伸手直接拽着夕夏的衣服拖小雞仔一般容易的拽着,從另一邊離開,下了樓直奔車庫。
“野戰,你想怎麼樣?放開我,你這個人渣放開我--難道你要和莊孝爲敵嗎?你應該知道莊孝知道的後果,你放開我!”
夕夏拳打腳踢,卻根本使不上上什麼力來,被野拖拽着上車,下一刻人被甩上車座,連人代座兒一同下壓,野戰在同時壓上她的身。
夕夏慌了,後座已經平放,身上又壓了座山,根本沒法動彈,怒聲大叫,“野戰你這個人渣,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嚐嚐鮮而已!”野戰單手困住她的手腕。
“你敢--你,你這麼對得起莊孝嗎?還是你根本就沒把莊孝當朋友當兄弟,呵,真是可笑,莊孝那麼看重你們的兄弟情分,沒想你背後竟然侵犯他的人!野戰,你連做人最起碼的廉恥都沒有!”夕夏眼神冰冷,怒色溢於言表。
“禽獸--你可以把我當成禽獸,我就沒打算做好人,雲夕夏,想見莊孝是吧,取悅我,我考慮帶你去。”野戰完全凌駕於她之上的氣勢,銳利之氣勢不可擋。
夕夏咬着牙,怒目橫瞪。
“禽獸開的條件,你接受不接不接受?我看你拼死拼活的以爲你對莊孝就多情深意重了,原來還沒有到不顧一切的地步嘛,哈哈……”野戰放開她開始嘲諷的大笑。
夕夏盛怒,伸手抱着野戰脖子脣吻過,帶着憤怒和兇狠,手徑直開始脫他衣服……
野戰有絲僵住,看着她瘋狂的動作眸中妒火翻騰,瞬間風捲雲涌起來,‘哌’一耳光狠狠打在夕夏臉上,力道之猛當即夕夏腦袋一陣‘嗡嗡’作響,嘴角鮮血直流,臉頰毛細血管崩裂,一片豔紅,活似鍾無豔。
野戰妒火沸騰,指着夕夏怒吼:
“我以爲你是多貞潔烈女,原來也是下作女人!你肯取悅我,隔天是不是有個腦滿腸肥的男人可以爲你所用你也會這麼放蕩?”
野戰說完就跳下車,狠狠拉上門把人關在裡面。
閉眼,深呼吸,冷靜,他需要冷靜!他不明白怎麼會這麼生氣?爲什麼?
夕夏被打得差點腦淤血,野戰就從來沒對人出過那麼重的手,還是個女人,可想而知夕夏那巴掌捱得有多重。夕夏痛得麻木,耳朵一直‘嗡嗡’聲不斷,幾乎讓她以爲要聾了。
被打這一下總算神志清醒了,就算剛纔野戰做了,如果莊孝真對她絕情了,她見到他,還能挽回什麼?
野戰總算冷靜下來,上車後把夕夏扶起來,調好座位,輕輕撩開她的頭髮,臉頰血紅一片,溫度高得嚇人。野戰看着眉頭不由自覺的堆疊。他的手有多重,他知道。
“疼嗎?”
