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兩儀殿內,除了皇帝和寧紹璟之外,只有龔平一人在。
他最是受皇帝信任之人,也最能理解皇帝的意思,需要作爲皇帝的傳聲筒來給人解釋皇帝的話。
但龔平寧願自己平常不那麼瞭解皇帝的心思。
因爲,皇帝竟然要求寧紹璟廢棄現任肅王妃,另娶他人爲肅王妃。
龔平知道皇帝之前就不喜歡肅王妃,他後來才知道,原來太子和肅王爲了肅王妃,曾經交鋒過好幾次。
推己及人,龔平覺得如果自己有兩個兒子,這兩個兒子還爲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他也不會喜歡那個女人的。
可現在,明明是肅王佔了上風,皇帝爲什麼一定要這麼做?
和肅王鬧僵,陛下覺得很舒心麼?明明一直都沒有贏過。
他垂着頭,把皇帝的意思轉達給了寧紹璟。
大意就是,寧紹璟如果想要成爲儲君,便要身邊有一個能匹配他、將來也能母儀天下的女子。
否則將來後宮不靖,前朝也肯定難以安定。
而慕娉婷顯然不是一個好人選。皇帝會給寧紹璟另選一個正妃。
當然,如果寧紹璟不在乎儲位,那作爲親王妃,是不是慕娉婷就沒那麼重要了。
這是在逼着寧紹璟在慕娉婷和儲位之間選擇一個。
寧紹璟跪得筆直。
“父皇,寶兒是兒臣的結髮妻子,她並沒有大錯,兒臣不能廢了她。”寧紹璟面容冷峻,聲音也很平靜:“兒臣不能給朝臣留下薄情寡義的印象。”
他兩個都要。
皇帝喉嚨中發出“嗬嗬”的響聲。
如果這是之前,他說不定就信了寧紹璟的話了,畢竟他那麼痛快的把慕娉婷送到了雲州。
但是那天,他聽到了寧紹璟和太后的話。
寧紹璟的口氣中,充滿對慕娉婷的感情。
皇帝當時就覺得自己被騙了,被愚弄了。
他憤怒的想要發泄,後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吵鬧是贏不了的,他便靜靜等着機會。
終於等到了自己的次子軍功赫赫的消息。
“陛下……”龔平見皇帝神色激動,急忙湊上前聽訓。
皇帝磕磕絆絆說了幾句。
龔平這次,更驚訝了,但他不敢耽擱,直接對寧紹璟說道:“陛下說了,年關將至,應該召宣王殿下回京團圓了。”
皇帝到底什麼意思?這時候召宣王回來?
寧紹璟淡淡應下:“兒臣遵旨,這就讓人宣召。”
他是有把握的,宣王肯定不會回京。
至於皇帝,寧紹璟冷冷一笑,他是打算捧起宣王來打擊自己麼?
這種小把戲,他之前不是已經玩過了麼,連皇后在的時候都失敗了,現在沒人配合,他難道打算唱獨角戲?
