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臉色一變,忙問是怎麼回事。
沈心妍低聲道:“肚子有些痛……這可怎麼好?大夫說過我身子弱,受不得氣苦的……”
梅氏明知她是在作假,卻不能給自己賺一個妒忌的名聲,只得裝出焦急的樣子來,一邊吩咐丫鬟去請大夫,一邊跑到沈心妍的身旁連聲安慰。
沈心妍半躺在榻上,一邊“哎喲”一邊說道:“梅姐姐,我真的是爲了咱們府裡着想……雖然有時候太急切了些……”
“我知道,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沒有人會怪你的!”梅氏慌忙軟語安慰。
幾個妾侍見狀忙把沈心妍團團圍在中間,好聽的話像不要錢似的,一波一波地涌了出來。
謝青瑤若無其事地在原處坐着,等大夫過來替沈心妍診了脈,說了半天似是而非的廢話之後,她才緩緩站起身來,向梅側妃行禮告退:“今日之事,賤妾更願意相信是一場誤會。沈側妃姐姐既然是一片‘好’心,梅姐姐也便不要再追究了。”
梅含蕾沉默地點了點頭,沈心妍卻依舊不依不饒:“一場誤會?你說得倒輕鬆!謝青瑤,你這次能花言巧語把事情遮過去,我不信你下次還有這樣的運氣!那個荷包……”
“沈側妃姐姐,不管您是無心還是有意,賤妾都勸您到此爲止。您現在仗着肚子裡的孩子,逼迫太妃和王爺置我於死地也不難,但天下事逃不過一個‘理’字去,終究有一天,您今日欠下的賬,會在別處還了的。”謝青瑤微微冷笑,硬邦邦地頂了回去。
梅含蕾明知沈心妍“身體虛弱”、“受不得氣苦”,卻絲毫沒有阻止謝青瑤說話的意思,笑吟吟地看着二人爭吵。
沈心妍果然被謝青瑤氣得臉色發白,喘了許久才顫抖地指着她,大叫道:“我偏要鬧下去,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佔‘理’,纔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謝青瑤指着桌上的那一小堆香料,冷笑道:“這爛東西若真是我送人的,那我一定跟彼人有仇,還說什麼‘入骨相思’!”
“此話怎講?”梅側妃饒有興致地問。
謝青瑤面對梅氏的時候,立刻便放緩了臉色,輕聲細語地道:“梅姐姐請看,這荷包裡面是許多種香料混在一起的,氣味駁雜不純不說,效果更會適得其反。這還是其次,這其中夾竹桃和夜來香兩樣更是放得奇怪。一種會讓人胸悶氣短;另一種會讓人昏昏欲睡,久用更會損傷智力。賤妾若是與彼人無仇,何必做這種卑鄙下作的東西來害人?”
梅氏聽得將信將疑,索性叫過大夫來,細細詢問。
那大夫先前聽見謝青瑤說起香料,已經忍不住豎起耳朵細聽,見梅氏問他,忙過來躬身回道:“這位夫人所言不差,夜來香、夾竹桃、丁香、鬱金香這些花草是不能做香料的,若是不小心摻進了香料裡面,有害無益。沈側妃身子貴重,更該遠離這些東西纔是。”
“那還磨蹭什麼?還不快把這髒東西弄走!”沈心妍聞言臉色霎時變了。
謝青瑤微笑道:“沈側妃姐姐不必驚慌,您只碰到這東西一小會兒,又不是經常帶在身上,便是有害也有限的。您這幾日身體不是一直好好的麼?”
“誰說好好的?我自前兩日起便有些胸悶,焉知不是這東西的緣故!”沈心妍惱怒地脫口而出,碧月在一旁一個勁地向她打眼色,她卻還是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謝青瑤向梅氏攤了攤手,微笑不語。
梅氏含笑與她對視,毫不掩飾眼中的激賞之色。
一個伶俐的侍妾笑道:“今兒早上出現在青妹妹屋子裡的東西,原來前幾日就到了沈側妃姐姐身邊了?這件事,細想起來倒也有趣呢!”
沈心妍臉色一僵,接着又抱着肚子“哎喲”起來。
梅含蕾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冷聲道:“沈妹妹若是身子不適,這些日子便在閒月居安靜養胎吧。”
“梅姐姐,梅姐姐!妾身在府中孤苦無依的,您若是不管我,我可就真的只能自生自滅了!我腹中懷着王爺的孩子,您不能不管我啊!”沈心妍“艱難”地坐起身來,向着梅氏苦求道。
梅含蕾不好便走,只得耐着性子道:“你若安分守己,我自然是願意照拂你的。”
沈心妍擠出兩行淚來,抽噎道:“妾身便有不是處,也是爲了咱們府裡好,不願意叫狐媚子分了爺的心去……謝青瑤這個賤婢目無尊卑,責打我的丫頭不說,還當面頂撞我,氣得我肚子都疼了!妾身今日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都是這賤婢的過錯,梅姐姐若是不罰她,妾身心裡不服!”
原來她害人不成傷心生氣,倒是差點被害的那個人有錯了。對於這種奇怪的邏輯,謝青瑤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梅氏對此顯然也十分無奈,看在沈心妍那顆肚子的份上,沉吟許久才道:“如此便罰謝氏禁足棲芳苑閉門思過,如何?”
“她差一點害了我的孩子,閉門思過豈不是太便宜了她!”沈心妍不依不饒。
梅含蕾俯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聲笑道:“若是罰她閉門思過一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