野戰看着她,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身體再次強勢壓過去,夕夏慌忙阻擋,瞳孔急劇收縮,她只看到他嘴脣開合和盛怒的氣焰,卻聽不到他的聲音。
野戰僅僅給她扣了安全帶,然後抽身離開,“你要見,我就帶你去,讓你死了這條心。”
夕夏轉頭看他,眼裡全是冰冷。
野戰的車停在京都最大的婚紗店‘鍾情一生’對面,從車裡找了個小玩意遞給夕夏,說,“自己看。”
夕夏皺眉,還是接了,迷你型的望遠鏡。
婚紗店裡僅有幾人,男的俊美,女的靚麗,並肩而立,似在說笑些什麼。
“莊孝--”
夕夏瞬間神情激動起來,扔了手裡的東西開門往外跑,野戰壓根沒料到這突發的狀況,眼疾手快的接住微型鏡:
“死女人這很難找的,你要給我摔了--喂,雲夕夏,雲夕夏車,危險--”
野戰看出去時夕夏人已經在車水馬龍的馬路中間了,他實在不明白,那麼一個精明的女人,怎麼會如此莽撞。
夕夏險險閃過過往的車輛,奔至鍾情一生的落地櫥窗外,當莊孝轉向她的時候她卻閃躲在婚紗後,不敢出現。
“莊孝,是你嗎莊孝?”夕夏眼淚滿盈眼眶,望着裡面的莊孝潸然而下。
他給她的感覺,如此的強烈,是他,一定是的。
夕夏擡眼望了眼燙金字的‘鍾情一生’,猶豫了下,決定進去。
然而,卻在她準備踏入店內時,已經身着潔白婚紗的女子走近他身邊,夕夏不由自主的看向旁邊的女子。
好美--
她吸了口氣,她知道那不只是穿婚紗的原因,那個年輕女子,確實很美,巧笑言兮,恍然於墜落凡間的仙子,單純的笑容那麼真實,清亮的眼神那麼幹淨。
高貴、美麗……夕夏緩緩退開腳,那麼美好的女子,她確實不及。
莊老爺子說莊孝有更適合他的人陪伴,呵--已經有了啊,那她……那她,那她就算功成身退了吧。
看到了,死心了。
野戰說,全世界都已經棄她而去,而她還在自欺欺人。原來是真的,夢醒了,心碎了,終於要結束了。
夕夏回頭再往莊孝一眼,那一眼,飽含太多情意,悔恨、愛戀、怨責,愛恨情癡在那一眼中,走到終點。
本就不該是她覬覦的,是她一直執迷不悟,不肯放手,現在夢終於醒了,結束吧,早該結束的。
轉身離開,她不知道要去哪兒,似乎人生已經沒有方向,她的學業斷送了,光明的前途也沒了,猶如折翼的天使。
作繭自縛,用她曾經的驕傲和一切換了一個血一樣的教訓。
她該,她該,她該--
店內
莊可愛換上爲她量身打造的婚紗走出來,笑得很美,轉臉卻看見莊孝並沒有看她,嘆氣,這小子從回來後,就經常這眼失神。
“莊孝,莊孝你看怎麼樣?”莊可愛拉住莊孝,莊孝顯得有些不賴煩,莊可愛沒轍,只能轉到他正面,說:
“什麼嘛,答應陪我來試婚紗,又黑着個臉,不樂意別來好了。”
莊孝有些無精打采,說:
“莊可愛,是你拉着我來,不是我自願的,請你記記清楚!”
“那又怎麼樣,你都來了,表現得開心一點不行?來啦,你看,我穿着怎麼樣?有沒有哪裡需要改的?”莊可愛似乎半點不受莊孝的影響,依然快樂着。穿婚紗,每個女人都會覺得幸福吧,莊可愛一想着王子看到她這麼美時的表情,就禁不住心裡樂。
莊孝心裡一點都不痛快,爲什麼辦婚禮的不是他?爲什麼在他眼前試婚紗的人不是夕夏?
“隨便穿穿得了,你和姐夫都結婚幾年了,王爵已經一歲多了你低調點兒準沒錯。反正這次婚禮也只是讓老爺子開心,重心並不是你和姐夫。”莊孝毫不客氣的指出。
莊可愛氣呼呼的瞪着莊孝,“莊孝,你這小子就是不可愛!你知不知道婚紗對女人的意義有多重要?哼--不跟你說了,我看你這樣兒的,一定沒女孩子會喜歡你,剛愎自負,什麼時候在乎過別人的感受啊!”好歹她也是他姐姐,有這麼當弟弟的嗎?
莊孝冷哼一聲,卻突然目光冷下來,剛愎自負,不在乎別人的感受麼?
那,夕夕是不是也這樣想他的?不,其實他也不是這樣,對夕夏就不是這樣。莊孝又開始眼神飄忽了,轉向外面寬闊的馬路,看着來往的車流和人潮:夕夕,你現在在哪裡?