皇帝又說了幾句。不外乎重新提起了慕娉婷不配作爲太子妃,將來更不可能母儀天下的消息。
寧紹璟淡淡冷笑。
最初皇帝傷害慕娉婷時候,他對父皇還是有感情的,覺得心寒的同時也是心痛悲傷的。
如今只剩下了冷漠。
皇帝見寧紹璟不接受威脅,惱恨至極,等寧紹璟出去,他讓龔平把朝中所有重臣,一個一個叫進來說話。
以皇帝的身體,也不能支撐太大強度的活動,沒多久就累了。
但皇帝還是分三天,堅持見完了所有人。
龔平就在一邊伺候着,聽得是膽戰心驚。
陛下,已經瘋了。
其中許多大臣並不願意按照皇帝的口諭行事,便把事情告訴了寧紹璟。
例如,皇帝讓他們在戶部兵部做手腳,把運往雲州的糧草輜重等等儘量剋扣,或者以次充好之類的。
總之怎麼拖後腿怎麼來。
所有人都覺得皇帝瘋了,但寧紹璟覺得皇帝還有其他招數沒有使出來。
直到龔平戰戰兢兢來告密。
寧紹璟差點氣笑了。
皇帝是傻了麼?他竟然想要下聖旨,直接呵斥寶兒品德敗壞、不堪爲親王妃,因此貶爲夫人。軟禁雲州城,終生不得出門。
還打算留密旨,冊封宣王爲太子。
難道自己會讓那樣的聖旨出了皇宮麼?強行廢黜寶兒的王妃之位,也虧的父皇想得到。
寧紹璟直接佈置了下去,那宣旨的太監剛出宮門,就被寧紹璟截住了。
宣旨太監被抓之後反而鬆了一口氣。
得罪人的活計,他也不相干啊,誰知道肅王也是怎麼想的。
經過這件事情,倒是又讓別人發現,肅王妃在肅王心中,還是有點地位的。
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多重要,可是肯定是有地位的。
有些自以爲知道真相的人,便說道:“不說別的,就說肅王妃辦的那些事情,那一樣不是讓大齊受益無窮,有這樣一個王妃,她就算是不能生又怎麼樣?大齊千千萬萬的子民,都是她的孩子,這可比那些能生十個八個的王妃強多了。”
燕國公聽到消息之後,沉默了挺長一段時間。
他是知道慕娉婷的本事的。
但是之前覺得自己有權有勢,區區女人,不須放在心中,可如今這個女子,卻有了威脅自己的能力。
特別是,自己的女兒這麼多年,受肅王.寵.愛,卻從沒有生下孩子這點,讓燕國公失去了很多底氣。
因此,儘管知道慕娉婷若是太重要,對自己十分不利,他還只能裝作不知道。
寧紹璟的策略,起了作用。
衆人對慕娉婷的重視,上了一個臺階。
但寧紹璟自己的心情,卻變得壞了。
特別壞的那種。
他一般生氣時候也是剋制的,面色難看,說兩句重話,便已經是表現出來的生氣的極致。
但這一次,他砸了東西。
放在他眼前的杯盤之類,無一倖免。
伺候的人嚇得戰戰兢兢,跪在門外不敢進去收拾。
寧紹璟則死死盯着這次送來的慕娉婷的生活起居注。
慕娉婷爲了厲驍罵了自己送去保護她的丫鬟。
慕娉婷爲了厲驍讓劉管事找人跑了一趟清風寨。
慕娉婷爲了厲驍甚至不想管希望學院的事情。只急着讓劉管事給她覆命。
慕娉婷爲了厲驍……
寧紹璟眼角眉梢都是冷意,許久,纔開口:“來人。”
下人進來,飛快的把書房收拾乾淨,寧紹璟慢慢坐下,沉吟一番之後,直接寫信給高明坤。
他讓高明坤多注意慕娉婷的行蹤,有些人就不要放進去見慕娉婷了,交往的人也要注意一點。
免得父皇對她的意見更大。
他是不捨得罵她的,卻也再不能忍受她爲別的男人牽腸掛肚。
必須要隔絕兩人的消息。若是再不行,他目光中閃過厲色,他可以把厲驍送到最安全的地方。
浪費一個將才固然可惜。
但他自覺,對厲驍,他已經是仁至義盡。
若厲驍再不識趣,別怪他下狠手。
但寧紹璟也細心叮囑了,皇帝不喜歡她的事情不要讓慕娉婷自己知道,免得她心情不好。
寧紹璟的信,在年前被高明坤收到,他怔然之後。把事情通知了春蘭她們,然後自己這邊,也嚴格控制慕娉婷能見的人。
皇帝竟然對王妃有這般大的成見?高明坤自覺,自己有義務維護王妃的聲譽。
夏荷秋菊秋霜也覺得爲了王妃好,需要少見一些人。
春蘭則是惱恨到不行,她是挑撥離間的,怎麼王爺還這般的關心王妃?
