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武器”的謝青瑤,莫名地感覺到某種絕望。身上這件並不單薄的衣裳,絲毫不能給她以安全感。
“不要告訴我,你現在還沒有想好。”君御涵捉住謝青瑤無處安放的雙手,眸光深邃,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吸進去。
謝青瑤確實沒想好。
可是“她”是他的妻子。總不能如他所說,一輩子做幹夫妻……
問題在於,“她”究竟是誰?
究竟誰纔是君御涵的王妃?是她,還是青媚?
如果這個問題不想清楚,謝青瑤怕是永遠都過不了這道坎了。
君御涵再次靠近的時候,謝青瑤遲疑了一下,依舊伸出手,堅定地推開了他。
如她所希望的,君御涵並沒有堅持,立刻停了下來,目光如水,平靜地等着她的解釋。
謝青瑤緩緩坐直了身子。心中亂成一團。
有些事情,他是一定會知道的,與其等他自己發現,倒不如她來告訴他。
君御涵沒有催,謝青瑤沉吟了很久才試探着開口:“我想知道……在你的眼裡,我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問得其實沒頭沒尾,謝青瑤知道自己問的是什麼,但君御涵當然不會知道。
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想了一陣,淡淡地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一直以爲你是皇兄的眼線——事實上你確實也是——你跟皇兄的事,甚至……你跟二哥的事,我都是知道的。所以……”
君御涵的神色很平靜,謝青瑤卻忍不住覺得頭皮發麻。
他居然都知道。
青媚跟那個昏君之間的事,謝青瑤能猜到個七七八八,可是什麼時候又扯上了君御清?
青媚這丫頭,到底還做過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難怪第一次見到君御清的時候,他會說那麼多奇怪的話!
謝青瑤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那個膽大包天的妹妹給逼瘋了的。
君御涵別開目光。繼續說道:“所以一開始我並不認爲你會是我的佳偶。本以爲把你安置在棲芳苑不聞不問便可以相安無事,誰知你卻一次次闖入我的視線……雖然我不願承認,可你確實與我想象的不一樣。”
這個“不一樣”?是哪一種不一樣?
謝青瑤用手按住胸口。強壓住砰砰亂跳的心臟。
只聽君御涵繼續道:“你有時聰明果斷,有時卻又會犯迷糊……我看不透你,只好刻意疏遠……母妃一直在替你說好話。我想,或許你從前那樣做,是有你自己的難處吧。”
謝青瑤的耳中嗡嗡亂響,思考彷彿已經停滯,只能集中全部的精力,去捕捉他的聲音。
“你不但沒有讓我失望。而且一次次給我驚喜,有時我甚至會懷疑是傳言有誤……可是那又不對,除非你初進王府的時候,是在刻意僞裝,隱藏自己的本性……離開京城之後,我以爲我可以忘記你和你帶給我的困擾,不料你竟然不遠千里來替我傳信。救出母妃,一大半是你的功勞……如果我從那時便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至於讓你白白受那麼久的委屈了。”
君御涵一字一句說得很慢。謝青瑤知道。君御涵是個不善於表達情緒的人,這番話,他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肯說給她聽的。
謝青瑤的眼中慢慢地溼潤起來。
他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樣嗎?
他說的“心意”,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心裡。其實也不是沒有她的位置?
謝青瑤的心裡,一時亂成一團,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君御涵緩緩伸出手。擁住謝青瑤微微發顫的身子:“過去的事,我並不太願意提起,畢竟……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你扶靈回京的那些日子,我才知道我已經不習慣沒有你在身旁……青兒,我們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忘掉。好嗎?”
謝青瑤迷迷糊糊地點了頭。
君御涵輕笑:“我說了這麼多,你是不是也該回報一下?”
“回報什麼?”謝青瑤下意識地抓緊了衣襟。
君御涵見狀忍俊不禁:“這麼緊張?”
謝青瑤擡頭瞪了他一眼,手卻依舊不肯離開胸口。
當然,謝青瑤是不會承認自己思想不純潔的。她之所以會有如此不純潔的反應,當然是被君御涵給逼的!
君御涵被謝青瑤控訴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訕笑了一下。隨即正色道:“我想知道,你的心意,究竟如何?”
謝青瑤被他這個問題問住了。
問題其實並不難回答,自從他進睿王府的那一天,她便把自己的一生賭了進去,便是在生死關頭,也從未想過退縮。
至於爲什麼會這樣,她沒有想過,也不願去想。
現在的問題在於,把這句話說出口,真的很難啊!
謝青瑤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
君御涵見狀滿意地一笑,緩緩俯下身子。
謝青瑤側身避過,急急問道:“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以探親回府途中墜河的那一日爲界,前後兩個謝青瑤並不是同一個人,你要哪一個?”
君御涵被問得一愣,隨即看到謝青瑤滿臉促狹的笑容,忍不住伸指在她鼻尖上彈了一下:“考驗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要我如何選?”
“我是說‘如果’!‘如果’不是同一個人呢?”謝青瑤仰頭看着他,問得十分鄭重。
君御涵的心裡已經認定了謝青瑤是在玩笑,所以她越是鄭重,他越是要加倍小心,生怕被她繞進某個圈套裡面去:“這種‘如果’,根本不成立!一個人就是一個人,哪有什麼‘如果’?如果真的是兩個人。我兩個都要了!”
對這個答案,謝青瑤簡直哭笑不得。
兩個都要?虧他想得出來!他以爲是收藏珍寶古玩,越是成套的越值錢嗎?
看到謝青瑤似喜似悲的神情,君御涵有些慌張:“怎麼了?難道我答錯了?要不——我兩個都不要,只要你的現在和將來?”
謝青瑤愣了一下,隱隱覺得這個答案似乎比剛纔那個好很多。
可是沒等她細細斟酌,君御涵已欺身壓了上來:“審也審過了,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現在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