“莊孝--”
莊孝回頭看過去,野戰跑得滿頭大汗,從外面進來。野戰迅速在店裡環視一圈,人呢?難道沒進來?
最後把目光停在莊可愛身上,眼前頓時一亮,然後讚道,“可愛,你這真是太美了,我今天果然沒來錯啊,王哥見了你穿這婚紗,一定給你迷得暈頭轉向的。”
可愛心裡立馬烏雲遣散,笑得開心,確認的問,“真的嗎,真的很美嗎?野戰,你看看我這還有沒有要改的?”
野戰搖搖頭,說,“不,這已經是最完美了。”
“真的嗎,那我就這樣了。我去把婚紗換下來,你們不準先走。”莊可愛提着裙襬進了換衣間更換。
莊孝見野戰已經沒了曾經的熱情,冷聲問,“你來不會就想看看莊可愛穿婚紗吧,說吧,什麼事?”
野戰不置可否,說,“孝哥,果然還是你懂我啊。你老子在京都大酒店宴請了幾大世家的當家人,你怎麼不出現?我去就是找你來着。”
莊孝冷哼了聲,沒應話,他父親請各位叔伯們的用意他不是不知道,準是老爺子事後的大變動,雖然老爺子還在,可先做個心裡準備還是必要的。
夕夏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完全筋疲力盡了,才停下來,看看左右,完全陌生。
心已經痛麻木了,好像一人置身在沙漠,沒有她的方向,渾渾噩噩,沒有思想沒有感覺,最後暈倒在地。
夕夏醒來的時候不知身在哪裡,嗓子快要燒起來一樣,原來病了。她撐起身體,房間門這時候被推開。夕夏張張嘴,很詫異:
“你怎麼在這裡?”又環視周圍,說,“這是你家嗎?”
曹楓點點頭,“你在街上暈倒了,被我看到,所以帶你回來了。”
曹楓沒有問說太多話,也選擇不問,她有她自己的選擇,他相信她能堅持過去。
“莊家……”她卻先問了,“有喜事嗎?”
曹楓愣了下,“你是說莊家要辦的盛世婚禮嗎?最近媒體都在炒這事兒,對了莊孝……”
“別說了。”夕夏打斷,眸裡閃過失望,原來是真的。
可過一會兒,夕夏又忍不住,問,“什麼時候的婚禮?”
“下週一。”曹楓看着她說,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他對那些消息不感興趣,也僅僅是因爲知道莊孝的身份所以多少關注了些。
“很快呢。”夕夏苦笑起來,就是三天後啊,這麼急嗎?是莊老太爺的意思吧。
“你會去嗎?”曹楓問。
夕夏搖頭,她去做什麼啊?祝福他吧,就這樣了。
曹楓看她沉默不語,坐了會兒出去,沒多久又進來,坐在牀邊,認真的說,“如果,我能幫你離開這裡,你會接受嗎?”
夕夏愣了好久,才說,“離開啊,去哪呢?”
“去國外!”
……
夕夏接受了曹楓的建議,不是她不夠堅強,是她真的不想再這個傷心的地方呆下去。
夕夏回安縣辦理出國的手續,準備把盛夏一起接走。
海公子對莊孝的感情和對野戰的感情是一樣的,他雖知道一切是爲了莊孝,卻不忍心莊孝和夕夏就這麼分開。或許曾經有一段時間他是不喜歡雲夕夏,可這些天他也看明白了,莊孝和雲夕夏,他們是誰也離不了誰。
夕夏的行動一直有人時刻掌握着,海公子得知野戰派人盯着夕夏時,私下讓人把人給作了。
所以夕夏回安縣把盛夏接出來的事海公子在第一時間知道了,並且也知道夕夏已經辦好了出國手續。
海公子猶豫很久,到底要不要把這事告訴莊孝,告訴莊孝後會不會生出別的大事出來?莊孝的脾氣大家都是知道的,可如果不說,莊孝和雲夕夏就這麼散了,他於心不忍,也做不到。
所以,海公子在最後時候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