難道王爺都不生氣麼?怎麼還要顧着王妃的心情?明明王妃就是不好,陛下不喜歡王妃不是正常麼。
百思不得其解,春蘭只能忍着氣,繼續好好伺候慕娉婷。
此事後來導致慕娉婷很有些奇怪。怎麼那六個小子最近都不怎麼過來了?
還有劉管事,最近來的次數也少了,據說是最近事情比較多。
但年關時候事情本來就多,劉管事往年幾乎兩三天要跑一次王府與她商量事情,這次,卻幾乎一旬纔來一次。
慕娉婷問起劉管事,才得知劉管事覺得他們都還算是可造之才,所以在帶着他們做事,把一些不太要緊的事情分給他們做。
因爲他們沒經驗,有時候會辦砸,劉管事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所以雙方都忙了起來。
慕娉婷知道之後,對劉管事和六個小子說道:“少年人,犯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犯的不是錯,是蠢;可怕的是不知道錯在哪裡,而且還在一個地方一錯再錯。”
“只要能從錯誤中吸取經驗教訓,讓下次做事變得更好,錯誤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接受。”
劉管事心服口服。
王妃本就是天仙一樣的人物,她無論說什麼都是對的。
因此劉管事的解釋,慕娉婷也能理解爲什麼他們都不怎麼來了。
她在府中事情多,倒也不覺得寂寞。
但寧紹璟卻怕她無聊,後來又遣人送信來給高明坤,讓他找耍百戲的班子進王府,給慕娉婷逗趣。
寧紹璟記得,當年宮宴時候,慕娉婷唯一感興趣的,也就是百戲班子的雜耍了。
慕娉婷還真是挺喜歡看雜耍的,過年就過得挺高興的。
等到元宵節,慕娉婷也懶得去看花燈了,剛巧夏荷請示她死都要把土豆挖出來,慕娉婷就更沒心思出去完了。
她其實估摸着日子也差不多了。
現在讓人把成熟的土豆都挖出來,儲存兩三個月之後,剛好便到了三四月,正當土豆種植的好季節。
肅王府裡,衆人幹得熱火朝天。
夏荷看着豐收的土豆,恭敬與慕娉婷說道:“王妃可真是了不起。”
慕娉婷淡淡笑着看了夏荷一眼。
她正在盤算手上的莊子,看到了三月時候,拿出哪個莊子種土豆比較合適。
現在她在肅王府裡育種的時候,都是施肥了的。再加上負責照顧土豆的人手藝越來越純熟,因此土豆長得特別好。
不知道在莊子上只是少量施肥,土豆的產量會下降多少。
慕娉婷希望雲州的百姓能夠藉此果腹,不要受飢餓之苦。
土豆玉米和棉花,從糧食作物到經濟作物,慕娉婷由衷希望,這三樣,能撐起雲州,進而哺育溫暖大齊。
到了來年三月,慕娉婷特意到了自己選定的莊子裡。看肅王府裡那些婆子教導莊子上的莊戶,從育種到種植,事無鉅細,等到大部分的苗都活了,慕娉婷才鬆了一口氣。
此時已經是四月中旬,慕娉婷覺得自己差不多可以離開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得到厲驍的消息,不過慕娉婷之前知道厲驍很安全,便沒有再過問。
既然寧紹璟不希望她多過問,她也不是必須要問很詳細的東西。
但既然要離開,慕娉婷還是希望知道一下厲驍的消息。然後給厲驍送點東西。
補血丸一顆、化腐生肌散四包、解毒散四包,外加一些珍貴的藥材,慕娉婷打了一個包,讓劉管事給厲驍送去。
劉管事恭敬應下。
慕娉婷之前有讓劉管事多關心厲驍事情,此刻聞起來,劉管事略有尷尬:“回稟王妃,最近事情比較多,小人也好久沒注意了。”
慕娉婷忍不住蹙眉。
之前自己交代的事情,特別是自己重視的事情,劉管事從不會出紕漏。
“嗯。劉管事最近事忙,本王妃也知道。”慕娉婷擡起眼皮看了劉管事一眼:“但還是要辛苦裡管事去問問我大哥消息。”
劉管事覺得自己已經被王妃看透了,
等出了門,劉管事雖然不願意,卻還是把東西都給高明坤看。
高明坤見只是一些藥材,便也不在意。
慕娉婷卻在這時候召來高明坤,詢問他:“去年天氣冷了,突厥退兵,但我想着他們應該是不死心的,看這天氣,差不多也要打起來了,高大人可有確切消息?”
主戰場就在雲州。
雲州是肅王封地,高明坤又是肅王在雲州的代言人。
他怎麼可能沒消息。
但事情涉及到前線,涉及到厲驍,高明坤便謹慎不少。
他只含糊說道:“此等大事,王爺尚未有明確命令,下官不敢妄言。”
慕娉婷本來沒打算如何,但高明坤態度令她心中暗生不悅,頓了頓,慕娉婷認真看着高明坤,問道:“怎麼,高大人現在連本王妃都要瞞着?”
高明坤便覺得有些壓力。
慕娉婷在肅王府一系的人中,還是很有威嚴的。
他躬身行禮:“非是下官隱瞞,實在是暫時還未確定的事情,下官也不敢妄言。”
慕娉婷冷笑出聲。
揮退了高明坤,慕娉婷目光落在了秋菊秋霜身上,她們當然也是不會與自己說什麼的,慕娉婷也指望不上她們。
她忍不住心頭就有些火氣上升。
在肅王府裡繞了一圈之後,慕娉婷心頭火氣才慢慢壓下。
這邊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既然如此,也就別過了。
但慕娉婷觀察一段時間,卻完全找不到離開的契機。
春蘭等八人像是防賊一樣防着她、守着她,一點兒的空隙都不漏。
她要出門,她們便以如今局勢不好,外面可能有突厥人奸細活動的名義限制他出門。
慕娉婷能想到,這並不是一個單純的藉口,這時候,突厥的奸細在雲州活動是肯定的。
可一些奴婢做了半軟禁的滋味,慕娉婷卻覺得難以忍受。
這時候,她已經意識到,劉管事年前便開始不怎麼進肅王府,恐怕不止是因爲要調教那六個小子。
隔了挺長一段時間,劉管事才重新進府,對慕娉婷回稟道:“大齊和突厥又打起來了,現在大齊局勢尚好,厲大人也挺好的,立了不少的功勞。”
慕娉婷扯了扯嘴角。
她還在找機會打算離開。
但寧紹璟因爲之前她遇刺的事情,把府中看得固若金湯。
固然能防範外人,也能讓慕娉婷想跑跑不了。
慕娉婷只能等等,等着有熱鬧的時候,再圖逃跑。
六月中石榴兒子滿月,慕娉婷去了,有機會離開,卻又怕牽連石榴。
只能再等等。
這一等又是半個多月。
到了七月初,終於到了土豆成熟的季節,慕娉婷強硬要求要到莊子上,看土豆收穫情況。
高明坤知道她想來無比重視農事,這種要求他不能拒絕,只能多帶王府侍衛,到了慕娉婷自己的莊子上。
當夜。莊子上便走了水,又被人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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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娉婷本是打算看看收穫情況,然後住兩三天尋機逃走的。
現在莊子上這麼混亂,對慕娉婷來說是個極好的機會。
她不動聲色吩咐夏荷:“去看看發生什麼事情了。”
夏荷急忙出去查探。
慕娉婷鬆一口氣,但她還沒來得及吃下縮骨丹,秋菊秋霜和甘草便都衝了進來,甚至秋菊秋霜還是衣衫不整的樣子。
慕娉婷忍不住臉黑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這成何體統?”慕娉婷低斥一聲:“回去換個衣服。”
說話間,有喊殺聲傳來,且越來越近。
秋菊秋霜急忙整理好自己衣物,手中握劍守在慕娉婷旁邊。
甘草也拿出三顆解藥遞給慕娉婷她們一人一顆:“含在舌根底下。能避迷煙。”
等到終於有人衝了進來,甘草一揚手,迷.藥便撒了出去。
當先進來的兩人倒在地上。
但是接下來進來的人,則選擇了率先襲擊甘草,又往屋中扔了火把,屋子便燒了起來。
甘草等人不得不護着慕娉婷到了外面空曠處。
一到空曠處,甘草的迷藥便沒有了效果。
對方其他人武藝與春蘭夏荷等人相當,但爲首之人的武藝卻是絕高,秋菊秋霜幾個回合便被打倒。
對方也不戀戰,擄走慕娉婷便打算撤退。
慕娉婷沒有感覺到這些人身上對她有殺意。沉吟一番,便不打算逃了。
從肅王府跑不掉,試試到時候能不能從這些匪徒的手中逃走。
她念頭轉着,黑衣人已經抓着她走了挺遠。
慕娉婷冷靜說道:“還有多遠的路?你這樣提着,我挺不舒服的。”
那人身子一頓。
垂眸,他看着慕娉婷的面容,眸中的詫異逐漸變成了興味光芒。
“不遠了。”他伸手覆上慕娉婷的眼睛:“別再說話,我會分心的。”
慕娉婷哼了一聲,如今是七月初,今天正好無星無月,路上烏漆嘛黑的一片,她看到的東西不多,但是總有地方會有亮光,能讓她看清沿路的景物。
那些顛倒的景物,都在慕娉婷的腦中被她還原成本來的樣子。
慕娉婷牢牢記住。
那人倒是真的沒說謊,沒多久就到了他們落腳的地方。
慕娉婷被小心放下。
屋子小卻精緻,乾淨又充滿淡淡的香氣,一看便知道是女子的閨房,而這兒的擺設很簡樸,顯然這家的條件只是普通。
其他人早就散去,只有扛着慕娉婷的那個高大男子,站在了慕娉婷的面前。
他除去蒙面巾,露出一張硬朗剛毅的面容。
慕娉婷心底微微一驚。
這人她見過。
當時與採香擁抱,她眼角餘光曾掃過此人與另一人面容,當時還覺得另一人過於輕浮,此人倒是長得挺不錯,很有味道。
只是轉瞬這人就不見了,她也不關心。
沒想到……
慕娉婷掩藏好心中驚詫:“這位公子,請本王妃來作客,所爲何事?”
對方深深盯着慕娉婷,笑得很是歡暢:“王妃這般爽朗率真的女子,吾心甚慕之,因此想問問,王妃可願意跟吾離開?”
“愛慕爽朗率真的女子?這位公子,你不誠實啊,看上我的臉就看上我的臉唄,扯其他的做什麼,喜歡看美人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慕娉婷古怪看他一眼:“再說了,慫恿有夫之婦和你私奔?你很有點不要臉啊。”
“虛僞無恥之徒,本王妃真的不屑爲伍。”
對方呆了一呆。隔一會兒才忽然大笑起來:“王妃所言甚有道理,吾確實是虛僞又無恥,王妃喜歡麼?”
慕娉婷心底打了一個凸。
這是個對自己無比自信的人,所以纔不在意別人的詆譭。
這種人特別難搞,一般很難說服。
慕娉婷不喜歡這種人。
而且,這人的說話方式……慕娉婷想死,一般大齊的男兒,很少有這麼直白的,而且還在明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張口就要她私奔。
這人肯定是突厥人。
暫時而言,慕娉婷沒有草原一遊的打算,她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公子,我有點困了,咱能明天起來再聊麼?”
對方輕笑:“是吾不好,不該打擾王妃休息。”
慕娉婷呵呵一笑,對方身體卻慢慢前傾,慕娉婷不像別的女子那樣,被逼迫就朝後退,而是伸手拽住了對方的頭髮:“這位公子,請自重吶。”
對方顯然不懂什麼叫做自重,他繼續朝着慕娉婷迫去。
慕娉婷無奈,嘆口氣:“阿史那契力……”
她溫柔喚道。
對方卻猛然變了臉色。